番外體驗系統之三個人(四)(三)
好痛!
刺鼻的酸味瀰漫開來,肖文靜呻吟着鬆開手,楊慎思滾到旁邊,緩緩的,有些重心不穩地站起身。
肖文靜也掙扎着坐起來,把自己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天幸,沒濺到什麼,幸虧今天多穿了一件風衣。
楊慎思慢慢脫下西服外套,那外套上有幾處像在冒煙。
他的臉色鐵青,肖文靜想起從未見過楊慎思真正的悖然大怒,或許這便是他氣極的模樣。
黃娥慘白着臉在瑟瑟發抖,瓶子掉落在她腳下,“咕嚕嚕”的滾動,不時滴出一些液體,發出“哧哧”的輕響。
肖文靜心有餘悸地盯着那瓶子,她猜瓶裏盛的是硫酸,還好是稀釋度比較高比較清的硫酸。
楊慎思又擋在她身前和黃娥相恃,肖文靜只能看到他的穿着襯衫的背影。老實說楊慎思身形雖高,骨架子偏單薄,像他這種成天忙個沒完的辦公室常駐人口也不能指望有一副寬厚的肩膀、有一個能讓人依靠的背影。
可是此時此刻,肖文靜頭一次覺得這個背影充滿安全感。
黃娥張惶地看着楊慎思,拼命搖頭,淚水不斷地從她眼中流出,抽噎聲時斷時續。
“滾!”
沉寂許久,楊慎思終於迸出一個字,黃娥像是猛然打了個寒顫,飛快地鑽進車裏,一輛紅色的小車痛苦地嘶吼着倒退,歪歪斜斜地疾衝了出去。
眼見車子馳出停車場,肖文靜終於鬆了口氣。
聽到她的聲音,楊慎思轉身走過來,伸出手。
“你沒事吧?”
肖文靜微微遲疑了下,還是握住那隻手,由他把她拉起來,答道:“你是外面那個,你都沒事了,我當然沒事。謝謝你。”說得輕鬆,還是忍不住齜牙裂嘴地揉頭上的痛處,喲,這麼快就起包了。
“別動,”楊慎思扳過肖文靜的臉看了看,右側太陽穴上方多了一條長長的傷口,鮮血尚在汩汩外流。
“你沒有感覺到痛嗎?”他嘆了口氣,“把車開過來,我們得去醫院。”
醫院的燈光明亮而柔和,長長的封閉走廊上人來人往,白衣的醫生、藍衣的護士步履匆忙。
肖文靜時不時揉着頭上的包,不管楊慎思怎麼說,她堅決不肯連這個包也裹起來,滿頭繃帶就算了,實在怕醫生再給她弄個十字膠布什麼的,回家會被葉子襄笑死。
楊慎思和她坐在同一條長凳的另一頭,肖文靜瞥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顯然看出了她的猶豫,向後仰靠到牆壁上,閒適地道:“你想問什麼?”
肖文靜抿了抿脣,問道:“柯小姐……你會拿她怎麼辦?”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楊慎思平靜地道:“她以後不會有機會胡鬧了。”
這話的意思……是不會輕易放過黃娥?肖文靜放下心。她自認沒有聖母到兼愛的地步,黃娥雖然很可憐,但比起可憐別人,她還是覺得自身的安全更重要。
“楊先生……”她吞了口口水,問出真正困擾她的問題:“你今天要跟我說的事,是不是和顧遴有關?”
楊慎思看向她,四目交投,他的神色難得正經,她想她的表情也很嚴肅。
楊慎思答道:“是。”
肖文靜看着他,楊慎思從一開始就對顧遴非常忌憚,雖然她總覺得顧遴還是個少年,又是她的真愛粉,所以沒辦法認同他的判斷。但今天的歷險讓她覺得和楊慎思接近了幾分,她想,她也可以試着相信他。
“顧遴……”楊慎思顯然知道她的信任來之不意,思索着,一字一字慎重地道:“他並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
話沒說完,醫生從對面的病房門出來,楊慎思起身相迎,邊道:“你先去處理傷口,以後再說。”
肖文靜跟着站起來,醫生替她檢查過後,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聲調也平板無波:“擦傷,還有輕微的腦震盪,留院觀察一夜。你們去辦手續吧。”
楊慎思點點頭,和醫生一起離開,肖文靜被留在病房內。
那是一間四人病房,四張病牀目前只佔了兩張,肖文靜挑了左邊靠窗的病牀,上去靜靜地合目而臥。
對牀上是一位四十餘歲的阿姨,微笑着壓低聲音道:“姑娘,頭傷了?趕緊叫家裏人來啊,晚上沒人守夜可不行。”
肖文靜禮貌地笑了笑,沒有答聲,閉着的眼睛也沒有睜開。
家人?她真的還有家人嗎?
母親是肯定不能通知的,她身體不好,別嚇出毛病。而且她也不願意見到她。剩下的,除了她自己,只有一個人。
肖文靜按下號碼,電話很快就通了。
“肖文靜?”對方似乎有所預感,聲音裏難得透出幾分急迫的情緒。
他總是瞭解她的,知道她不是那種無緣無故打電話給他的人。
他知道她出了事。
肖文靜聽着熟悉到入心入肺的聲音,頭昏昏沉沉地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靜靜地啜泣,慢慢地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還是醫院的走廊,她聽到盡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肖文靜本能地轉頭,看到三個大男人把整條走廊變得狹窄,肩碰肩地快步走近。
從左到右,依次是:楊慎思、顧遴、葉子襄。
她在夢裏來不及想他們是怎麼湊到一起,來不及研究男人們之間奇怪的張力,肖文靜什麼都來不及想。
她依着自己最直覺地反應,筆直走向葉子襄,一把抱住了他。
在感覺到他毫不猶豫地還抱以後,她將滿是淚痕的臉,深深埋進他懷裏。
第二天醒來,夢居然變成了現實,肖文靜懵了好一會兒。
楊慎思、顧遴、葉子襄,三個男人會同時出現在醫院,原因說穿了其實挺簡單。先是楊慎思在服務檯前填單子,因爲缺少肖文靜的個人資料,打電話給她,卻是葉子襄接了電話。
整整一天時間,肖文靜都沒有發覺她錯拿了葉子襄的同款手機。
三言兩語,葉子襄得知了事件經過,立刻表示要過來。楊慎思剛掛了他的電話,又有另一通電話打進來。
這次是遍尋不着肖文靜,無奈之下打電話給楊慎思的顧遴。
肖文靜是病人,被剝奪了發表意見的權利,三個男人合計過後,決定由楊慎思負擔醫藥費,理由充分:說到底事情是因他而起。
葉子襄負責送她回家,因爲他們住在一起。
顧遴,他被另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排擠了。
連肖文靜也有些分不清顧遴是什麼樣的人,她覺得他是好的,但她身邊現在最可信的兩個人,葉子襄和楊慎思都不這麼想,顧遴看到他們的時候也沒什麼善意,眼神冰冷怵人。
而她分明記得,就在不久之前,他曾經真誠地說,他喜歡她。
說的時候眼光倒映着天光,比情話更動人。
葉子襄是打車過來,爲肖文靜拉開後座的車門,肖文靜猶豫了下,坐了進去,對車外的顧遴和楊慎思歉意地一笑。
楊慎思不提,畢竟顧遴說過喜歡她,她還沒有正式地拒絕他,便當着他的面投進別的男人的懷抱,肖文靜覺得自己真是不好,她非常非常抱歉。
一路無語,到家後葉子襄先下車,接着把她扶下來,兩人擡頭看到熟悉的小樓,不約而同的,同時鬆了口氣。
對視一眼,葉子襄淡淡地道:“走吧,回家。”
“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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