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意思意思

作者:九日舟中
漆黑的甬道,行走時沉悶的腳步聲。

  電筒的柱形光在坑坑窪窪的水泥牆面上掃過,裝修到一半的工地某種程度上似極了廢墟或是墳場。

  一名身穿制服的保安懶散地行走在巡邏線路上,凌晨三點,他還有兩個小時換班,因此有些鬆懈,滿腦子都是啤酒和家裏鬆軟舒適的大牀。

  前方傳來窸窸窣窣的微響。

  “誰!?”保安高聲喝問,打了一半的哈欠頓時斷掉,眼角還掛着兩顆欲墜不墜的淚水。

  電筒掉換方向,光柱從倚在牆邊的建築材料上掠過,一隻拳頭大的灰鼠被光線驚動,吱吱叫着疾竄進黑暗中。

  保安剛鬆了一口氣,電筒的光卻又照到右側角落,那裏有個人背對他倚牆而立。

  “誰在那裏?”保安心臟怦怦跳,一把拔出腰間的警棍,聲色俱厲,“這裏是侯哥的地盤,不長眼的想來偷雞摸狗,當心你有命進來,沒命活着出去!”

  那人一動不動,任保安怎麼吆喝也不給迴應。

  保安按響了對講機通知主控室,同時用眼角警戒異動,漸漸覺出不對,這人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眼熟,似乎是和他一樣的保安制服,難道不是小賊,而是同事?

  他全神戒備着,慢慢地往前蹭,偷偷伸出警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捅了過去!

  那人應棍而倒,在地上軟綿綿地滾了半圈,攤開四肢,將一張慘青厲白、七竅流血的面孔曝露在燈光下。

  竟是本該在主控室裏策應的同事!

  “……小劉?”保安呆呆地叫了半聲,驀地反應過來,扯直了嗓子驚聲尖叫,“死人了!”

  …………

  ……

  慘案發生的時間細算來也不過三五年前,徐形宜那時候卻沒瘋,相反,在周定遠的記憶裏,她是一個充滿智慧,相當氣派的老太太。

  就因爲徐形宜給他的這種第一印象,周定遠幾乎沒怎麼猶豫便聽信了她,趕走其他江湖騙子,然後像如今服從肖文靜一樣屁顛屁顛地跟在徐形宜身後。

  徐形宜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她和之前那些江湖騙子完全不是一個等級,也沒看她施展什麼花裏胡哨的手段,很快查明瞭真相。

  按她的解釋,“金史密斯”所處的這塊地域是塊聚陰地,天然就會凝聚死氣,排斥生氣,吸引四面八方的死氣不受控制地往這方流動。活人是不能夠在聚陰地上長久居留的,更不要說在聚陰地上蓋陽宅了。

  而那些橫死的嘍羅,正是因爲在聚陰地待得太久,被死氣褫奪了體內的生氣……

  不對!肖文靜聽到這裏忽然心中一動,這些陳年舊事,尤其是“金史密斯”裝修過程中出現的不明原因連續死亡,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既視感。

  她轉動念頭,想起了不久前珠海建築工地上發生的一切,憑藉着陰刻風水的遠程聯絡系統,她以葉子襄的視角參與進去,雖說一邊是自殺一邊是心臟麻痹猝死,卻難以忽略兩起事件的相似之處。

  她想,葉子襄認爲工人自殺是被煞氣侵入大腦影響了神智,徐形宜認爲嘍羅猝死是由於死氣褫奪了體內的生氣,所謂煞氣也不過就是嚴重超標的死氣,所以嚴格來講,他們說的都是一回事。

  可是爲什麼呢?肖文靜的思維越跑越偏,如果發生這兩個事件都是出於同一個原因,結果都是死人,爲什麼表現形式會出現差異?迫使受害人自殺的煞氣和使他們猝死的死氣有什麼區別?兩個事件之間存在何種聯繫?

  她腦洞越開越大,驀地醒過來,苦澀地笑了笑。

  更大的可能是兩個事件之間根本沒有聯繫,是她想多了,因爲葉子襄徹底失蹤,她的思緒總是忍不住要繞到他身上。

  肖文靜定了定神,努力集中精神聽周定遠繼續講述當年的往事。

  周定遠腫着一張豬頭臉作崇敬狀,滿懷感激地道:“徐大師不愧是真正的大師,不但能找到問題所在,還能拿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和肖文靜猜想的不同,徐形宜並沒有直接利用“陰刻風水”來鎮壓一切邪祟,她採取的是傳統風水行當的正道手段--移山倒海,改形易勢,由根上去掉隱患。

  本來嘛,將不利人居的地形地貌、建築構造進行修改,使其變得有利,使阻滯的死氣和生氣恢復流通,融洽和諧,這纔是風水師的本職工作。相比之下,不用改變什麼就直接通關的印章簡直是作弊。肖文靜作弊那是沒辦法,她沒什麼真才實學,徐形宜出身風水世家,自然不會像她那樣胡混。

  在徐形宜的吩咐下,“金史密斯”的裝修圖紙大改,加入各式各樣的玻璃,不但正面的門窗採用了大量玻璃,會所內部也到處鑲嵌着玻璃屏、玻璃隔斷、玻璃天花板等等。

  周定遠說:“徐大師告訴我,聚陰地想要變成陽宅基地也不是不行,但需要大量的時間和金錢,因爲我們工程太急,所以這些正常的手段沒有發揮的餘地,她只能勉力一試,試試以毒攻毒的辦法。”

  “我知道了,”肖文靜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光煞除邪,她想人爲地製造光煞!”

  “什麼意思?”周定遠滿眼問號地望了望坐在他和肖文靜中間的顧遴,顧少年鳥都不鳥他,閉着眼睛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周定遠只好又充滿求知慾地看向肖文靜。

  肖文靜對客戶的態度向來良好,而且她也是個風水界的菜鳥,正熱衷於向更菜的外行人賣弄本事求取自尊。

  她耐心地說明道:“光煞其實正經的應該叫‘反光煞’,顧名思義,是指強烈的反射光形成的惡煞,風水學視之爲大凶,認爲光煞影響人的身體健康、運勢運程,嚴重的還可能造成血光之災。我師傅說,在科學上也有類似的說法,稱之爲‘光污染’。”

  “啊!”周定遠顯然聽過“光污染”這個說法,觸類旁通,對“光煞”也很快有了自己的理解。他疑惑地問道:“既然光煞對人有害,爲什麼你說徐大師要……要人爲製造光煞?”

  肖文靜也奇道:“怎麼當初她沒解釋嗎?”

  周定遠搖搖頭。

  “是她沒說,還是你們沒問?”

  “都沒……”

  肖文靜深覺不可思議,“她不肯解釋,你們也什麼都不問,居然就這麼聽她的吩咐重新花大價錢裝修,你們是不是傻啊?”

  周定遠嘴脣蠕動兩下,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只在心底苦笑。新中國曆經幾次這樣那樣的運動,傳統行當出現斷層,現代社會裏真正有本領的風水師那是多稀罕的寶貝啊,鳳毛麟角都不爲過!徐家靠着徐形宜的本事在京圈發展了不少人脈,就算以猴太子的身份也不敢得罪她,何況他們這些小人物。肖文靜覺得他對她的態度過於恭敬,她很不自在,這些周定遠早就看出來了,可她不知道的是,他對她其實比不上當年他對徐形宜的十分之一。周定遠曾經對徐形宜百般跪舔,徐形宜連個正眼也不看他,別說像現在這樣坐在對面說說話了,恐怕到了她連他的臉都記不住。

  大家的酒都醒了,周定遠也不敢再放肆,憨厚老實地笑了笑,既不敢反駁也不敢附和肖文靜說徐形宜的壞話,反正他現在也稍稍摸到點肖文靜的脾氣,她是有點愛炫耀的,不會因爲他不追問就把後面的話又吞回肚子裏去。

  果然,肖文靜只隨口刺了他一句,自己也沒往心裏去,半點不打頓地又接着道:“光煞雖是惡煞,可並非一無是處,須知‘光’本身便是世間一切邪祟的剋星,強烈的光照直接能夠驅散了死氣。以光煞對抗聚陰地,理論上而言,確實是以毒攻毒的好辦法。”

  但也僅是理論上而言。無論聚陰地或是光煞,都對人的身體健康非常有害,久居其中的人必然會受到影響,徐形宜明明有更好的選擇,比如在聚陰地上蓋一座寺廟,以香火願力化解每天聚集而來的死氣,雖然比不了光煞立竿見影,卻又要安全無害得多。

  她都能想到的辦法,她不信當年的徐形宜想不到。

  有那麼多種選擇,爲什麼,徐形宜選了最壞的一種?

  肖文靜心下發沉,看來“歡樂人間”會所的風水問題比她想象得更多疑難,她想,她該去“金史密斯”走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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