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體驗系統之沒有葉子襄的故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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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七點半,馬林巴琴的輕鳴響徹整間二零一寢室,柔脆溫婉的旋律本該讓聽到的人身心舒暢,事實卻正好相反,七個女孩子幾乎同時鑽出密閉得嚴嚴實實的蚊帳,怒瞪向裏側的上鋪。
肖文靜在半夢半醒間探手枕下摸索手機,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看清號碼後,驟然睜大。
她摁斷電話,下意識探頭看下鋪,下鋪的黃月娥已經起牀,打着哈欠走到陽臺上刷牙洗臉。其餘姐妹看了看時間,放棄睡回籠覺的打算,紛紛下牀梳洗。
肖文靜睡意全消,坐起身,擁着被子坐在牀上看着那個電話號碼發呆。她知道黃月娥也暗戀楊慎思,可最近一段時間,楊慎思經常爲了些瑣碎小事單獨打電話給她,她又不是傻瓜,當然知道他是在追求她。
黃月娥回到牀邊,見她還一動不動的坐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肖文靜心頭打了個突,明明什麼都沒做,莫名其妙做賊心虛,連臉都熱了。
黃月娥沒再理她,轉過身忙着對鏡化妝。
肖文靜也趕快爬下牀梳洗,一路苦笑,心道,這都什麼事兒啊。
上午肖文靜有兩堂選修課,十點的時候楊慎思一連發來四條短信,短信鈴在寂靜的教室裏歡快的響個不停,臺上大講新古典主義哲學的副教授臉都綠了,如果肖文靜不是他的愛徒,恐怕當場就要發作。
肖文靜在全教室的注目中尷尬地埋下頭,看都不敢看短信,直接關掉手機。
盯着手機暗淡下來的屏幕,她突然覺得有些蒼涼。
像是看到滄海變成桑田的蒼涼。
她是喜歡楊慎思的,大一的時候就對他一見鍾情,用整年時間暗戀,到大二下學期終於放棄。還記得去年聖誕夜碰巧是週末,她凌晨三點才翻牆回到宿舍,臉凍得通紅,一夜未睡卻出奇的精神,窩在棉被裏笑個不停。等到七點室友們陸續返校,推門走進寢室,還看到她獨自坐在牀上傻傻地發笑。
她那天那麼開心,因爲她在聖誕狂歡的人羣中偶遇了楊慎思,偌大的廣場裏,川流不息的人羣,他就出現在她目光偶然的停佇處……她當時以爲,這是上天的啓示。
上天告訴她,楊慎思是對的那個人,他總有一天會像她愛他那樣愛上她。
而她沒有想到的是,楊慎思還未來得及行動,她卻已經變了。
這個世界,究竟有什麼是不會變的?
下課鈴響,衆人轟然起立,推推搡搡往教室外擠,肖文靜混在人流中前行,沒走幾步,忽然望見門口有個熟悉的人影。
是楊慎思。
肖文靜皺了皺眉,左右看了看,正巧遇上副教授看向這邊的視線,她立即轉身迎上去,一邊抽出書包裏的課本。
心不在焉地聽着副教授解答問題,肖文靜分神留意尾隨在後的人影,走到分叉口,副教授與她不再同路,她微笑着道謝,目送他走遠。眼角餘光瞥見身後的人大步逼近,她也加快腳步。
兩人一前一後急走,身後的人出聲喚她,她裝沒聽見。拐過彎,迎面出現一大羣人,肖文靜猶豫了下,改變方向匯入人羣當中。
人流涌進體育館,肖文靜被擠得站立不穩,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驚訝地見到體育館竟擠滿了人。她在人羣中穿行一會兒,轉過頭,不見楊慎思,卻看到另一個舉校知名的身影。
體育館中央是個籃球場,環形上對立着兩位身高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年輕男孩兒,燈光打下來,左邊的黑衣少年皺起了眉,他即使皺眉也絲毫不影響面容的精緻,五官完美無暇,皮膚白得像會反光,一雙眼眸卻是淺淡的琥珀色,天然帶有三分冷淡。
“天哪,”肖文靜旁邊有女孩子滿懷虔誠地讚歎,“顧遴越來越帥了,每次見他都好像比上一次更帥!”
她這句話引來一片附和,肖文靜微有些想笑,抿了抿脣,藏住這抹笑意。
她有什麼資格嘲笑別人的真心呢?去年這個時候,她何嘗不是這樣虔誠地仰望楊慎思?
顧遴冷淡地問:“你到底要做什麼?”
他右邊的男孩子上身只穿了件印有大學校徽的T恤,露在外面的光膀子幾乎有普通人的大腿粗細。四方臉,眼大鼻大嘴大,說話的時候嘴咧到耳根,白生生的牙齒在燈下招搖。
他甕聲甕氣地道:“聽說你的功夫很好,我想跟你比一次。”
他話音剛落,體育館內圍觀人衆沸騰起來,肖文靜在滿耳嚶嚶嗡嗡中聽到側方一名男生對同伴道:“這下有好戲看了!”
同伴道:“那不是武術社的社長嗎?叫什麼名字來着?他居然向人挑戰,那小白臉誰啊?”
男生道:“社長好像叫羅存一,聽說是詠春拳的入門弟子,那小白臉我也不認識,看樣子也不會是羅社長的對手……”
居然不認識本校的校草顧遴,這兩個男孩子如果不是嫉妒,那就應該是今年剛入學的新生了,他的聲音被人羣驟然爆發的歡呼淹沒,肖文靜轉頭看向球場。
羅存一話說完也不等顧遴同意與否,左腳在地上一蹬,飛起右腿便踢了過去!
兩人交手的速度太快,肖文靜看花了眼,似乎只剩一個白影在對準黑影壓倒性地攻擊,球場旁邊有一隊穿着道服的武術社成員,極之入戲,興奮地齊聲呼喊社長的名字:“羅存一!羅存一!羅存一!”
肖文靜在歡騰的人羣中靜靜佇立,輕輕咬住嘴脣,望着在疾風驟雨的攻擊中連連敗退的顧遴。
羅存一猛然剎住腳,由急速運動倏忽轉爲靜止,他竟然呼吸正常,只臉色略微潮紅。他輕蔑的斜睨顧遴:“怎樣?到底是不願意還是沒膽比?不敢讓我們見識所謂真功夫?”
顧遴被他猛打了一陣,停下來卻仍然是面無表情,聞言瞥他一眼,忽然動了。
他一動,羅存一也跟着動,蹲身,側閃,手掌在地面撐出“嘭”一聲響,反身撲向右側。
撲了個空。
羅存一眼前一黑,伸出的左手空空如也。
武術社成員還在叫着羅存一的名字,忽覺一陣疾風颳過,黑色的風過去了,眼睛纔看到顏色,耳朵才聽到風聲呼嘯。
羅存一維持着一個僵硬扭曲的姿勢,像雕像那樣一動不動,人羣漸漸發覺不對,體育館內人聲喧譁頃刻間歸於無聲。
肖文靜彷彿聽見了羅存一急促的喘息,不知道哪個班剛上完籃球課,角落裏一顆籃球突然滾下了球堆,直溜溜地墜落,在地板上有節奏地彈跳。
嘭!嘭!嘭!……
顧遴在全場的靜默中轉身走向體育館大門,經過羅存一,他面無表情,冷冷地道:“憑你,還沒資格挑戰我。”
人羣譁然,因爲他不留情面的囂張氣焰,也因爲沒有人看清發生了什麼,他做了什麼,羅存一又是如何被打倒……所有人都注目着顧遴的背影,說不清是佩服還是震驚,而羅存一始終僵直地立在當場。
顧遴繼續往前走,人羣自動爲他分開一條道,男生帶着敵意和懷疑,女生則大膽地盯着他看,小聲說話大聲笑。
“等等。”人羣中鑽出一名身穿道服的中年人擋住他的去路。
肖文靜側方那男生又道:“是武術社的指導老師,姓陳的,他來做什麼?”
他的同伴道:“我猜他是來挖角的。顧遴既然這麼厲害,如果加入了武術社,那肯定是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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