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上）：地底桃源
身體跌落到軟綿綿的東西上，比土地還要鬆軟，這麼高摔下來居然沒受什麼傷，除了——
“喂！”肖文靜呻吟道：“你好重，還不快下來！”
趙雁聲沒有動，肖文靜伸手去推她，卻被她一把抓住。
“幹嘛？還要打？你有完沒完！”
“這是哪裏？”她突然道，聲音居然顫抖，渾然不似那個霸道刁蠻的趙雁聲：“我……爲什麼我看不見東西？”
肖文靜一怔，“陰刻風水”印章就跌在她胸前，光芒照亮了兩人的臉，趙雁聲的眼睛完好，深褐色的瞳仁清亮有神，實在不像是因外傷而失明的樣子。
她在趙雁聲眼前揮了揮食指，“這是幾？”
趙雁聲怒道：“我怎麼知道？你沒聽我說看不見嗎！？”
肖文靜無限同情，“你瞎了？”
“你才瞎了！”
趙雁聲躍起身，既使看不見，她的其他感官功能也絕非普通人可比。
“怪了，居然有花的香氣。”
啊？肖文靜使勁嗅了嗅，什麼也沒聞。
“你的鼻子有特異功能？”
“什麼特異功能？我這叫嗅探鼻，是堪測風水的一門祕技。呵呵，你果然是外行，也不知道怎麼混進了預選賽。”
呵呵，肖文靜也想給她笑回去，嗅探鼻什麼的她確實沒有聽過，但好好的人練個超級鼻子出來，你以爲你是狗啊！
肖文靜腹誹了片刻，趙雁聲聽不到她的聲音，有點發急。
“喂，你還在嗎？喂！”
趙雁聲張開手臂四下亂摸，不會吧？她被一個人丟下了！
“外行人！你在不在？在的話給我出聲啊！你要是敢丟下老孃我跑了，等我好了，一定把你撕成碎片！”
肖文靜：“……”
她抓住那隻差點打到臉的手，嘆道：“你這是求人的態度？”
趙雁聲不吭聲，只緊緊握住她的手。
過了一會兒，她低聲道：“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裏，我害怕。”
肖文靜頓了一下，道：“我不會丟下你，我們的架還沒打完。”
那隻手沉默的任肖文靜握住，被她帶領着，一步一步在黑暗中穿行。
地面柔軟有彈力，如人的肌膚，走了數十米，前方出現一點光亮。
“有光！”
“不可能！”趙雁聲叱道：“這裏是地底，地底怎麼可能有光！”
嘴上那麼兇，卻不肯縮回手去。
肖文靜無奈地笑了笑，同時升起警戒，因爲她也覺得地底出現光亮很不合理，但她確實看到了，那光很微弱，在純粹的黑暗中卻異常明顯。
走到甬道的盡頭，發現光是從一條細細的縫透出來，肖文靜小心地摸索，觸手一種金屬的冰涼，還有凹凸不平的花紋。
肖文靜轉頭去看趙雁聲，還來不及說話，她也摸到了，彷彿有所感應，乾脆利落地擡腳就蹬！
“嗡——”
沉悶的金屬顫動聲在黑暗中迴盪，彷彿天地初開就流傳下來的歌謠，一個神祕古老的預言。
眼前，豁然開朗——
肖文靜擡手遮住眼，又忍不住從指縫中偷看，雖然只看得見一遍旋轉光暈，幻彩迷離。
鼻端聞得天光的氣味，清新水氣，花香沁入肺腑。
趙雁聲顫抖着聲音道：“老天，這到底是什麼？”
天上的神啊，我們是不小心闖入神庇護的土地，還是，迷醉於魔鬼的幻象……
肖文靜也被震得目炫神迷，不知過去多久，才深吸一口氣，舉目四顧。
正如猜想的，甬道盡頭是一扇厚重的銅門，不知經歷多少歲月，銅色仍然鋥亮，清晰照見她們的臉。
而門後，是超出肖文靜想象的存在。
入目一大片桃花林，每株怕有兩人合抱，團團簇簇的桃花開得正盛，紛紛揚揚花瓣飛舞在空中，鋪陳在地面，悠悠然飄落水中。
那一汪看不見邊際的水面，既然遠眺也能感覺它的清明透澈，花瓣在水面上靜靜緩緩的轉着圈，順着水的流勢像詩一般運行，一線天光照在水面上，淡淡的金色滲透進去，將整個水面變成一塊天公都自嘆弗如的，絕美的水晶。
肖文靜的視線順着陽光上移，很像真實的天空，卻比她所知的天空更淡定，更明朗，一朵一朵的雲快速的移動，雲的影子風的影子從水面掠過，像高速攝影下的美學奇蹟。
她不知道自己驚呆了多長時間，而當她有意識時，是聽到趙雁聲發出的一聲歡呼，然後，躍入水中！
衣襬在水中盛開如花，她潛下水面，髮絲像水草在水面前繚繞，粉色的花瓣翻滾在金色的水波中，趙雁聲興奮地伸手去捧，發出愉悅的笑聲，像個發現了好玩遊戲的小女孩兒。
這妹子還真是多變，肖文靜被她搞得有點頭疼，站在岸邊揚聲道：“你的眼睛能看到了嗎？”
趙雁聲大眼一瞪：“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那就是能看到了，肖文靜被哽了一下，沒吭聲。
趙雁聲濺起的水潑在了她身上，溼衣服貼住皮膚很不舒服，肖文靜乾脆脫光了，站到水邊。
趙雁聲怪叫：“你別下來，我可不想和你一起洗？”
肖文靜回頭對她笑了笑：“我爲什麼要聽你的？”
身體躍進水中，皮膚立刻感覺到清爽，微有點沁涼，沒關係，正好可以清醒她的頭腦，平靜她的心。
肖文靜潛下去，像條人魚似的緩緩遊動，什麼也不去想，細細感覺陽光透過水在肌膚上游移。
她擡起頭，正看到一朵雲從她們頭頂經過，陽光有瞬間的陰暗，雲影從肖文靜和趙雁聲身上流過，天地呈現一種動態的靜。
真美啊，越美越不真實，肖文靜正在感嘆，?“啪！”猝不及防又是一掌，結結實實挨在臉上。
趙雁聲得意地笑道：“我警告你，以後再讓我看見你勾引葉子，不然我管你是誰，一樣要你的命！”
所以他還是姓葉，肖文靜想着，撫臉苦笑，原來趙雁聲是因爲這個突然撲上來揍她，平白無故牽涉進別人的故事裏，她也很無辜好不好？
而且，明明她先認識的“葉子襄”……是吧？
一陣風來，水面有了碎裂的鱗紋，趙雁聲一雙美目翻了翻，附近有株花團錦簇的桃花樹，下垂的枝葉泡在水裏，她一蹬腳，緩緩遊了開去。
“趙雁聲！”肖文靜叫。
“不准你叫我的名字！”她冒出水面，長長的烏髮隨水波盪漾，“我纔不認識你這樣的蠢——”
“趙雁聲！”肖文靜一眼看到她黑髮鋪蓋的水面冒起一個圓圓的頭顱狀的突起——“小心背後！”
趙雁聲猛地轉身，右臂反轉，臂彎驟然收緊！
肖文靜急忙游過去，趙雁聲一聲厲叱：“別過來！”
肖文靜頓了一下，趙雁聲合掌唸唸有詞，髮尾突然豎起，散開，根根如針，齊扎向圈中物！
像數不清的雨點打落地面的聲音，肖文靜不禁打個寒噤，幸虧趙雁聲沒拿這招對付她！
髮圈鬆開，一個被頭髮扎得體無完膚的物體靜靜漂在水面上。
是一截……樹幹？
趙雁聲沒好氣地瞪肖文靜一眼：“就會鬼叫，怎麼可能有危險接近我卻聞不到——”
“趙雁聲！”
一個龐然大物陡然從水下冒出，血盆大口向背對它的趙雁聲頭頂罩去！
肖文靜嚇得渾身僵硬，狂叫：“蛇啊！”
那是條長度在三十米以上的巨蟒，蛇身粗逾三米，蛇頭的顏色鮮紅，形狀比普通的小汽車還要整整大上一倍！
趙雁聲向前一撲，身體在水面上滑行了十來米，長髮像鞭子重重掃在蛇頭上，蛇頭歪了歪，像是被激怒了，血紅的蛇信追噬而來！
趙雁聲雙手結印，還不及施法，蛇信倏地卷在她腰間，將她整個人裹住，提到空中！
肖文靜瞪着這個十層樓高的超級怪物，只覺身體的水分在一瞬間蒸發，飢餓的感覺和恐懼佔據了好全部的思維，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腦中一片空白，身體卻在大腦得出結論前已經行動！
她一把折斷一截垂到水面的桃花樹幹，花瓣紛飛中，她奮力將樹幹擲向空中！
樹幹打在蛇信上，趙雁聲掙扎着探出頭，大罵：“笨蛋，你要送死嗎？！”
蛇頭朝肖文靜偏過來，兩隻臉盆大小的澄黃眼睛盯住她。
肖文靜不由自主發抖。
趙雁聲的長髮在空中軟弱的飄揚，那個好像是她的武器，肖文靜看到她結了幾個手印就能操縱頭髮，她是不是應該給她爭取一個機會？
“趙雁聲，你堅持住！”
“蠢貨，外行人，不用你管我，你快滾！”
肖文靜咬牙裝作沒聽見，繼續折了樹幹投擲！
巨蟒看着肖文靜，像是覺得這個弱小的凡人很有趣，居然不忙着攻擊，緩緩將蛇頭探向她。
巨大的陰影籠罩了肖文靜的上空，她心膽俱裂，失聲尖叫！
趙雁聲噴出一口血，血濺到蛇信上，蛇信立刻鬆開，那反應像是碰到劇毒。
趙雁聲身在空中，狂怒的巨蟒張開大口，眼看就將她吞入！
肖文靜無計可施，突然想起手中的“陰刻風水”印章，甩手便朝着蛇頭扔過去：“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救她！”
她話音剛落，一道金光伴隨印章衝出，正打在蛇頭上！
巨蟒昂起頭，發出一陣奇異的低吟，鋪天蓋地的光芒包圍住它，金光刺目，肖文靜和趙雁聲同時閉上眼。
再睜開時，巨蟒已經消失了。
肖文靜驚魂未定，趙雁聲浮在前方水面，她等了一會兒不見動靜，連忙游過去，關心地問：“你怎麼樣？那蛇呢？”
趙雁聲轉頭看肖文靜，表情有些古怪：“你……是‘陰刻風水’的傳人？”
“啊？”肖文靜沒想到她第一句話會是這個，“是、是啊。”
趙雁聲捉住肖文靜的手仔細察看：“生命線已經縮短了三分之一，這是向‘陰刻風水’交換力量的代價……你這蠢貨，我又沒求你救我！”
肖文靜看她像是沒事，鬆了口氣，不願意聽她說什麼生命縮短的話，敷衍道：“是是是，大小姐，是我犯賤非要救你，行了吧？”
趙雁聲被她堵了一句，剛要瞪眼，鼻翼微微翕動，改口道：“有人來了。”
腳步聲隨着她的叫聲響起，四面八方有成千上萬的人，不，在這奇幻詭譎地底之下，更可能是危險在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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