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胤礽鼓着臉，看着他家汗阿瑪擔憂的神色，勉爲其難地點了點頭。
皇上傳召，自然不敢有絲毫耽誤，鬍子花白的老太醫幾乎是被小太監強行揹着過來的。
一到乾清宮，還沒來得及請安，就被皇上拉着給太子請了脈。
聽了康熙的問話，趙太醫閉着眼睛細細感受着胤礽的脈象，然後回答道。
“回皇上的話，依脈象來看，太子殿下的身體已然大好，依臣之見，大病初癒，適當用一些葷食反而對太子有益。”
康熙看着胤礽忽然亮起來的眼睛，忍不住勾脣輕笑，下令讓趙太醫每三日來給胤礽請脈後，揮了揮手便讓他回去。
既然能喫，那就不用委屈他的保成了。
康熙讓人拿過胤礽的碗筷，牢牢地把小糰子抱在懷裏，不顧他想要下去自己喫的動作，不停地把他認爲味道不錯的菜色一一夾到胤礽的小碗裏。
康熙看着胤礽在他懷裏鼓着臉用膳的樣子，脣角微勾，露出一抹笑意。
康老爹心裏想着，反正保成也沒說要下去自己喫不是。
這樣想着，他更理直氣壯了。
身份地位都差一截的胤礽忍辱負重，勉爲其難地以坐在康熙懷裏的姿勢用起膳。
他一邊喫一邊在腦海裏面幻化出來兩個小人，一個威武雄壯的是他，一個骨瘦如柴的是康熙。
小胤礽把小康熙抱在懷裏，扒掉褲子，“啪啪啪”打了好幾下，打得小康熙哇哇大哭。
“嘿嘿嘿！”
胤礽想着想着就笑出聲來，笑聲詭異極了。
康熙用膳的動作一頓，低頭看向胤礽，臉上的神色很是莫名。
他許久沒有聽過保成開口說話，沒想到好不容易聽到一次還是他的嘿笑聲。
康熙放下筷子，把胤礽抱起來，直直地盯着小糰子的眼睛。
胤礽心裏正高興，猛地對上康熙的視線，想到想象中他是怎麼打他屁股的，不由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康熙看着胤礽不自在的小模樣，哪還不知道這小人兒是在心裏腹誹他呢。
他故作生氣的樣子，板着一張臉，質問他：“保成想什麼呢？是不是在心裏面罵汗阿瑪？”
怎麼會！
胤礽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變得自然，然後瞪着一雙眼睛理直氣壯地看着自己的皇父。
他哪有罵他。
小小的胤礽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他只是在心裏打了他皇父一頓屁股罷了。
康熙本就是裝個樣子，哪捨得欺負他，見小糰子一副“我什麼都沒做”的表情，勾了勾脣繼續喂他用膳。
一頓飯膩膩歪歪了將近半個時辰，好不容易用完膳，胤礽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
他怎麼不知道年輕時候的皇父居然這麼無聊，整天欺負一個小孩子，把他當成玩具玩。
按照原本的時間表，用過膳後應當是午睡時間了。
然而今日膳前剛剛睡了一通，哪兒還睡得着。
康熙便要提前辦公。
批摺子是要事，不能不批，但康熙又捨不得兒子。
於是他讓人把奏摺搬來了寢殿，又找人把胤礽之前的玩具找了出來，在地上鋪了個虎皮毯子，把小糰子胤礽放在毯子上，周邊佈滿了玩具。
這樣一來，康熙便能安安穩穩地批摺子，什麼時候想兒子了就擡頭看看，頗爲方便。
他方便了，胤礽就不怎麼高興了。
他坐在一圈玩具中間，看着那一溜的的七巧板、華容道、九連環，或是童趣一些的小木馬、木劍等等早就不喜歡玩了的幼稚品，無聊極了。
雖然他現在身體是個四周歲的孩子，但他的靈魂比現在的康熙還大，你問問康熙現在還喜不喜歡玩這些東西！
百無聊賴的胤礽坐在地毯上，看着忙於工作眉心緊皺的康熙，想到幾十年後的他高高在上、冷漠至極地看着幾個兒子爲了太子之位各施手段的樣子，不由也皺起了眉。
想到這，胤礽就想到了他那幾個無時無刻不想把他拉下太子之位的“好”兄弟。
康熙十七年，老大胤禔已然六週歲，已經開始隨師傅讀書了。
老三胤祉生於康熙十六年，如今堪堪一歲半。
老四胤禛生於十七年十月，竟是才過了滿月。
胤礽眼睛一亮。
既然他能重回一世，便是長生天讓他來逆天改命的。
想到那和他不對付了大半輩子的老大和以隱忍著稱的曾經的太子黨後來的雍正帝，再有那八面玲瓏的老八胤禩……
重來一回，不搞死他們幾個算他白癡！
想到就做，胤礽擡頭看了眼忙於政事無暇他顧的康熙和他身後垂着頭的梁九功，躡手躡腳慢慢逃出了寢殿。
作爲康熙身邊的大太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是基本素養，因此胤礽剛一動作就被他發現了。
眼見太子殿下要出了寢殿，梁九功連忙低聲稟告了康熙。
正因摺子的內容而怒火攻心的康熙一擡頭就看見小小一團費力地跨過門檻的身影，心裏的火一下子就滅了。
他看了眼躡手躡腳的胤礽，偏頭輕笑道：“怕是無聊了，罷了，多叫幾個人跟上便是。”
梁九功低眉順眼地應了，便退出去喚了幾個學過些武藝的小太監跟了上去。
出了康熙的視線，胤礽的腰板挺直多了。
他叫上自己的貼身太監何玉柱，大搖大擺地往承乾宮走去。
何玉柱問道：“殿下這是要往何處去？”
對於何玉柱這個從頭到尾都忠心耿耿的太監，胤礽是極爲信任的。
在上一世，到了最後圈禁的那幾年，陪着他的也只有何玉柱了。
想到此，胤礽的語氣便也緩和許多：“孤要去承乾宮看弟弟。”
目前還活着的皇子統共有五位，萬黼還活着，所以胤禛尚不能算是他的四弟，胤礽便直接以弟弟相代。
何玉柱自然是無異議的。
他稍稍慢了兩步，跟身後一個小太監說了太子殿下的目的地，便又迅速跟了上去。
身後的小太監則立刻跑回了乾清宮，跟首領太監梁九功複述一遍。
梁九功點頭，又重新回到康熙身後。
身爲皇上身邊的大太監，無數人等着把他擠下去，因此必須時時刻刻想旁人之不能想。
就像現在一樣，太子去了承乾宮，皇上不問便罷，若是問了，他便也能答得出來，落得個好。
這邊胤礽走得累極了，承乾宮和乾清宮本身就離得有些遠，再加上他這副弱小的身體，走了一會兒就走不動了，偏偏他年紀大了又不願意讓太監抱着，只能慢悠悠地像烏龜一樣爬過去。
足足半個多時辰，等胤礽走到承乾宮門口的時候，已然大汗淋漓，渾身無力。
何玉柱前去叫門，裏面一陣忙亂響聲，不一會兒，大宮女蘭芝便畢恭畢敬地將胤礽請了進去。
貴妃佟佳氏迎上來，兩人互相行了半禮，胤礽這才道出他的來意：“孤來看看弟弟。”
佟佳氏生得極好，面若銀盤，杏眼桃腮，此刻聽了胤礽的話，便輕笑着道：“殿下來得可不巧，胤禛剛睡下呢。”
話雖如此，佟佳氏還是喚了宮女將胤礽帶去暖閣。
胤禛如今已然滿月，褪去了剛出生時皺巴巴紅彤彤的皮膚，轉而變得白玉一樣軟綿綿的一團。
胤礽摸了摸胤禛微微有些髮捲的短髮，又戳了戳他嫩生生的臉蛋，看着眼前這個滿臉鼻涕口水睡得正香的嬰兒，根本想不到他就是未來的雍正帝。
胤礽的手順着胤禛的臉頰慢慢往下移動，撫過他軟乎乎的小鼻子，點了點他紅潤潤的嘴脣，摸了摸肉乎乎的小下巴，最後落到了他細細的脖頸上。
老四啊老四，沒想到你居然能落到孤的手上。
胤礽感受着手下滑膩膩的觸感，偏了偏頭。
嬰兒的皮膚很嫩，脖子也很細弱，現在只要他收緊手，就能輕而易舉地奪取他的性命。
胤礽的手慢慢又挪到了胤禛的鼻尖，看着他一呼一吸間吹起來的氣泡出了神。
或者掐死容易留下痕跡，乾脆捂住他的口鼻，直接悶死了事。
老四啊老四，你絕對想不到，只要孤心念一動，你根本活不到康熙十八年。
胤礽的呼吸急促起來，一想到未來的冷麪雍親王，未來的雍正皇帝如今在自己手下毫無反抗之力，他便興奮地幾近癲狂。
康熙說廢太子有癲癇，誰說不是呢？
被折磨了這麼久，他早就已經瘋了！
胤礽臉色不停變換，腦海裏這一世對他無限寵愛的康熙和上一世高高在上冷漠至極的康熙交疊出現，面前手無縛雞之力的胤禛和上一世的雍正不斷轉換。
是莊周夢蝶，蝶夢莊周，還是天命垂憐，放他魂歸？
胤礽的心一點一點冰涼下去，就在他閉上眼的那一刻，熟悉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帶着寵溺與笑意。
“保成居然一聲不吭地偷偷跑出來，真是不乖。”
與此同時，一道詭異的童音忽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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