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懷裏這個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小糰子，思考着是否要再一次給他溫馨快樂的童年體驗機會。
畢竟嘛，沒有被打過屁股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大掌高高擡起然後又輕輕落下，看着胤礽瞪着明亮的大眼睛，一副受到了不公正待遇的委屈模樣，着實有些不忍心打孩子的老父親微微挑了挑眉。
康熙輕輕轉了轉拇指上的玉扳指，想了想，忽然把胤礽放上了桌案，自己則舒適地斜躺在旁邊的軟榻上，手肘微微撐起身子，漫不經心道。
“不公平的何止這個，你只有朕一個汗阿瑪，可朕卻會有無數個兒子，這豈不是也不公平？”
他的話好沒道理，胤礽此刻卻沒心情理他。
太高了！
“好”興致的康熙方纔直接將他放上了比他人還高的桌案，此刻胤礽一個小人兒顫顫巍巍地站在不算寬敞的桌案上，看着這在他眼裏簡直無落腳之處的地方，有些膽戰心驚。
他費力地平衡住自己的身體，慢慢彎腰，蹲下身子，努力讓自己坐下去，雙手緊緊抓住桌角，兩條白嫩嫩的小腿沒有支點地落在半空中，晃晃蕩蕩個不停。
待他終於勉強坐穩了，胤礽倏地鬆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急促地喘息了幾聲。
穩定下來的小太子終於想起來了造成現在這種情況的罪魁禍首。
他昂起小下巴，瞪着眼睛怒視着正斜躺在軟榻上，鳳眼微闔似乎在閉目養神的康熙。
哪有這樣做人阿瑪的！
把他一個人放到那麼高的地方，就不怕摔死他嗎！
胤礽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康熙身上，試圖通過自己的視線傳達出他的熊熊怒火。
然而不知道康熙是真的沒發現還是假的沒發現，胤礽瞪了不知道有多久，脖子都有些酸了，康熙卻依舊半闔着眼。
胤礽深吸了一口氣，看着康熙似乎將要就此沉沉睡去的樣子，終於忍不住大聲喊他：“汗阿瑪！”
聲音終歸比目光管用，在胤礽的大喊聲下，軟榻上的男人終於慢慢睜開了他矜貴無比的眼睛。
康熙眨了眨眼，目光對上胤礽的泛着怒火的眼睛，脣角微微勾起，笑意盎然地問。
“怎麼，保成喜歡坐在上面？”
胤礽怎麼還不知道這就是康熙的惡趣味發作，故意來使壞的。
咬了咬牙，深知“親愛”的皇父喫軟不喫硬的胤礽晃了晃小腿，強忍着想要一腳踹上去的衝動，壓抑着自己的怒意，倏而換了副好像受了極大委屈的表情。
他癟着嘴，欲言又止：“阿瑪……保成害怕……”
要說皇家人都是天生的影帝，更何況上一世胤礽做了那麼多年的太子，在朝堂上跟康熙相對了十數年，在日愈加深的天子之威下，早已練就了一副爐火純青的本事。
因此，不過微微一癟嘴，胤礽的整張臉瞬間就成了一副委屈害怕得要哭出來的模樣。
他擡起一隻手，用手背微微遮擋眼角，做出一副在康熙看來就像是在擦拭眼淚的動作，還時不時地微微啜泣幾聲。
“阿瑪……保成好怕……”
康熙哪裏見過寶貝兒子這麼委屈的樣子，就算上次捱了打也是默默流着眼淚，又或者嚎啕大哭，絕不是像現在這樣，渾身顫抖，泣不成聲，連聲音都帶着幾分沙啞。
心裏一慌，康熙立時從軟榻上起來，將坐在桌案上微微抽泣的胤礽抱下來，然後幾步跨向龍牀，將胤礽放在了柔軟的牀榻上。
見胤礽還是不停地擦拭眼淚的樣子，康熙猛地敲了敲自己的頭，簡直想把剛纔的自己拉出來暴打一頓。
他怕不是瘋了，怎麼能想出來這種鬼主意！
揉了揉太陽穴，康熙嘆了口氣，坐在牀邊，把啜泣不停的小胤礽攬入懷裏，寬厚的大掌輕輕拍着小太子的背部，語氣溫柔。
“好了，保成。是阿瑪的錯，別哭了，啊。”
胤礽纔不要搭理他。
他把腦袋埋入康熙的懷裏，兩隻手空了下來就想掐親親皇父尊貴的大腿肉。
他想了想這麼做的後果，然後發現其實也沒什麼後果。
於是他就這麼幹了。
隔着布料，胤礽剛有些長出來的指甲在康熙的大腿上稍稍摩挲了片刻，然後直接掐了上去。
“嘶——”
大腿肉掐起來着實有些疼，康熙忍不住皺眉，想要開口訓斥，目光卻在看見胤礽微微抖動的肩膀時頓了頓，嘴裏的話在舌尖繞了半晌，終究還是沒說出去。
罷了，就當是讓他泄泄憤吧。
康熙蹙眉，畢竟這件事他做的着實不地道。
康熙想着就這麼算了不跟胤礽計較，胤礽卻沒打算玩完。
他一開始還有些怕，只微微掐了一會兒，掐完了就靜靜等着皇父的訓斥，誰知道康熙竟然不按常理出牌，連話也不多說一句。
既然苦主那麼大方，好不容易得到機會的太子爺怎麼可能放過，他一邊裝模作樣地抽泣着，一邊又一次開始了新的征程。
康熙確實很能忍，胤礽的指甲也是最近幾天纔剛剛長出來的，掐到肉的時候也就最開始疼那麼一會兒，待習慣了也就沒什麼感覺了。
既然不怎麼疼，康熙便不放在心上，只當犧牲小我讓寶貝兒子出個氣便罷，目光落在有些瘦弱的小身板上，柔和極了。
他想着，連力氣都那麼小，看來還得繼續好好養養。
只是看着看着，康熙就覺得有些不對了。
且不說那麼長時間胤礽都沒開口說一句話了，就他這次哭的時間也太長了。
康熙算了算前幾次的胤礽哭泣的時間，再看看依舊指尖掐着他的大腿肉，肩膀微微顫抖的胤礽，有些懷疑。
他怕不是被哄了吧！
作爲君主，康熙做事自然不會猶豫不定，想到就做，他看着懷裏的小糰子，兩手按上糰子的肩膀，用力一拉，把胤礽的臉露了出來。
於是，正因爲騙到了皇父，還掐了好久皇父的大腿而高興的小太子正笑得興高采烈，就被他的親親皇父給抓包了。
沒有淚流滿面，沒有泣不成聲，也沒有委屈惶恐，有的只是被掩藏起來的輕微笑聲，和滿面的興奮。
康熙看着胤礽眼角眉梢都是笑容的樣子，感覺心裏的火氣正不停地往上漲，彷彿有一股氣流蓄勢已久，正迫不及待地想要衝擊出來。
好啊！
竟然敢騙他！
康熙伸手撫上胤礽的眼角，拇指摩挲着那根本沒有一絲紅意的部位，脣角微勾，笑意盈盈。
他以一種極度溫柔地語氣輕聲道：“你沒哭啊。”
胤礽身體猛地一顫，總覺得有某種寒意忽然侵襲而來。
他臉上的笑容因爲康熙的突然襲擊而變得僵硬，又在他大手撫上臉頰時慢慢褪去。
完了！
胤礽想。
這回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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