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戰後（二）
雖然鳴金收兵，但是越州軍訓練有素，即使是撤退也是謹慎嚴防，相互掩護。異族聯軍陣中的扎拓木找不到破綻，又見蕭訥大軍後方，塵土飛揚，後續人馬不在少數。也就沒有貿然出擊，追趕了一陣，也拔馬回營。
騎越嶺大營內，王德勝已經包紮得跟個糉子一樣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近百道。連負責包紮的安南都護府的名醫章煥曲都不知道如何下手，乾脆處理了一下傷口，就直接將王德勝包成了個糉子。
“德勝感覺怎麼樣？”張夢白和蕭訥站在了王德勝的牀邊。
“這個扎裏木的武功不弱啊！”王德勝不由讚歎了一聲，“無論刀法還是玄力，都詭異的過分。”
“我和蕭帥問的是，你人怎麼樣，那個扎裏木能武功在收拾了你的時候，我們就感覺出來了。”張夢白隨手個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邊喝一邊說道，“嗯？你這也有這樣上好的銀生茶啊？哪來的？”
王德勝此時渾身全是傷口又被曲煥章的繃帶綁着，不敢亂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張夢白喝着親兵給自己泡的好茶：“張夢白你給老子放下？！那是大都護送給老子……”
“那我就更應該喝了，這茶本就是我送給薛兄的。本就產自我交州南中，我豈有喝不得的道理。”張夢白完全不理會大喊大叫的王德勝。轉頭給蕭訥也遞了一杯。
蕭訥也是含笑接過了茶杯，“看王將軍中氣十足，想來也沒什麼大礙吧！”
“蕭帥怎麼看今日扎拓木的邀戰？！”張夢白沒有再繼續逗糉子王，而是開始和蕭訥談起了正事。
“邀戰情理之中，罷手意料之外。”蕭訥的臉上原本的微笑也淡去，“扎拓木急於求戰，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們有嶺南諸倉供應大軍，自然不會因爲糧草之事發愁，但是根據情報，異族雖然席捲中原，爲了能徹底剿滅我大周的中樞，一路窮追猛打，真正攻破的大城不多，其供糧不過閩州一倉，多是他們自帶的奶乾和肉乾。肯定難以持久。”
“但是今天的扎拓木卻沒有追擊，逼我們決戰，而是謹慎的撤了，這個撤軍的動作有些不尋常。”張夢白接過了蕭訥的話。
“是啊？這個扎拓木在想什麼？我昨日和主薄大概估算了一下他們的糧草，即使他們的人還有肉乾可喫，但是他們的戰馬的草料如果得不到補充，最多堅持不了一個月了，他在騎越嶺以北集結了騎兵三十萬，步卒六十萬，號稱百萬，但是卻又不主動進攻，這人喫馬嚼的，能耗多久？我總覺得他有陰謀？但是卻不明關鍵在何處。”蕭訥的語氣之中略帶着擔憂，扎拓木異常的用兵，讓他感覺到扎拓木又陰謀，但是在大周情報機構被重創的情況下，他沒有更多的情報來佐證此事。
“問題會不會出在偷襲季華和楚庭的兩支異族人馬上？”張夢白的感覺和蕭訥差不多。
“應該不可能，前往季華增援的宣武衛中郎將劉巍明已經擊潰了前往季華偷襲的大軍。雖然未能全殲敵人，但是已經無力對季華構成威脅。而楚庭方向，楚玉前日也送來軍報，已經發現耶熊大軍蹤跡，打算和宣威將軍公孫明燁前後夾擊，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所以我想不明白我心中的不安來於何處？”
“蕭帥，老張，要我說，咱們就那啥，叫什麼了以不變應亂變？”被晾在一旁的大糉子王德勝終於找到刷存在感的機會。
“是不變應萬變，”張夢白嘆了一口氣，就不能多讀書嗎？
“不過王將軍說得不錯，我們現在也就只剩下以靜制動，見招拆招了。”蕭訥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麼沒注意到的，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岡州，大周兵部。
“周大人！楚庭城六百里加急，呈送兵部！”負責接收軍報的書令史，一手拿着軍報，就狂奔進了，兵部大堂。
“哦？快快呈上！”周宏博一聽是楚庭的六百里加急。立刻拿起軍報就看。
一目十行的看完了軍報，周宏博忍不住一擊掌，“太好了，本官這就進宮稟告聖上。”也不給其他人絲毫詢問的機會，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跑得飛快，一溜煙就出了兵部大門。
“備轎！快備轎！”
周宏博上了轎子就直奔周帝的臨時行宮。
“陛下！兵部尚書周大人，有六百里加急的緊急軍報呈上。”大內總管劉禮對着正在自顧自練字的周帝姬景鑠說道。
“六百里加急，事情看來不小啊！宣吧！”姬景鑠一扔手中的毛筆，對一邊小小詢問的劉禮說道。
“宣兵部尚書！”
周宏博激動之下，被門檻絆了一下，連滾帶爬地就進了大殿。
看到周宏博這副樣子，姬景鑠臉色鐵青，能夠讓兵部尚書這個老傢伙如此慌不擇路，看來前線是出了大事情了。
一旁幾個侍立的小太監，立刻上前扶住了周宏博，“周大人要當心啊！”
原本對太監沒什麼好感的周宏博破天荒地謝了兩人一句，便快步走到了姬景鑠的案前。
“陛下！楚庭捷報！”
在看到周宏博面色紅潤，激動不已的時候，姬景鑠原本吊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
周宏博的這副模樣，明顯不是什麼壞事。
“是何事？讓周卿如此激動啊？”姬景鑠強忍着心中的好奇，裝出一副雲淡風輕，我什麼都見識過的樣子。
“啓稟陛下，咳咳……楚庭大捷！楚庭大捷！”周宏博平復了一下因爲一路小跑而有些急促的呼吸，繼續說道：“啓稟陛下，宣威將軍，楚庭遊擊將軍公孫明燁啓奏，於昨夜誘敵入城，以大火阻敵退路，配合騎越嶺前來支援的嶺南遊擊將軍蕭楚玉所部，前後夾擊，全殲來犯的耶熊大軍五萬人馬，活捉耶熊族長阿付託斯基，犬戎萬夫長扎馬哈，斬殺耶熊萬夫長四名，犬戎萬夫長兩名，其餘千夫長百夫長之流不計其數。五萬大軍除小部分被俘外，盡數全殲，特呈捷報，獻於陛下。”
“哈！哈！哈！……”周宏博剛說完的時候，龍椅之上除了沉重的呼吸聲，沒有其他聲響，隨即，姬景鑠放聲大笑，聲音越來越大。
“公孫明燁不負朕望，不負朕望啊！”姬景鑠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一次酣暢淋漓，以弱擊強的大捷。
“快！劉禮！給朕宣德政殿諸卿入宮！”但是作爲一個皇帝的基本素養還是讓他立刻就冷靜了下來。
不多時，德政殿的諸位大臣就來到了宮中。
“不知陛下，有何急事相召！”爲首的慕祺然第一個開口說道。
現在不是德政殿的議事時間，勤政殿的諸位大臣都各有司職，皇帝的突然急召，讓他們都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政務。
“周卿，你再跟諸位大人說一遍吧！”
周宏博便將軍報的內容又跟德政殿的諸參政又說了一遍。
殿內轟然就炸開了鍋。這是騎越嶺之戰以來的第二次大捷，比之前的騎越嶺之戰和楚庭夜襲更大的勝利。
殲敵五萬，活捉族長。戰果不可謂不輝煌。
但是在激動過後，所有人都冷靜了下來。能入德政殿的，包括與公孫明燁和蕭訥不對付的苟鄂，都不是短視之輩。雖然這是一場大捷，但是目前大周最大的危機依舊沒有解除。騎越嶺以北依舊有異族聯軍百萬，虎視眈眈。
“如此大功，諸卿以爲該如何封賞？”在第一波激動完了之後，就涉及了論功行賞的問題了。
德政殿裏僅存的一個武將，七十六歲高齡的鎮國大將軍陳灝軒第一個開口，“此人以未及弱冠之齡，連連大敗異族，實爲將才，臣以爲可封平南將軍。令其編練新軍。若蕭訥勝，則可令公孫明燁乘勝追擊，若蕭訥有失，可以之建立一條新的防線。如此一來，無論戰事如何變化，朝廷都有斡旋的餘地。”
陳灝軒剛說完，周宏博就第一個站出來反對，“陛下，雖然公孫明燁屢立戰功，但是此人畢竟是科舉出身，年紀輕輕即爲嶺南文壇領袖，堪稱才華橫溢，雖然只作爲一個將軍，實在是埋沒了其一身才華。”
大週一朝文臣武將涇渭分明，二十年前的一件事情，更是讓衆人對於武將都有看法，周宏博當年殿試之時就欣賞公孫明燁的才華，實在不願意他成爲一個純粹的武將。一旦踏入武將之路，那麼就等於與宰輔之位隔絕了。
周宏博一說完，慕祺然也站了出來：“老臣也贊成周大人的說法。公孫明燁雖然應時局緊急接任了宣威將軍一職，但骨子還是個文人，貿然接任平南將軍一職，實屬不妥。”
陳灝軒原本還想反駁，奈何慕祺然三朝元老，威望實在太高了。此言一出，調子差不多就已經定下了。
當年太宗文皇帝，設立德政殿時，共設五席。軍方一席，宗室一席，六部兩席，督察院一席。但是歷經百年爭鬥，如今的德政殿已經演變成了，軍方兩席，宗室兩席，六部三席，督察院一席，勳貴一席，一共就位德政殿參政大臣。
原本軍方該有兩席，但是在上一位軍方的德政殿參政大臣瑤天遠殉國後，再也沒找到合適的替補人選，原本這個位子，該有蕭訥來增補，但是蕭訥的資歷稍顯不足，而且至今還在騎越嶺帶兵，所以軍方的另一個席位一直空缺着。也間接導致了今天一面倒的局面。
“慕卿之言有理，那依慕卿之言，該如何處事呢？”慕祺然是帝師，姬景鑠也必須對他保持足夠的尊重，當然在這類事情，姬景鑠也會參考慕祺然的意見。三朝元老的資歷不是擺着看的，而是確有真才實學。
“老臣以爲，剛纔鎮國大將軍的之言，大部分都是老成謀國之法，只需不再晉升公孫明燁的武職，令他以文官之身，都督楚庭軍務即可。周大人，這公孫明燁不是還在你兵部任職嗎？”
慕祺然點了一下，沉浮宦海多年的老狐狸，周宏博立刻反應了過來，“啓奏陛下，慕太傅所言甚是，這公孫明燁到現在還是我兵部的檢校主事，在我兵部掛職。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自逆臣餘偉文叛國之後，兵部左侍郎之位，就一直空缺，臣保舉公孫明燁爲檢校兵部左侍郎，並以此職提調楚庭軍政要務，都督楚庭兵事。”
周宏博的話立刻得到了衆人的認同，陳灝軒也算是認同的周宏博的法子，雖然沒能讓公孫明燁徹底投身武將行列，但是讓他繼續帶兵就錯不了。
“那就依諸卿所言。劉禮，擬旨。擢宣威將軍檢校兵部主事公孫明燁爲檢校兵部左侍郎。都督楚庭以南的一切兵事，並假節鉞。奉旨編練新軍。賜名：天策軍。特許他正四品下以下軍職，自行任命之權，無需奏請，事後報兵部備案即可。此外，着羽林衛、御林軍抽調人馬，協助公孫明燁組建新軍。旨意即可下達。至於其餘諸人的封賞，那就由兵部協同中書省商議，然後報於朕即可。”
“臣等謹遵聖諭。”一見老大拍板了，也就沒什麼好說了，所有人領旨下去了。
待到所有人都走後，姬景鑠纔對劉禮說道：“小禮子，宣紙的時候，再給朕帶上古之名劍三柄，寶馬十匹。金絲軟甲一件，算是朕賞給公孫明燁的。”
“遵旨！”
在岡州議功的同時，雁門的徐庶和冉閔也前往了雁門郡守府，拜服雁門郡守。
郡守府前。
“這位小哥，煩勞你通秉一聲，就說潁川書院王通先生門下徐元直求見太守。”
門口的下人一聽是潁川書院來的，不敢怠慢。“先生可有名帖？”
徐庶從懷中掏出了自己的名帖，“這是在下的名帖，勞煩小哥上呈楊大人。”
接過了徐庶的名帖，門口的小廝就立刻進門通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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