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仲廷在謝時遇身邊說,他對上謝時遇的目光,又轉過頭,去看老太太掛的水。
“劉奶奶的大女兒在東寧,剛纔已經在往機場趕,凌晨應該能到。”
謝時遇點點頭,東寧每天只有晚上將近十一點的一趟航班飛往榕市,這點他很清楚。
仲廷又說:“把單子給我吧。”
謝時遇看了他一眼,把老人的紅布包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來,遞給他。
裏面的單據疊得平整,仲廷一張一張看過去,然後拿出手機,直接用微信把謝時遇墊付的錢轉了過去。
他是在謝時遇眼皮子底下轉的,謝時遇捏着手機看仲廷,仲廷說:“我會跟阿姨說清楚的。”
這錢雖然誰墊都是墊着,但至少仲廷會比謝時遇要更方便和對方說話。
謝時遇明白仲廷的意思,收了錢,說“好”。
仲廷看着他,突然笑了笑。
謝時遇說:“怎麼了?”
就是覺得他現在這個樣子很“乖”。仲廷想,不是字面意義上的乖,可能用溫順形容也少了貼切。他平日裏態度也溫和,只是這個時候更加削弱了“自己”的存在感,柔和成一團。
似乎對方都還沒有意識到,他正在盡力用情緒安撫自己。
仲廷搖搖頭,沒有解釋,而是說:“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早還要早起開店。”
謝時遇沒動,他說:“你一個人在這裏守着?”
“等阿姨來了我就回去。”仲廷說,“書店晚開或者不開都沒影響,但你明天還有訂單不是嗎。”
他說:“時間不早了,回去吧。”
謝時遇沉默片刻,突然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劉奶奶小兒子那邊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仲廷轉過頭,謝時遇解釋道:“你打完電話回來後,情緒就不太對。”
微微皺着眉,像是在壓着火氣。
要打電話,自然是老人的所有子女都要通知到,但剛纔仲廷只提到了老人的大女兒,發生不愉快的是哪一方其實不難猜。
仲廷有些驚訝他察覺到了自己的情緒,但有些令人厭煩的事情也沒有必要再影響第二個人的心情。
仲廷簡單道:“他暫時不會回來。”
謝時遇理解,點點頭,又把話題轉了回來:“我陪你。”
仲廷沒說話,謝時遇接道:“東寧飛榕市那班飛機十點四十五落地,從機場過來應該用不了一個小時,那個時候還不算晚。”
就是現在也只是剛過了“時遇”的閉店時間,相對於兩位店長的作息來說晚了一些,但東寧那邊,老人的大女兒甚至纔剛開始登機。
仲廷沒再勸,說“好”,謝時遇起身,按了護士鈴。“藥水打完了。”他說。
有護士過來拔了針,護士出門後,兩人還沒重新坐下,病房裏另一位病人連同三個家屬散步回來了。
雙方簡單問候了兩句,對方人多倒是不吵,只是存在感很強,病房本身不大,有誰說一句話室內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仲廷和謝時遇一時間都沒說話,沒過多久,仲廷起身拿過謝時遇手上的垃圾出去扔了,回來開門進了陽臺。
謝時遇在原地坐了會兒,看了看病牀上老人的情況,起身也去了陽臺。
陽臺門是玻璃門,仲廷面朝病房,正看着他開門出來。
“起風了。”仲廷說。
謝時遇走過去,側身對着病房,偏頭往外看。
他對仲廷說:“真正的秋天來了。”
等仲廷看向他,又突然問:“你喜歡喫栗子嗎?”
仲廷想了想,說:“從榕樹街靠近三中後門那一頭,到三中後門的那一段路上,秋冬的時候會有一個大叔推着車賣糖炒栗子,也賣板栗糕。”
他說:“那裏的板栗糕,我每年都會買。”
謝時遇笑了笑:“那你恐怕要好好珍惜今年的板栗糕了。”
“爲什麼?”
“因爲這位大叔和他愛人過完年就要去東寧了。”謝時遇說完,看着仲廷的表情,突然感受到了他和仲廷說到小喫街某家奶茶店的時候,仲廷的心情。
他補充道:“他的女兒是我的同班同學。”
仲廷失笑,片刻道:“他們一家一定很幸福。”
謝時遇好奇:“爲什麼這麼說?”
仲廷頓了頓,道:“因爲大叔的板栗糕一直都很甜。”
輪到謝時遇哭笑不得,他說:“你有沒有覺得有點冷?”
仲廷含笑看着他,謝時遇不知道爲什麼,覺得自己的呼吸突然變得不自然起來。
他收回目光,看向病房裏躺着的老人。
“不過你說得沒錯。”謝時遇說,“她今年夏初的時候懷上了寶寶,預產期在明年春天,大叔夫妻倆退了休,去東寧和女兒相聚,含飴弄孫享受天倫,生活會比做板栗糕的時候還要甜。”
仲廷看了他一眼,肯定道:“是很完美的幸福。”
謝時遇“嗯”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
“我和她高中的時候其實不太熟,”他突然說起自己,補充了一句,“高中的時候我和班裏的同學都不太熟。”
仲廷靜靜地聽他說,“那時候覺得別人的事情與我無關,現在想起來更多的其實是我在居高臨下地覺得旁人幼稚且無聊,十分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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