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偷金

作者:拂衣閒閒
即便心中憤懣不平,孫萬福仍是“千恩萬謝”地答應了王大娘的“幫助”。

  一來他沒有合適的理由拒絕王大娘的好意,二來王家米行就在對面,若能與王大娘搭上關係,也更加方便自己行事。

  孫萬福掩去眼中的冰冷寒意,面上堆出些笑意,衝着她拜謝:“大娘於我有再造之恩,萬福感激不盡。”

  王大娘心中熨帖,安然受了他一拜,更是覺得自己沒看錯人。

  “大娘,萬福還有一事,不知您能否幫忙。”

  孫萬福謝完直起身,見王大娘點了點頭,便往前幾步湊近了些,低聲與她道:“若是您平日裏得遇上江姑娘,還請您幫忙美言幾句……”

  說着,孫萬福俯身將手裏的雞蛋籃子輕輕擱在王大娘腳邊,似是有些赧然:“江姑娘不願見我,我也只能從她身邊的人多用些心思了……”

  王大娘輕瞥一眼那籃子雞蛋。

  雖是被別人拒絕轉贈過來的東西,可這框蛋一個一個堆疊的整齊,還特意用了粗布仔細包着,品相倒是不錯……自家不缺蛋喫,可能若能白拿一籃子,也是好的。

  再者說了,自己不是還幫襯了孫萬福嘛,收他一籃子雞蛋謝禮也不算過分。

  王大娘心裏頭捋順了,只當沒瞧見那籃子雞蛋,就着他的話道:“那姑娘性情頗有些孤僻,話不多見的人也不多,她住我家對門三年了,平日裏連我也不能常見到她,更別提你從城外過來趕趟兒尋人了。”

  自己也的確能當得起這一聲“身邊的人”了。

  孫萬福有些驚訝:“我還以爲江姑娘只是不想見我……”

  “非也非也。”王大娘擺擺手:“這些年裏,除了隔壁住戶和幾個找上門修繕的人外,我可從未見她有什麼親朋好友登門拜訪的。”

  孫萬福目光一轉,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一個也沒有?”

  王大娘搖搖頭:“一個面生的也沒有哩。”

  這樣啊……孫萬福不再多問,笑意愈發真切了些:“日後有關江姑娘的事,還得多多仰仗大娘了。”

  ……

  卻說江琉走遠後,沿着繁華的主街閒閒逛着。

  在大梁朝,揚州是淮南道的首府,屬上州之一,下領寶應、江都、高郵等縣,揚州城南北十五里,東西七裏,另有橋二十四座,實乃盛地也。

  朝廷在此設有揚州大都督府,按照地塊劃分,可分爲北面的子城和南面的羅城。子城是衙署集中地區,羅城則爲百姓居住的區域。江琉三人的住所正處於子城和羅城毗連處不遠的地方,往前走個百來步,就能到達揚州府衙。

  江琉正沿着官河一路悠悠走着。

  不比嶺南溼熱,也不似京城寒冷,揚州的氣候甚是宜人,微風習習鋪面而來,溫柔地送來陣陣春意花香。

  橋下水面在暖陽的映照之下波光粼粼,河水潺潺流動,與樹間清脆的鳥鳴聲交織在一塊兒,伴着城裏百姓閒適交談聲,和市集裏各家鋪子和販夫的吆喝聲,正是一派盛世好光景。

  揚州的繁華熱鬧,就算比起京城來也不遑多讓。只京城多巍峨氣派,揚州卻平易近人,更像是個長久生活的好居所。

  倏地,一道尖銳的的人聲驟然響起,打破了這一片和諧寧靜。

  “殺人啦!!!”

  “範家污我名聲不成,要殺人滅口!!”

  “各位街坊鄉親們,你們都過來評評理!”

  周遭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緩緩往那人所在的地方聚攏起來。

  出聲叫嚷的是一名年輕男子,他似是被人一把推出門外,整個人一個踉蹌歪倒在地上,發冠斜斜墜在腦後,幾縷髮絲鬆鬆散開,衣衫凌亂皺皺巴巴的,臉上亦是沾了灰黑,瞧着好生可憐。

  門內站着的人年紀要大一些,他身旁跟着幾個門房小廝,皆是手持棍棒虎視眈眈盯着地上那人。

  乍一眼看去,頗有些恃強凌弱的意味。

  人羣中有人認出門內那人的身份,不由低聲驚呼:“啊,這不是是範家金鋪的範老爺嗎?怎麼今日這麼大陣仗?”

  江琉頓住步子,擡眼看去。

  出事的地方正是範家金器行。

  範弘義對周圍各種視線恍然未覺,只冷哼一聲怒斥地上那人道:“劉日山!範家何曾污過你的名聲!先前是看在你師傅的面子上,找你定作了三尊金佛像!”

  “足足三十斤金子,可都是當着你的面稱過的!在你手上轉了一轉,倒直接沒了五斤!”

  “你且說,這五斤金子是不是進了你的口袋?!”

  衆人一片譁然。

  倒在地上的劉日山瞪大眼睛,忿忿不平:“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三十斤金子是用範家的秤砣稱的,三尊金像也是用的範家秤,我倒要問問,分明是同一桿秤,怎能前後差了五斤!”

  言下之意,範家當初給他多少金料,他就用了多少斤兩做三尊金像。若是少了,那便是範家最初給的少了。

  範弘義怒極反笑:“照你的意思,是我範家昧了金?”

  劉日山聞言,脖子一梗大聲道:“誰知道呢!”

  周圍人議論聲低起。

  範家家大業大的,是揚州赫赫有名的金行,爲了五斤金子大費周章,總也說不過去。

  可劉日山劉金匠亦是振振有詞。

  要知道,名聲對於金匠來說十分重要,若是偷金的事傳揚出去,劉金匠的名聲可就臭了,誰會相信一個偷金人打的金器?劉金匠又何必爲了五斤金子鋌而走險,賠上自己的名聲?

  現下雙方各執一詞,圍觀人羣一時間也難有決斷,不知該信誰的話。

  範弘義冷冷一笑:“既然你不信我範家秤,那便用官府的秤來量一量吧。”

  今日這事是難以善了了。

  劉日山是汪老金匠汪嚴伯的徒弟。

  汪嚴伯是揚州一帶遠近聞名的老金匠,做生意幾十年從不弄虛作假,行內行外皆有一個好名聲。

  這三尊金像,範弘義本也是想找汪老金匠製作的。

  可汪老年事已高,身體眼力都大不如從前了,便婉拒了範家,向他推薦了自己的徒兒之一劉日山。

  範弘義原本還想着給汪老一個薄面,發現缺金之後將劉日山私下約到鋪子裏詢問緣由,若是他肯認錯並將遺失的金料盡數歸還,便就此揭過這事。

  誰曾想,這劉日山非但不認,還反咬一口是他範家偷金,甚至還大聲嚷嚷叫來了一幫人圍着看熱鬧。

  今日這事若是不能妥善解決好,他範家誠信的口碑也會受損。

  只能交由官府定奪了。

  劉日山聽範老爺說要見官,眼珠子轉了轉,道:“範家與官府多有來往,我也不信!”

  怎麼,這還挑上了?

  範弘義冷嗤一聲:“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且說應當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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