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混亂
殺意凜然撲面而來。
江琉沉着臉,就地在房瓦上一滾躲開了那一刀,手中捻了三粒石子連續往其命門擲去。
這是許姐姐這些年練習磨刻時攢下來的小石子,大小不一,大的一批被她拿來做香球的磨具,小的則被她改造成暗器來用。
小石粒不過指甲片大小,兩頭被磨得尖銳——尖頭處還塗抹了迷藥。
翻滾之間,江琉眼風往周圍掃去——方纔在屋頂上帶着笠帽的男子已然不見蹤影,彷彿自己所見都是曇花一現。
他去哪兒了?
這些小石子殺傷力不強,卻十分地惹人心煩。
男子被擊的微微偏頭躲開,一刀落空,皺眉露出不屑的神情:他已經看出來了,眼前這瘦弱的小子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
只會用這些東西來拖延時間。
男子冷下臉,不願再與她多糾纏,運起掌力又是向江琉拍去。
不管是什麼東西,在他的手中都得化爲齏粉。
他此行帶着人手到了揚州,原是不打算鬧出太大動靜的,只等解決了王放的性命就離開,今夜來王家,他只帶了一人同行,其餘的人都留在西城門處接應待命。
原以爲小小一個王家,當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解決。
沒想到竟生出了這種變故。
此地不可久留,應速戰速決。
也不知屋裏的手下是否已取走王放的性命。
男子沉下臉,以掌爲刀,凌厲接連朝江琉劈去。
轟的幾聲。
在寂靜的深夜裏顯得格外突兀。
四周住戶似是有醒來的跡象。
男子動作越發的快,幾掌落下皆是衝着她要害之處而來。
江琉被逼的幾乎沒有退路。
她駭然的發現,對面那人幾乎是全然不顧自身的打法,一心只想取走她性命。
手臂處被掌力刀風劃拉開幾個口子,呼啦啦的疼,雨水混着血水不斷滴落。
這樣下去不行。
江琉拔出流月刀,運起全身內力一擊。
刀口相撞之間發出尖銳的刺啦聲。
男子微訝,收起了些許輕視之心:這小子看着弱不禁風,竟是能抗住自己一掌。
方纔男子不管不顧,任憑那些尖銳的石粒不斷劃在他身上,原以爲不過是尋常暗器,漸漸地,男子覺出不對勁來:上面似是塗了“迷藥”。
他周身驟然一軟,心頭愈發惱怒,不由罵道:“雕蟲小技。”
自己當真是陰溝裏翻船。
不過,區區藥物還奈何不了他。
男子動作只遲滯了一瞬。
他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別說迷藥了,各種毒藥亦是一樣一樣試過來,早就形成了抗藥性。
就是現在!
江琉敏銳地捕捉到了男子的停頓的那一瞬,當即運起內力腳下重重一踩——足下房瓦紛紛碎開,噼裏啪啦往下落。
沿着屋頂被踩出的孔洞,江琉順勢回到了房間裏——她沒忘記,自己今日來是要找王放問話。
江琉輕巧落地,待看清了房裏的情況,心下微微一鬆:王放沒死。
方纔屋裏有兩人,一人身形高大些,跟她到了屋頂纏鬥,另一人則是個矮壯的,留在屋子裏與王放一起。
她原以爲王放已然命喪於另一人之手,沒想到他眼下還能喘氣,甚好。
王放仍是被綁在牀柱上,沒人替他鬆綁,也沒人替他摘去嘴裏的布團,先前屋裏的剩下的另一人握着刀,卻暫時並未朝着王放砍去。
矮個男人喘着粗氣,戒備着警惕地環視四周。
他自然不是不想殺了王放,可每每他的刀即將落在王放脖子上時,總有一股氣勁將他的刀尖往其他地方送,不讓他的刀落在王放的要害之處。
此處還有第三人。
但奇怪的是,只要自己不傷及王放的性命,那人就不會出手。他曾試過劃傷王放的手臂,這種奇怪的感覺就消失了。
矮個男子摸不着他的底,一時不敢再有動作——直到屋頂上落下一個人。
咦?這人看着瘦弱無用,竟是能從首領手中逃脫。
江琉沒理會他,手一揚將提前準備好的藥粉朝他一股腦兒灑去——這是梅姨調配製成鉤吻毒粉,吸入後會使人麻痹,卻不致死,先前塗抹在石子尖銳處的也是類似的藥液。
王放的性命還得留着,這會兒用鉤吻正好。
霎時間,整間屋子裏都瀰漫着毒粉。
矮個男子一時不慎吸入了幾口,當即捂着心口處退了幾步,手裏的刀哐噹一聲掉落地面。
王放亦是全身一軟,兩眼一翻暈了過去——今夜他幾次瀕死又活了過來,反反覆覆數次,對他的刺激實在太大了。
跟着江琉一塊兒下來的高個男子見狀,忙掩住口鼻。
趁着這個空當,江琉一個箭步來到王放身邊,手起刀落,砍斷綁着王放的繩索,運轉內力單手托住王放的身子,一路帶着他出了房間,匆匆往王家大門去。
她手臂上都是深深淺淺的刀口,而此刻託着的王放又是一名成年男子,分量不輕,引得傷口裂得更開。
鮮血不住地往下滴。
江琉渾然不覺,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帶着王放到大街上!
方纔周邊的住戶已有醒來的,且街上素有官差巡視,自己只消將王放丟在街上,再想法子攔住那二人片刻,應能保住王放的性命。
王放得活着,自己纔有機會問話。
高個男子看出她的目的,冷哼一聲:“憑你也想救他?”
異想天開。
男子一震袖將毒粉逼退些許,微微提氣,身影如鬼魅般逼近江琉身後。
只差幾步了。
王家大門就在眼前。
江琉一咬牙,沒管身後的劈來的掌風,反倒是愈發地加快腳步。
不管了,賭一把。
只挨一掌,應當是不會死的吧?
江琉正打算悶頭往前衝,卻忽地動作一頓——王家大門前站着一人,雙手抱臂姿態閒適地輕輕倚在門板上,也不知在這兒看了多久。
她收勢不及,連人帶着王放齊齊向他撞去。
男子頭戴黑紗斗笠,周身着黑衣,口鼻處還覆着面巾——分明看不清他的面容,可江琉卻莫名覺得,他好似笑了一下?
是方纔屋頂上的人嗎?
不對,斗笠不一樣。屋頂上的人斗笠上沒有黑紗遮面。
她一面胡思亂想着,一面控制不住地朝他撞去。
男子沒有避開,擡手虛虛一扶。
江琉只覺一股溫暖的力道將自己托住站直。
她不由愣住,擡頭看向他。
雨簾如注,男子的低沉的嗓音混在雨聲中,刻意壓住的聲線中透出幾分戲謔——
他幾乎是湊在江琉耳邊,輕聲道:“不要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