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伏火筒
方圓百里，唯一稱得上是山的，便是城郊外的那座荒山。
荒山綿延成片，其中的一座山頭是青梧先生的落腳處。
只是這纔剛下過雨，草木土壤都還是溼的，誰會選在這種時候燒山？
燒得起來嗎？
可紙條上的意思清楚明白。
阿平人一直在客棧，只不過替他傳一份訊息，若想知道真實的情況，還是得去一趟現場纔行。
莊羽皺眉問道：“青梧那裏派了多少人？”
聶童回稟：“先生住處留了十人。”
才十人。
雨水雖停，可窗外從遠處不斷傳來陣陣隱雷聲，不絕於耳，令人不由心生焦躁之意。
莊羽頓時有些坐不住，起身不安地在客房裏來回踱步。
他其實並不關心荒山是否被燒，他更擔心的是青梧是否會被這一舉動惹怒，從而做出什麼不可控制的事情來。
那座山上，可都是青梧的寶貝。
莊羽走了幾步，又吩咐道：“去問問，青梧到哪裏了。”
聶童領命，正待要出去，又被莊羽叫住：“等等，別問了。”
說完，莊羽三步並作兩步撿起外袍罩在身上，拿起桌上佩刀匆匆往外走：“我帶人過去看看情況，聶童，你就留在這裏。”
聶童一愣：“首領您親自過去？”
莊羽頷首，邊走邊吩咐：“文老那兒你多盯着點，別節外生枝。”
沒錯，文老眼下也正在揚州城。
誰又能想到呢，那江玖拾身邊的周忠，竟也算是文老的“舊識”。
兜兜轉轉，五年前的人與五年前的事都匯聚在了揚州城。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也好，就讓他在此地將不該出現的人都一併解決了。
家主大事即成，絕不可在此時功虧一簣。
聶童抱拳答：“文老那兒一切正常，請首領放心，屬下一直差人盯着。”
江玖拾身邊有幾名武婢，若離得近了恐被她們發現行蹤，爲了避免引起別人懷疑，聶童安排的人都在江家不遠處盯梢。
一牆之隔，不論他們想要如何行事都更加方便了。
莊羽嗯了一聲，不再多言。
……
荒山腳下。
夜色濃稠的像是化不開的烏墨，幾十人身着夜行衣安靜立於密林之中待命。
顧珩站在隊伍最前，擡眸望向山頂的方向，神色平靜，辨不出喜怒。
不多時，一人匆匆行至他身前，抱拳行禮稟道：“門主，山上一切都準備妥當了，是否現在就動手？”
顧珩微微眯起眼往遠處望去。
正值雨季，荒山上漸漸起了層“薄霧”，氤氳升騰而起。
天邊不斷有雷聲滾滾，似是要醞釀一場傾盆大雨。
是時候了。
顧珩輕輕頷首，吩咐道：“動手吧。”
“是。”
他一聲令下，方纔前來回稟的手下便匆匆離去。
玄影站在顧珩身邊，聞言神情也不由也凝重了起來，更爲警惕地觀察着四周的情況。
顧珩的手下動作很快，不多時，山上便有了動靜。
砰！
砰！砰！
砰！砰！砰！
接連幾聲巨響從遠處荒山之上不斷傳來，混在雷聲中宛若一體。
若非仔細辨聽，怕是人們會將這動靜誤認爲是雷響。
巨響過後，山上各處又隱隱起了幾簇火星，沒過多久就轉爲闇火，一點一點侵蝕着山間的一切。
玄影看着眼前的火光，不由讚歎道：“邱師做的機關暗器當真是奇巧，在這潮溼的地方都能燒起來。”
顧珩微微一笑：“這是其一，還有一點是因爲這座山自身帶着天然火種。”
山間縈繞不覺的霧氣並非普通的水霧，而多是毒瘴與沼氣，遇上一些火星子便能燃起來。
鬼麪人選擇此山作爲據點，想必也是因爲這些毒氣能令人望而卻步。
也正因如此，此前有許多老百姓上山之後有去無回，不是山上有精怪喫人，而是瘴氣和毒氣將他們“留”在了山上。
火苗順着山霧蔓延開來，宛若一片紅霧。
“門主！”
少頃，另一人匆匆來報：“偏北峯上發現了一座草屋，四周均有人把手，裏頭應是住了人的，咱們可要直接衝進去？”
顧珩挑眉，倒是有些驚訝：“這麼快就找到了？”
今日的這一出，其實也算是無奈之舉。
自從上月月初時在此地與鬼麪人交手之後，他便安排了人手查探荒山的情況，想要將鬼麪人落腳之處搜尋出來。
山連着山，山外還有山，光是將整一片荒山都翻一遍都需花費好多時日。
重霄門的弟子們大多是顧家親兵，本就訓練有素，對山間瘴毒之氣自有應對之策，再加上梅姨製成的解毒藥丸，更是如虎添翼。
顧珩不着急，他有耐心。
直到搜尋到北面的山峯時——出了岔子。
十幾日的時間裏，顧珩的手下有不慎被毒物所咬的，有路途中腿腳受了傷的，這在所難免，並不奇怪。
只是他沒料到的是，上了北峯的那一小隊人中，竟是有人直接失蹤了。
最開始是兩人。
剩下的隊友起先還以爲他們在山間迷了路，折返後立即安排人手上山尋人。
可再次上山的人中又接連失蹤了好幾人，和最開始的兩人一模一樣。
他們在出發前都做了充足的準備，信號彈便是其中之一。
隊員接連失蹤，卻且一點信號都沒有發出，一點蹤跡都沒有留下。
太不對勁了。
他們嗅出一絲不詳的氣息，急忙稟報門主。
顧珩聽到消息後，當即讓所有人都按兵不動。
直到邱叔製成的暗器運送到了揚州。
邱銘做的暗器名爲“伏火筒”，是根據金丹煉製之法調整得來，內裏放置着馬兜鈴、硫磺硝石等易燃之物，外面則用竹片及火油製成筒狀。
使用人點燃火信後可向遠處投擲，投擲後會引發土石爆裂，且同時也可以成爲爲火苗和火種，若周遭有沼氣或瘴氣，即可引發火情。
伏火筒這東西，特別適合用在這座荒山上。
顧珩聽邱叔說起後，便即刻傳信請他將製成的伏火筒都派人運來揚州。
後來，他帶着人手蟄伏了幾日，一面等那鬼麪人鬆懈，一面命人趕製了一架可以將伏火筒投擲更遠距離的機擴。
今夜雨暫歇，只有雷聲，剛巧可以將山上的動靜掩蓋。
萬事具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