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番外(2)

作者:暮阿洋
太子弱冠成年,於兩個月後競選太子妃,禮部上貢數名女子花冊、畫像。

  宮中相傳太子無心於此,送上來的花冊堆積成山,遲遲未選定其人選。

  兩日之前。

  皇后聽聞此,將太子傳至鳳儀宮苦心勸導,命其將仕女的畫像一一看完。

  待太子回去後,皇后左思右想,便將大理寺卿許平宣召來。

  東宮啓玉殿。

  檀色書案之上擺放着一沓畫像,太子身着一襲淡白錦袍,腰繫白玉鉤帶,清貴不凡。

  他面容清雋,神色淡漠地坐靠着椅背,修長分明的手置於椅柄,指尖不耐地輕敲着。

  畫像上的女子五官秀麗,如花似玉,旁的太監還在介紹:“吏部侍郎之女楊芙蓮,年十六,性情恭順,使得一手好琵琶。”

  太子依舊面無表情,性致缺缺,拋出一句:“生得太黑。”

  太監噎住:“啊這”

  太子將畫像置於一旁,瞥了眼那一沓花冊,“就這些?”

  太監點首不語,太子已然無心於此,揮手命其退下去。

  小太監則不動身,看着他的臉色,輕聲道:“皇后娘娘說您要是不挑出幾張中意的,今兒不得離開啓玉殿。”

  話音剛落下,禮部侍郎正從殿外走進來,手中還呈着幾卷畫像,在殿中躬身行禮,示意道:“殿下。”

  禮部顯然是上了新的畫像,太子想走是不行的了。

  只見書案前的太子微頓,後靠着椅背,他言語不多,僅片刻沉默後,便示意呈上來。

  禮部侍郎恭敬上前,將那幾卷畫像放到桌面上,隨之將花冊呈給太子,說道:“這是新送來的,殿下再看看。”

  花冊上有填了幾位閨秀的名字,這些都是皇后娘娘相中的,若太子點了頭,待面見之日,便是這幾位閨秀了。

  上頭的陳將軍之女,魯國公千金等,個個都是賢良淑德的才女。

  旁的禮部侍郎正思索着,太子搭在椅柄處的修長指尖再次敲動起來,與之前不耐的敲動有所不同。

  桌案上,畫中女子眉眼彎彎,生得溫雅秀美,卻自有一股輕靈之氣,惹人矚目。

  謝明擎沉凝須臾,一閃過的畫面在腦海中浮起,三年前大雪紛飛,少女被風雪吹得搖搖欲墜。

  長巾掩面,霜雪染睫,一雙精緻的眉眼頗有靈氣,與他怔怔相視。

  太子輕挑眉稍,不自然地掩脣清了下嗓子,指了指畫卷中的女子,“叫什麼名字。”

  禮部侍郎轉而瞧了瞧畫像,笑着回道:“花冊上寫着呢,大理寺卿嫡女許凝,溫婉大方”

  禮部侍郎本想誇上幾句,太子便將花冊扔回桌案上,看似隨意地道:“就她了。”

  聽此,周身人皆有一喜,禮部侍郎忙將畫像拿起來,只道:“總算選了一個,那這一沓的仕女,臣都安排在面見那日,到時再定下太子妃。”

  太子神色淡漠,道:“不必了,課業繁重,孤無心面見選舉。”

  禮部侍郎愣了愣,確認地問道:“就她了?”

  衆人面面相覷,太子則不再理會,指尖輕捏高挺的鼻樑,隨後擺手示意他退下。

  禮部侍則有些不甘心,再道:“殿下,尚有幾幅畫像未看呢,不再選個側妃?”

  太子眼眸微擡,漠然地瞥向他。

  見此,禮部侍郎只好將畫像收起,不敢再多問,躬身退了下去。

  ***

  三日後,聘書下至大理寺卿許家,太子將成婚之事,隨之便在京城傳開來。

  人人皆道皇家婚事逃不過是一場政治罷了,太子若娶了許家小姐,對往後觸及大理寺勢力有益無弊。

  不然太子不會定的如此快,人都沒見上面,興許都不知許家小姐長什麼樣。

  許府宅院。

  許凝坐於梳妝桌前,一旁的聘書鑲着鎏金,華貴莊重,今兒不止聘書,聘禮也送來了許府。

  庚貼也拜問過了,吉日定在八月底,這場婚事確確實實定下了。

  身旁的婢女說起近來京中傳言,不知哪來的風,說因這婚約,許家小姐不得不和表哥陳長越分別,成了被棒打的鴛鴦。

  爲此,陳長越已避諱來許家看望祖母。

  許凝捏着手裏的青簪,眸色平靜,卻不知是在想什麼,停頓片刻後,淡淡道:“隨他們說去。”

  她與表哥的確是知交,自幼一同長大,在此之前難免有人閒言,但對她而言,僅僅只是表兄妹罷了。

  想此,許凝低下眸,指尖轉動青簪,似乎與太子定婚一事,她到現在都沒想明白。

  或許是來得太容易,讓她覺得有那麼一絲不切實際,就想他們說的似的,太子爲的是她身爲大理寺卿的父親,至於許家小姐是誰,並不重要。

  許凝將青簪插入髮髻中,簪上美玉流光。

  那又如何,待三書六禮入了東宮,來日方長,總會有感情的。

  八月立秋,天氣轉得涼爽,東宮太子的婚期將近。

  鳳儀宮中,窗牖正敞。

  雍容華貴的皇后坐靠着太師椅,纖手端着大紅庚貼,她盈盈淺笑,道:“八字正巧合得上,前兩日本宮將許家凝娘子傳入宮見過了,溫婉端莊,品行良德,不錯。”

  左側的茶桌旁,太子身着淡白華服,神色平靜,望着窗牖外的碧藍天色,不作言語。

  太子素來少語,皇后倒是也習慣了,放下庚貼,端茶輕抿。

  待太子成家,她這心也放下一大半了。

  中秋佳日,寄月思親,京中夜色繁華,大慶朝凡是重要節慶,京城皆免宵禁。

  高樓賞月,長街之上,男男女女戲遊中秋,繁華似錦。

  許凝已然大半個月不能出門,這個中秋,她也只能留在院子裏賞月。

  月色明亮,石桌上擺放着小巧可人的月餅,桂花酒清香宜人。

  許凝喜好美食,這月餅正是她自己揉捏的,方纔叫人給父親送去了些。

  許家除她這個嫡長女,還有弟弟許欽,三年前母親離世後,父親續絃再娶了一位,腹中懷有一子。

  這位姨娘雖嘮叨了些,但還算是個心眼不壞的人,許家衆人相處還算和諧。

  許凝斟着桂花酒,她在府上哪也不能去,好在這賞月還有弟弟許欽陪着她。

  正這時,許凝的貼身婢女進入院裏,將一份信遞給了她。

  身旁的許欽探眸瞧了瞧,這一見就是陳長越的字,他笑道:“姐姐快出嫁了,近來表哥避嫌,備禮想贈予姐姐,一直沒找到機會,難得中秋,應該是想見見。”

  許凝看着信上所寫,淡淡道:“這事兒你知道?”

  許欽道:“表哥都同我說過一回了。”

  許凝放下書信,微微抿脣,桌上桂花酒泛着月光,她擡起酒杯輕飲,酒水清甜。

  待成婚之後,她恐是不能再隨意出宮了。

  “也罷,你陪我一同去吧。”

  許欽樂道,“難得外頭這般熱鬧,不出去走走便有些可惜了。”

  許凝揚脣一笑,轉而命婢女將月餅裝好,正好順道送一些給表哥嚐嚐。

  許凝本就是個膽大貪玩的性子,自然想出門走走,於是便戴上掩面的幃帽,同弟弟許欽避開管家,出了許府。

  街道之上人來人往,門市張燈結綵,不少人手提玉兔花燈,言笑晏晏。

  秋風涼爽,沿途的桂樹開花,清香十里。

  在偌大的桂樹之下,身着青衫的陳長越正在等候,束髮上沾了幾許淡黃的桂花,遠遠望見人,他轉過身來。

  許凝戴着幃帽,遮掩了容貌,不過許欽便明顯了,陳長越一眼便認出了他們。

  待二人走近,陳長越笑道:“我差些認爲今兒表妹不會出來。”

  此處較爲清淨,許凝步伐停下,將頭上幃帽脫下來,回道:“盛情難卻,哪有不出來的道理。”

  說着,她將提着的月餅食盒遞給陳長越,旁的許欽笑道:“難得姐姐還不忘送來月餅,表哥有口服了。”

  隨後三人沿着桂花樹漫步,相互寒喧,許欽知曉二人有話說,便見機走遠了些。

  許欽走後,二人的氣氛變得有些沉着,陳長越將一雙耳墜贈予許凝,淡笑道:“你大婚,想來想去,也不知送你什麼好,便挑了一雙翡翠耳墜,莫嫌棄。”

  許凝將盒子打開,瞧着耳墜,回道:“我很喜歡。”

  陳長越則靜頓須臾,低眸看着她,他忽然輕輕道:“這三年來改了性情,是爲了如今吧。”

  許凝微微愣住,看向陳長越,停頓片刻,她從容一笑,回道:“是吧。”

  爲了如今,爲了做太子妃。

  陳長越眸色微沉,隨之又用淡然掩飾情緒,微笑道:“原來如此。”

  許凝握着那耳墜盒,神色坦然,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之中,這也沒什麼好解釋的。

  這三年來,爲了追逐那個人,她試着變得穩重端莊,溫婉大方,或許太子妃就該如此。

  許凝看向他手裏提的食盒,轉移話題道:“這月餅是我親自做的,你嚐嚐。”

  陳長越鬆了眉目,道了聲好。

  街道上燈火闌珊,夜景宜人。

  秋風徐徐,將沿途桂花吹落,淡黃的細花落在地上。

  有幾點花隨風飄動,落在男人的寬肩上,他面容雋朗,深邃的眉眼微冷,凝望着遠處相視而笑的兩人。

  他緊抿的薄脣開了口道:“那人是誰。”

  語氣頗寒,帶着不可忽視的不悅。

  跟隨在太子身旁的小廝連忙躬身低首,回道:“好像是陳家長公子陳長越。”

  緊接着便是他冷沉不已的停頓,使人忍不住屏息,近來京中皆在傳,太子與許家結親,可謂是棒打鴛鴦。

  這許家小姐同陳家長公子青梅竹馬,郎才女貌,在此之前,人人皆道二人少不了喜結連理。

  空氣似乎凝固了片刻,小廝尚未反應過來,太子便已拂袖負手,轉身便走。

  小廝望了望遠處兩人,連忙緊跟上太子的身影,難得中秋閒情,這還沒走到許府,便見了這一幕。

  似乎太子很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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