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4章 不是滋味
於鈞堯若有所思地看着孫良友,孫良友話裏的潛意思他是聽出來了,這是要讓他們保其兒子的官帽子不受影響。
頓了頓,於鈞堯道,“如果是羅鴻景他們惡意打擊報復,我可以保證你兒子不會有事,但如果你兒子自個一屁股問題,被人查出來了,那我怎麼保?”
聽到於鈞堯這麼說,孫良友一下無言,半響,孫良友吶吶道,“於主任,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你也明白,這體制裏面當領導的,你說有哪個敢保證自己一丁點兒問題都沒有?逢年過節,大家收點菸酒禮品啥的都正常得很不是,你說收多少算違紀?這年頭……”
於鈞堯打斷孫良友的話,“孫良友,咱們現在談的不是這個,你別轉移話題混淆視聽。”
於鈞堯說着,盯着孫良友看了幾眼,又道,“你提的條件如果太出格,我們也不能胡亂答應,你自個再好好想想,我出去一下。”
於鈞堯說完走了出去,一方面他要打電話同陳正剛彙報一下,因爲他個人是沒法做主答應的,另一方面,他有意將孫良友再晾晾,免得孫良友以爲可以隨意拿捏他們。
看到於鈞堯出去,孫良友急忙喊道,“於主任……”
於鈞堯這時候並沒有停留,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走到外邊走廊,於鈞堯又走遠了一點,這纔拿出手機給陳正剛打了過去。
電話接通,於鈞堯道,“陳書記,孫良友看樣子是要撂了,不過還要跟咱們提條件來着,說是要……”
於鈞堯將大致情況跟陳正剛說了一下,陳正剛聽完後道,“鈞堯,你做得對,不能讓孫良友牽着鼻子走,他現在想撂,說明他的內心防線已經鬆動了,這時候更由不得他獅子大開口,隨便跟我們提條件,依我看,孫良友絕不是意志堅定之人,他堅持不了多久了。”
於鈞堯默默點頭,他的判斷跟陳正剛差不多。
陳正剛又道,“咱們封鎖黃文堂死亡的消息還是管用的,孫良友如今的表現說明咱們這兩天的保密和防範工作做的不錯,先是黃文堂的家人來醫院說要看望黃文堂,被咱們拒絕後,現在羅鴻景暗地裏跑來了寧泉,估計他如今正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於鈞堯跟着道,“羅鴻景恐怕沒想到咱們對他的一舉一動都瞭如指掌。”
陳正剛道,“就算知道,他可能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兩人交談了一會,結束通話後,於鈞堯看了看時間,又在外面抽了根菸,故意多等了一會,這才又走進房間。
屋裏邊,孫良友看到於鈞堯回來了,急道,“於主任,咱們可以重新談。”
於鈞堯沒接孫良友的話茬,而是慢悠悠道,“孫良友,剛剛我接了個電話,我們的人已經在跟黃文堂進行第二次談話了,對方已經交代了不少事情出來,你要是不抓緊點,回頭連立功的機會都沒有。”
孫良友臉色一變,於鈞堯這話無疑給他增加了巨大的心理壓力,只是孫良友忍不住又犯起了嘀咕,覺得於鈞堯是不是在誆他,要不然會有這麼巧的事?
於鈞堯一雙眼睛彷彿要穿透孫良友的內心,再次道,“孫良友,你可以認爲我是在騙你,信不信由你,但正如我之前對你說的,你若不珍惜機會,過了這村就沒那店了。”
孫良友目光變了變,沒想到自己的想法一下被於鈞堯給看穿了,孫良友這會只能道,“於主任您說笑了,我沒說您在騙我,我們需要坐下來再好好談談。”
於鈞堯坐直了身子,“行嘛,要談啥你說,我聽着呢。”
……
省大院裏,關新民忙完工作的間隙,停下來休息,楚恆剛剛給關新民送文件進來,這會正陪關新民說話,羅鴻景這兩天不在,跟關新民請了假,但並沒說具體什麼事,只說家裏出了點狀況,關新民很是痛快地批了假,也沒問太多。
此刻同楚恆交談着,關新民隨口說道,“羅鴻景家裏不知道出了啥狀況,咱們是不是得派人上門去關心一下。”
關新民說着話,目光落在楚恆身上,他同楚恆聊這個事,自然就是想把這個差使交給楚恆,不管咋說,羅鴻景是祕書長,是省班子的領導成員之一,關新民總要做個姿態出來。
楚恆聽到關新民提起這個,眼神閃了閃,道,“關書記,我看羅祕書長未必是家裏出了事。”
關新民疑惑地看了楚恆一眼,“是嗎?你聽說了什麼?”
楚恆不是聽說了什麼,而是專門去打聽了,羅鴻景在這個節骨眼因爲家事請假,楚恆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覺得羅鴻景沒說實話,而要打聽羅鴻景家裏的情況並不太難,楚恆找熟悉羅鴻景家裏情況的人去了解,很快就知道羅鴻景家裏並沒出啥事,倒是這一打聽,楚恆得知了另一個事,那就是前書記笵正揚的祕書黃文堂在寧泉高速段出了車禍,現在據說在寧泉省那邊的醫院治療,楚恆懷疑羅鴻景可能是去寧泉了。
於是楚恆同關新民據實說道,“關書記,我聽說笵正揚書記的祕書黃文堂出車禍了,羅祕書長請假,說不定跟這事有關呢,反正我問了一個熟悉羅祕書長家裏情況的人,他說羅祕書長家裏一切正常,不像是出啥事的樣子。”
關新民目光微凝,楚恆一說黃文堂出了車禍,關新民當即就產生了某種聯想,自言自語道,“黃文堂早不出車禍晚不出車禍,偏偏這時候出車禍,太巧了吧。”
楚恆笑呵呵道,“誰說不是呢,真真是應了那句老話,無巧不成書。”
關新民沉聲問道,“那黃文堂現在是啥情況,人死了還是活着?”
楚恆道,“這個還真不清楚,得找寧泉省那邊的人打聽,我在那邊沒啥認識的人,一時不好打聽。”
關新民撇了下嘴,很快又輕聲自語地嘀咕道,“督導組剛來沒幾天,這事兒就多起來了嘛。”
楚恆跟着點頭,心裏邊卻是在想,事兒越多越好,最好是羅鴻景趕緊完犢子,他有預感,這次黃文堂出車禍,可能預示着某個關鍵節點的到來,他巴不得羅鴻景出事,反正雙方沒啥交情,羅鴻景出事,祕書長的位置纔有機會輪得到他。
兩人交談着,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東州賓館的談話室裏,於鈞堯一臉興奮地從房間裏走出來,拿出手機再次給陳正剛打了過去。
電話接通,於鈞堯迫不及待道,“陳書記,孫良友撂了,交代了大量有關羅鴻景的違法違紀線索。”
電話那邊,陳正剛臉上露出高興的神色,這纔剛和於鈞堯結束通話沒多久,沒想到這麼快就有好消息傳來,事實證明他的預料沒錯,孫良友這種人扛不了多久。
很快,陳正剛就問道,“孫良友只交代了羅鴻景的線索嗎,關於笵正揚的多不多?”
於鈞堯道,“關於笵正揚的也有,但不多,孫良友說很多事都是通過羅鴻景交代給他的,他不確定是否是笵正揚的意思。”
於鈞堯一邊說一邊將孫良友剛剛交代的情況同陳正剛口述了一遍,陳正剛聽完後,皺眉道,“這傢伙重點就交代了羅鴻景的線索,和笵正揚有關的並不多,估計還有隱瞞。”
於鈞堯道,“陳書記,我倒是覺得孫良友到了這份上應該也沒必要再瞞啥,涉及到笵正揚的事,可能確實是由羅鴻景又或者是黃文堂這個貼身祕書經手,孫良友知道得不多也有可能,現在的問題是咱們下一步要辦羅鴻景嗎?”
陳正剛道,“這事我得跟陳領導彙報一下,你等我消息。”
兩人沒有多聊,陳正剛掛斷電話就給陳領導打了過去,知道陳領導事情多,陳正剛一句廢話都沒有,開口就道,“陳領導,剛剛鈞堯同志和我彙報了孫良友交代的一些情況,我覺得案子可以更進一步推進了,但接下來是否對羅鴻景和笵正揚採取措施,還得陳領導您拍板……”
陳正剛同對面的陳領導詳細彙報着,主要是要請示陳領導的意思。
電話那頭,陳領導聽完後,道,“先抓小的再拍大的,笵正揚這塊硬骨頭沒那麼容易啃,這幾天還有人通過各種關係給我遞話,明裏暗裏都是在替笵正揚說話,所以你們要把案子辦紮實一點,先從羅鴻景入手,這樣阻力會小一些,等證據鏈更充足了,咱們再動笵正揚,也能讓那些想幫笵正揚說話的人閉上嘴。”
陳正剛神色一振,“陳領導,那我們就對羅鴻景採取措施了?”
陳領導點頭道,“嗯,放手去幹吧,對了,提前跟關新民同志打個招呼。”
聽到陳領導的話,陳正剛目露精光,到了這一步,可不再是小打小鬧了。
六月底的西嶺市,天氣炎熱而又幹燥,這座位於中部的小城,儘管是個地級市,但人口只有三百多萬,一到夏天,直奔四十度的高溫,讓這座城市宛若火爐一般。
今天已經是羅鴻景來西嶺的第三天了,作爲東林省的省祕書長,羅鴻景來到寧泉省後,先是通過早前工作認識的寧泉省一位省府的副職跟西嶺市的市書記聯繫上,然後來到了西嶺。
這兩三天,那位市書記抽空陪他吃了兩頓飯,但對於羅鴻景囑託幫忙的事,對方卻不是那麼上心,確切地說,並非是真的不上心,可能是害怕擔風險,所以並不是想那麼盡力地去幫忙,因爲羅鴻景打聽到了,陳正剛這幾天一直在西嶺坐鎮,市醫院那邊由紀律部門的人親自接手,市局負責派人在外圍協助。
對此,羅鴻景深感無奈,這就是不在自己地盤上的不便之處,想辦點啥事只能開口求人,而他自己找的人因爲身份職務所限,現在完全幫不上什麼,所以他只能託關係找到那位西嶺市一把手身上,對方如果願意幫,還是能做點啥的,因爲陳正剛這邊目前用的都是西嶺市本地的人手,但不知道是不是陳正剛放了什麼狠話,還是那位市書記聞到了什麼味兒,人家就是客客氣氣地接待他,禮數上一點沒怠慢,但具體到事兒上,那就有點兒敷衍了,沒說不幫忙,但羅鴻景並非看不出其中的應付之意。
設身處地想想,羅鴻景其實能理解對方的做法,人家犯不着爲他去做啥冒險的事,他是東林的祕書長,不是寧泉的祕書長,對方求不到他頭上來,現在客客氣氣接待他,在禮數上給足他面子,至於擔風險的事,人家犯不着。
如今羅鴻景的心情就跟這西嶺市的天氣一般,心裏憋着一股火,煩躁而又憋屈,他堂堂一個祕書長,在西嶺市愣是啥也做不了,只能乾着急,這種使不上勁的感覺讓羅鴻景十分惱火,今天已經是他到西嶺的第四天,遲遲打聽不到消息,那他就得先行返回東林了,畢竟他還有工作在身,不可能在這裏一直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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