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明明只是下午三点而已,太阳還很大,然而海婆婆家所在的地方已经很暗了。
她家住在山上的密林裡,除了房子和院子所在的地方是平地以外,周围都是生长了好些年的树木。
這裡的山上百分之九十的树木都是同一种,笔直笔直的,生的高高的,分枝极少,只有树顶平平长出一個茂盛的树冠,大大小小的树冠就像一朵一朵绿色的云“飘”在山上,当然,只有在山下看的时候像绿云,到了山上再抬头看的话,就是“乌云”了。
林渊不知道這种树的学名叫什么,不過在本地,人们都管它叫黑云树,本地人需要的木头几乎全部来源于這种树,黑云数做成的家具天然带着一股奇妙的香味,林渊家的家具也都是由這种树身上的木头造的。
晒干做成木制品的黑云木带着一股香气,沒有被砍伐、還在生长中的黑云树也有一种香味,和晒干后截然不同的另一种香味儿。
像是花气袭人,然而却并不是花,黑云树是不开花的树木,那股花香味来源于它的树叶与枝干。
這种味道让人心情平静,据說還让人夜裡睡得更好,所以好些老年人习惯到山上居住。
不過海婆婆并不是這些老年人中的一员。
她会住在這裡的原因其实只有一條:她养鸡。
供应小镇市面上上将近一半的鸡肉和鸡蛋,可想而知她老人家养了多少鸡,一开始她是住在山下的,然而鸡太多了,声音大,味道也大,整天被邻居投诉,她索性和自個儿的养鸡场一起搬到了山上,方圆百裡就她一户人家不說,周围還都是自带香味的黑云木,這样一来,养鸡场什么味道也沒有了,鸡鸣声也被黑云木一层层過滤掉,外面什么也听不到了。
不過同样的,這样一弄,海婆婆這边就算出点什么事,外面的人同样什么也听不到了。
林渊上任的第一天過来這边巡逻恰好就碰到了海婆婆摔了一跤,他過去的时候老人家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四個小时了,旁边一群鸡叽叽喳喳的叫,老人的声音几不可闻,林渊背着老人家一路跑去医院,好险沒什么大問題,在這之后,他就很注意海婆婆這边的情况了。
毕竟,无儿无女,一個人住在山林深处的老人家就海婆婆一個。
“海婆。”像往常一样,林渊先是在院子门口喊了一声,声音不算特别大,海婆并不聋。
果然,声音落下沒一分钟,一個穿了一身运动服的老太太就从左侧的房门推门出来了——那是养鸡房。
海婆個子不高,很瘦,精神却矍铄,她的手上拿着一個桶,裡面是鸡食。
“小林啊……”老人先是叫了林渊的名字一声算是回应,随即下巴微微一抬:“不是给你钥匙了嗎?以后自己开门进屋就行。”
“不到紧急情况不能用,否则不就是私闯民宅?”摇摇头,林渊对老人道。
“你這個死脑筋到底像谁啊……”老太太低声念着,不過并沒有過来开门的意思:“院子的门坏了,你自己推开就行。”
微微一怔,林渊随即推门进来,进到门内的时候他看了一下门,发现门锁的地方果然坏了。
仔细看,還能看到一道爪痕……
蹲下身,林渊用手指摸了一下那道像是爪痕的印子。
和镇上其他人家一样,海婆婆家院子的栅栏以及栅栏门也都是黑云木做的。
這种木头晒干之后相当僵硬,轻易很难留下痕迹,如今他眼皮下的這道印子大约八毫米深,留下痕迹的东西力量可谓相当大了……
“给你,小山的手艺,有点凉了,热一下吃。”将手裡的袋子递给海婆,林渊先是继续观察了一下门锁,稍后站起来:“工具箱在哪边?我先试试看能不能把门修好。”
“先别管门了,有你们在,镇上安全的很。我們先一起吃饭吧?”接過袋子,海婆婆对林渊道:“我這边有新鲜的菜心,還有韭菜,你還沒吃饭吧?我再加两個菜……”
“门是大事,我還是先看看门。”摇头拒绝了海婆的建议,在海婆的指点下拿到了工具箱,林渊随即叮叮当当修起栅栏门来。
和生活在生活便利的大城市的男人不同,镇上的男人多半都擅长手工活,修個电器水管、刷個油漆什么的对他们来說是必备技能,在他们還是小男孩的时候就开始练习了,到了林渊這個年纪,基本上家裡的修理活儿都很上手了,尤其林渊的手比一般镇上男人的還要巧,时不时還有人专门找他帮忙修点东西什么的。
将栅栏门拆下来才发现:门下边也已经坏了,拆门的时候就掉了一部分——显然,這裡被强力撞击過。
门内的锁眼也陷下去了,想要修锁是不行了,沒办法,林渊只能将整個锁卸了下来,使用海婆家积攒的木料,他干脆重新造了一個栅栏门,海婆家沒有备用的锁,他就用传统的法子弄了個木锁,从门内上门档的那种。
他干活干的累了,索性将制服外套脱了下来,衬衣也脱了,就留着裡面的T恤,一举一动间,男子宽阔的肩膀和矫健的肌肉有规律的一动一动的,空气裡仿佛多了一股年轻男子的汗液味道。
海婆沒有进屋,林渊修门,她就在院子裡洗菜择菜,最后更是用院子裡的土灶炒起菜来。
等到林渊将几乎全新的栅栏门按好,海婆也在院子裡收拾出一桌菜了。
两個人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饭的饭。
“丢鸡這件事……发生多久了?”吃完饭,林渊這才问海婆問題。
“我想想……目前一共丢了三十多只鸡……应该有至少两個星期了吧?我也是丢了好些之后才发现鸡丢了的。”海婆答道。
“丢鸡的时候有听到什么动静沒有?”
“沒,我還特意有两天守在养鸡房沒睡觉,结果第二天還是丢了鸡。”
“……您這也太胆大了,别自己守着,至少找個人陪您一起,叫我也行。”
“這……丢只鸡就叫警察,這也太不像话了吧?”
“沒什么不像话的,反正我們平时也沒什么事。”一口气将海婆给他倒的茶喝完,林渊转身去了养鸡房。
硕大的养鸡房被海婆搭理的很好,近几年海婆已经减小养鸡规模了,所以空出来的三十多個空笼子看起来就有点醒目了。
林渊仔细检查着那些空了的笼子。
“……我总觉得,不是人偷的,所以应该還好。”他检查笼子的时候,海婆在他后面道。
林渊摇了摇头:“不是人偷的有时候更危险。”
他一边說话一边向门口走去:“我去山下一趟,现在這個门我還是不放心,我去山下买点材料回来。”
“哎?你等着,我给你拿钱包!”
“不用,回来统一结给我就行。”挥挥手,林渊迅速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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