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小不點兒,你想不想見見皇帝?”丫丫見謝流年面色不快,心中微微歉疚,親親熱熱拉過她,笑盈盈詢問。是自己悶在家裏出不了門,專門下貼子請了小不點兒過來玩耍,不能怠慢了小客人呀。
“不想!”張屷和謝流年異口同聲說道。見皇帝做甚?閒的。張屷看看眼前瓷人兒一般雅緻飄逸的謝流年,心中滿意。尋常人若能見見皇帝,都會激動不能自持,小不點兒冰雪聰明,言詞泠泠,有林下風氣,纔不會希罕什麼“得睹天顏”。
丫丫略有窘態,“你們兩個都不想見他麼?其實,他蠻好的,不搭架子,很隨和,很有長者氣度。”自己在他面前,跟在祖父、父親面前差不多,舒適自在,並沒有覺着十分拘束。
“不想!”張屷毫不猶豫,“他看人的眼神相當怪異,我見了他總是心裏發毛。”幸虧自己從小到大,見他的次數並不多。我是個男人好不好,用那麼溫柔的眼神看我,想嚇死人啊。
“不想!”謝流年認真的點頭附合,“見了他,心裏發毛。”放眼望去,南寧侯府要害處皆有錦衣衛看守。看看這架勢,誰想穿過一隊隊的禁衛軍、太監,去見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跟他又不熟,見他幹嘛。
巧了,今日四位祖父全不在府中。沈邁和傅深閒來無事,到郊外打獵,“給丫丫逮幾隻小狐狸。”沈忱、嶽池也跟着湊熱鬧去了。嶽培和安瓚同去憫慈寺,尋方丈大師請教佛法。所以,出面迎接皇帝的,只有張雱一個人。
皇帝被迎入書房。張雱親手泡了茶招待,極品鐵觀音,甘甜玉泉水,天青色汝窯茶盞古樸大方,“似玉、非玉、而勝玉”,握在手中,潤澤細膩,猶如清澈的湖水。
書房牆壁上掛着一幅對聯,看墨跡,顯是新掛上不久,“蓋世奇功,當不得一個矜字;彌天大錯,抵不過一個悔字。”皇帝默默看了一眼,心中頗費躊躇。
張雱順着皇帝的目光看了過去,樂呵呵說道:“這是內子的手筆。她是小孩子脾氣,最愛胡鬧,硬寫了這對子掛上,還說‘要做壞人,宜年輕時做’。惹的岳父大人好一通教訓。”這不胡說八道麼,不論年輕年老,都要做好人。
“原來如此。”皇帝微笑說道:“尊夫人是這般想法,卿以爲如何?”安解語,“要做壞人,宜年輕時做”?年紀大了,連做壞事的資格都沒有了麼?何其殘忍。
張雱撓撓頭,“她說什麼,都是對的。不過岳父教訓的也對,都有道理,都有道理。”其實解語說的更有道理,一個人要麼就一輩子不做壞事,要麼就趁年輕時放縱恣肆,然後到老了改過自新。終其一生,還可以好人收尾。
最不堪的就是兢兢業業做了大半輩子好人,一直努力剋制自己。然後到了後來,猛然覺得自己喫虧了,一定要找補回來。臨了臨了,晚節不保,真是不值。
皇帝微微失神。“她說什麼,都是對的”?安解語,張雱這傻小子對你真是實心實意,二十年來,不曾有變。這便是你想要的麼?
“阿嶷對朕提及,尊夫人所煮羹湯,十分美味。”皇帝面色溫和,“朕嚮往已久。只不知,今日可有這口福麼?”我到了你家,也算是客人了吧,是否可以招待一頓便飯?
張雱不會撒謊,實話實說,“內子若心情好時,常常親自洗手做羹湯,我們合家大小便有口福了。若心情不好時,是不肯做的。”
皇帝微微一笑,“朕知道了,尊夫人性子率真,令人羨慕。卻不知,這會子尊夫人心情是好還是不好?”到底招不招待我喫飯,給個準話吧。
張雱親自出門,親口問過了,興高采烈回來,“趕巧了,今兒她心情很好,正在廚房張羅呢。”解語說的對,做主人要有做主人的風度。既然要請客喫飯,那便要請好客,喫好飯。除了飯食好之外,還要讓客人如沐春風,賓至如歸。
過了片刻,皇帝起身更衣。張雱要親自帶路,被程陸威攔住了,“張都督,請留步。”皇帝帶着數名親衛,緩緩踱了出去。
隻身去到廚房。乾淨整齊的廚房中,解語閒閒站在爐竈旁,笑吟吟看着一鍋即將煮好的鮮魚湯,“治大國如烹小鮮,常到廚房看看,不無陴益。”看看煮飯燒菜,食食人間煙火。
皇帝站在解語身後,聲音平和寧靜,“敢問安姑娘,如何做出美味羹湯?”張雱真是傻人有傻福,家中有這樣美如天仙的溫柔賢妻,親手爲他張羅可口飯食。
“不能太鹹,也不能太淡,恰如其分。”解語回過頭,笑意盈盈,“烹小鮮者,不可撓。治大國者,不可煩。煩則人亂,皆須用道,所以成功。”不可煩,不可煩。
傍晚時分,沈邁、傅深帶着沈忱、嶽池回來了,人人馬上掛着不少獵物。離着南寧侯府數裏之外已是禁衛森嚴,四人一路行來,各自皺眉:這是怎麼了?“傅侯爺!”錦衣衛一名大漢將軍認得傅深,陪笑行禮,“聖駕在此。聖上有口諭,請四位進府。”若是嶽培、安瓚來了,也是不必請示,直接請進去。
四人進到書房時,皇帝正坐在一張四出頭官帽椅上,神色溫和的跟丫丫、張屷說着話。丫丫言笑晏晏,張屷神色肅穆。四人拜見過皇帝,皇帝含笑問道:“捉到狐狸了?阿嶷正念叼着。”
“捉了六隻,都是小狐狸,這麼大。”沈忱笑着比劃,“阿嶷喜歡養小狐狸,待養大了便要放生。”從小便是這麼個脾氣,不管什麼活物,愛養小巧的。
“六隻麼?那正好。”丫丫笑的眉毛彎彎,“阿爺外公大哥二哥你們太神氣了,捉的小狐狸不多不少正合適!送安寧公主兩隻,送小不點兒兩隻,我自己留兩隻。”剛好夠分。
“六隻,都是什麼顏色?白色、藍色、紅色、灰色、花色、黑色都有?小不點兒喜歡白色和藍色。”張屷問過狐狸的顏色,替謝流年挑了白色和藍色。
皇帝微笑看一眼張屷,安解語這最小的兒子,長相似她,性子卻像極了張雱,也是這麼傻呼呼沒心沒肺的。有阿嶷,有安寧,他且不顧親者、尊者,只顧着“小不點兒”。當着自己的面兒自然而然談及怎麼分狐狸,普天之下,也只有南寧侯府這家人能夠。
到喫晚飯的時候,丫丫很熱心的做起小主人,“您招待過我很多回了,這回換我招待您!”站在皇帝身邊,一樣一樣介紹是什麼菜式,“這是開胃菜,這是正菜,這是飯後甜品。”
皇帝享用了一頓美味可口的晚餐。
喫過晚飯,丫丫陪着皇帝在院子中慢慢踱步,“飯後百步走,能活九十九。”皇帝不經意間擡眼望去,廳堂之中,張屷神情專注挑乾淨魚刺,把魚肉放到小盤子中,遞給身邊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形容尚稚,梳着雙丫髻,眉目如畫,膚色細膩白淨,神情調皮可愛。想來,必是阿嶷和張屷口中的“小不點兒”了。
皇帝在南寧侯府盤恆直至日暮。臨走,自然是閤府恭送,皇帝對張雱笑道:“卿幼子已是知慕少艾?眼光極好,小不點兒確是可人。忱哥兒和池哥兒年紀不小,親事也該緊着說了。”卻沒有提丫丫。
張雱有了愁容,“娶媳婦,這事可難了。”世間心地坦蕩,磊落豁達的好女子本就不多,能遇上更不容易。遇上後能娶回家,更是難上加難。
皇帝面有同情之色。原來張雱也爲娶兒媳婦作難,大家都一樣啊。皇帝上了御輦,錦衣衛前呼後擁,回宮去了。
皇帝走後,守衛在南寧侯府的錦衣衛方纔撤了。謝流年長長出了一口氣,“總算能回家了。”今兒臨出門說好的,要早早的回謝府。這下慘了,失信於人。
張雱和解語親自坐着馬車,送謝流年回去,“小不點兒放心,伯伯和伯母見了你家老太太、太太,好生賠罪解釋,她們不會怪你的。”天色已晚,烏漆麻黑的,謝家諸人肯定急壞了。偏偏錦衣衛圍着南寧侯府,謝家人再着急,也沒法子。
謝家人確實很着急。謝老太太坐都坐不住,顫巍巍站起來,“小七呢,還沒回?”大太太、沐氏在旁寬慰她,“您老放心,小七是個有福氣的好孩子,過會子便回家了。”其實她們心裏也沒底,錦衣衛圍着南寧侯府,誰知是什麼事。
謝四爺一襲白衣,緩緩走了進來。此時已是夜晚,廳堂中雖點着燈火,也覺黑暗。謝四爺走進來之後,意態軒軒,容顏絕世,卻讓人眼前一亮。
沐氏不由想起來,自己前些時日回孃家,孃家爹路國公所說“早朝之時,天色猶暗;謝侍講一來,如朝霞初升。”似四叔父這般,堪稱男子中的絕色了。
“娘放心,小七已是快要回來了。”謝四爺笑的淺淺淡淡,“此時正在路上,片刻即回。”謝老太太聞言大喜,“這可是好,這可是好。”孩子平平安安的,那可放心了。
果然,沒過多久,張雱和解語親自把人送回來了。解語對着謝老太太一再道歉,“對不住,實在對不住!”誰知道皇帝突然會來,意外,純屬意外。
謝老太太懷中摟着小孫女,半天的愁都沒有了,樂呵呵說道:“聖駕降臨,這是貴府的幸事,恭喜恭喜。”皇上日理萬機,卻在南寧侯府逗留良久,看來,南寧侯府聖眷頗好。
“陛下愛護百姓,關心民間疾苦,確是爲人臣子之幸。”解語說過一番官話套話,看着面色蒼老、滿頭白髮的謝老太太,心中歉疚,“平白無故的,害您老人家擔驚受怕,實在過意不去。”
謝老太太滿面笑容,“沒有擔驚受怕,沒有擔驚受怕。”大太太度量過後,也笑道:“貴府是再妥當不過的人家,小七到貴府做客,我們再沒個不放心的。”
客氣再三,張雱和解語才告辭走了。謝流年咭咭咕咕跟謝老太太說着話,“……沒有害怕,我膽子可大了。禁衛軍不兇的,個個彬彬有禮。伯母做了蟹黃殼梅乾菜小燒餅,酥香無比。配着綠豆粥,真是人間美味……”
謝老太太完完全全放了心。
從萱暉堂出來,謝流年隨着謝四爺去了靜馨院。不用問,何離肯定已是急的坐立不安、六神無主。“……沒法子,皇帝蹭完飯還不走,要麼在院子裏蹓彎兒,要麼在書房喝茶。他不走,錦衣衛便不撤,我便出不來。”真是不怪我呀。
何離捂住她的嘴,“小祖宗!言語謹慎些!”什麼叫“皇帝蹭完飯還不走”?小孩子家家的百無禁忌,淨瞎說。幸好這會子只有自己和玉郎在,沒外人。若不然,那還得了。
謝流年笑嘻嘻說道:“這不是隻有您和他麼?”跟自己親爹親孃在一處,您還不讓我痛痛快快說話呀。言語謹慎也要分場合的,若是當着四太太的面兒,若是當着外人的面兒,不用您說,我自然會言語謹慎。
謝四爺慢悠悠吩咐,“小七,去太太處請了安,早些安置。”折騰了小半天,你還不累麼?謝流年輕盈的曲了曲膝,“遵命,父親大人。”說完,帶上鹿鳴、之蘋,揚長而去。
到了正房門前,謝流年早已換上一幅神情。鹿鳴搗搗之蘋,之蘋轉頭回來,兩人相視會心一笑。七小姐若是在老太太處,便是乖巧機靈招人疼愛。若是在四爺、何姨娘面前,那趾高氣揚的小模樣就甭提了,要多囂張有多囂張。等到了四太太面前,她會把能收的全部收起來,活脫脫一個謹小慎微的庶女。
四太太雖是守着孝,卻因公婆尚在,故此只穿着淺淡顏色的常服。見了謝流年,眼神冷冷的,不鹹不淡說了幾句話,就把謝流年打發走了,“小七,回罷。”
謝流年恭恭敬敬行了禮,退了出來,一路走回恬院。鹿鳴見自家姑娘似有倦色,體貼的說道:“姑娘累了吧?水已是燒好了,姑娘回去洗漱了,早點歇着。”
回了恬院,卻休息不了:謝瑞年和謝錦年都在,二人均是一臉興味,“小七,今兒你到南寧侯府,見着陛下了?”被錦衣衛重重包圍,好不好玩呀。
“沒有,沒見着。”謝流年苦着個小臉,“我和丫丫才玩了一會子,宮中便來了使者,之後院中滿是禁衛軍。丫丫被陛下召見了,我沒有。你們不知道,我一個人悶在屋子裏,可無聊了。”
小七你沒見着皇帝陛下?還很無聊?謝瑞年和謝錦年的眼光中都有同情。謝錦年貌似不經意的問道:“陛下召見張大小姐了?”不是盛傳張大小姐失寵了麼,怎麼好似陛下專程上門看她一般。
“召見了。”謝流年一臉天真,“在書房召見的”。謝瑞年有遺憾之色,“小七,陛下召見張大小姐,可說了什麼?想來你定是不知道的。”謝錦年也覺遺憾,小七定是不知道,可惜,可惜。
“我知道呀。”謝流年眨眨大眼睛,“陛下想認丫丫做乾女兒。”不過,張伯伯不大高興呢,嘟囔了好幾句,說什麼貴爲帝皇之尊,卻總想搶別人家的掌上明珠,不厚道。
“乾女兒?”謝瑞年和謝錦年眼睛亮晶晶的,“想必張家大小姐會有公主封號了?”做公主也很好啊,金尊玉貴。若是陛下寵愛的公主,那會更加威風。
“應該不會吧。”謝流年心虛的笑笑,“張伯伯不大樂意。”做公主,哪有做南寧侯府大小姐自由自在。丫丫在南寧侯府,四位祖父,爹孃,三位兄長,個個拿她當寶。
謝瑞年有些失望,“不會麼?”朝中若是多了一位公主,自然會多出一些新鮮有趣之事,可是小七又說不會。謝錦年眉頭微皺,小七一會兒說陛下有意認乾女兒,一會兒又說張大小姐不會有公主封號,真是莫名其妙。
好容易滿足了謝瑞年、謝錦年兩位小姑娘的好奇心,把她們一一送走。謝流年打着呵欠,閉着眼睛,任由鹿鳴、之蘋替自己洗漱過後,送上牀睡覺。“牀啊牀,我想死你了。”小腦袋才挨着枕頭,已沉沉入睡。
第二天,上午在學堂聽卓先生講課,下午到墨耕堂練字。謝延年、謝棠年都慰問她,“沒嚇壞吧?”可憐的小七,本是出門玩耍的,卻被錦衣衛團團圍住了。謝流年揚起小臉,得意洋洋的吹牛,“哪會?我膽兒多大呀,豪氣干雲!”
等到謝四爺檢查功課的時候,她就不“豪氣干雲”了。可憐兮兮的軟語央求,“父親大人,好爹爹,您不能再劃了,真的不能再劃了。”這些都要重寫,會累死人的。
謝四爺跟沒聽見一樣,修長白皙的手指閒閒划過去,一個又一個,一排又一排。謝流年哀嚎一聲,倒在他身側的案几上,“爹爹,您還讓不讓人活了呀。”
謝四爺從頭到尾劃完,把宣紙放在書桌上,似笑非笑看了小女兒一眼,並沒說話,施施然起身走了。謝流年撅了半天小嘴,見無人理會自己,只好認命的安安心心坐下來,練字。
寫完,自得其樂的觀賞幾遍,越看越得意。謝棠年走了過來,“小七,可寫好了?”墨耕堂中是要各人自己收拾筆墨紙硯的。因小七一向懶惰,張屷不在的時候,便由謝棠年代勞。
“哥哥,您放出眼光來替我看看。”謝流年笑咪咪把宣紙遞了過去,眼巴巴看着謝棠年,一臉期待,“今兒我這筆字寫的如何?”是不是英氣逼人?是不是大氣磅礴?這是我用心寫的呢,很不一樣!
謝棠年輕輕笑了笑,“極好。”看看妹妹功課做妥,替她收拾好筆墨紙硯,“下學了。”謝流年橫了他一眼,坐着不動。你誇我幾句怎麼了?又不要錢。
這當兒,謝流年無比想念張屷。若是張乃山在,肯定會認真專注的擊節長嘆,一本正經的大誇特誇,“行雲流水一般!小師妹的書法,爐火純青,已臻化境。”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沒那麼好,不過白聽了喜歡喜歡。
謝棠年微笑問道:“想不想盪鞦韆?哥哥推你。”花園薔薇架旁新搭了鞦韆架,飾滿鮮花,很漂亮。謝流年眼睛一亮,“好啊。”伏案疾書這麼久,該活動活動了。
一條白色鵝卵石鋪砌的幽靜小徑,蜿蜒的向前延伸。沿着小徑走下去,拐到一處綠樹掩映的別緻小苑。雖已是秋風漸起,薔薇花卻開的正好。薔薇藤旁,吊着兩個高高的鞦韆架,一個是單人的,另一個長長的,能同時坐兩三個人。
謝棠年扶住鞦韆索,“小七,坐過來。”謝流年機靈的坐到鞦韆上,雙腳輕輕點地,鞦韆慢慢蕩起。一陣秋風吹過,微帶涼意,秋風中,輕悠悠的飄來飛去,謝流年愜意的閉上雙眼。薔薇花,鞦韆架,搖落一身花香,搖落滿園秋光。
謝棠年在一旁含笑看着。
一陣小孩的歡笑聲傳了過來。“祖父,祖父!”謝老太爺消消停停的走在小徑上,腳邊搖搖擺擺跟着個小人兒,正是年紀最小的謝柏年。
謝之年也跟在謝老太爺身後。另外有四五個小童兒,四五個大丫頭,兩個奶媽子,有服侍老太爺的,有服侍小少爺的。這一撥人走過來後,頓時熱鬧了。
謝流年停下鞦韆,下來跟謝棠年一起見過謝老太爺,“祖父!”謝老太爺笑咪咪看看他們兩個,“棠兒,小七,來幫祖父管管小柏兒。”他腿邊那個小小人兒很有靈氣的擡起頭,衝着眼前的哥哥姐姐傻樂。
謝棠年和謝流年一邊一個扶着小柏兒坐上鞦韆,輕輕蕩着,“弟弟,好不好玩?”並不敢給他蕩高了。小柏兒樂的合不攏嘴,連連點頭,“好玩,好玩!”
大小孩帶着小小孩玩耍,謝老太爺坐在花架下的石凳上笑咪咪看着。謝流年衝他扮了個鬼臉,敢情您是帶孩子累了,使喚童工啊?
謝府的日子,溫馨又平靜。不知不覺間已到了十月,十月初一,皇帝終於做了決定,聘魏國公府徐氏爲太子妃。皇帝這話一出口,紫禁城中有人喜,亦有人憂。
喜的是徐皇后。魏國公府本是開國元勳,只是從曾祖父起徐家男子便沒有出色的,一代一代的衰敗下來。幸喜自己進宮做了皇后,徐家又成爲京城炙手可熱的國公府。可徐家依舊沒有爭氣男兒,若想富貴長存,還要靠女子。徐抒做了太子妃,以後還會成爲皇后、太后,如此,徐家至少還能保住兩代富貴。
憂的,是徐皇后親生子,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徘徊許久,還是去了勤政殿,“父親,兒子屬意的太子妃人選,並非徐抒。”
皇帝放下硃筆,溫和說道:“朕知道。”太子怔了怔,您知道,還給我挑個不稱心的媳婦?這卻是爲了什麼。
皇帝神色很平靜,“小九,你屬意的太子妃自然是阿嶷,朕豈有不知。皇后的意思,是立徐抒爲正妃,阿嶷爲側妃。你的意思,是立阿嶷爲正妃,徐抒爲側妃。”
“小九,你們母子二人都是一廂情願。”皇帝憐憫的看着太子,“大臣嫡女,不宜爲妃妾。前朝舊事且不必提,我朝自太祖皇帝立朝以來,從無納大臣嫡女入宮爲妃妾的。徐抒也好,阿嶷也好,都不宜爲側妃。”
作者有話要說:總算更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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