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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作者:春温一笑
谢流年放下车帘,回過头,笑魇如花,“明儿有口福了。”可以吃鲜花饼呀,花香沁心、甜而不腻、养颜美容的鲜花饼!谢流年鼻间仿佛闻到了玫瑰花香,神情陶醉。

  “谁许你把头探出去的?”谢四爷慢吞吞问道。他目光不善,声音也凉凉的,依谢流年对他的了解,分明此时心绪不佳。也难怪,谢家正有麻烦事呢。

  谢流年忙往裡厢挪了挪,凑到谢四爷身边,仰起小脸傻笑,“爹爹,我方才把头探出去了?”沒留意啊,无心的,无心的。别用谴责的目光看我了,我多无辜啊。

  隔板上放着一叠雪白的布手巾,折的整整齐齐。谢四爷拿起一块,仔仔细细替小女儿把手、脸擦了一遍,口中慢悠悠吩咐,“往后不可如此。”在马车上往外探头,何等危险。

  谢流年自然满口答应,“是,爹爹。”谢四爷擦完后,把小女儿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总算满意了。谢流年伸出一双小手端详着,满足的叹了口气,“還是爹爹好。”擦的真干净。

  谢四爷眼中有了笑意。“小七,今儿這個热闹,好不好看?”你個沒良心的小坏蛋,谢家出了這等伤脸面的事体,還有闲心思看热闹?真是不知轻重。

  谢流年盘腿坐着,小脸一本正经,“爹爹,我书房缺幅对子,回去后您替我写一幅,好不好?‘不敢妄为些子事,只因曾读数行书’。”男子也好,女子也好,都是有所为有所不为,谁能任着自己的性子做人做事,完全不顾社会规则?哪怕只是为了父母亲人,也要有所顾忌的。

  谢四爷浅浅一笑,“爹爹的字,可不是白写的。”谢流年皱着小眉头想了又想,最后下定决心,解下腰间小荷包,一脸悲壮的推了過去,“爹爹,這是润笔之资。”這裡面有散碎银子,也有庄票呢,不便宜了。

  谢四爷淡淡一眼扫過来,“不够。”拒绝的很干脆。谢流年不死心,凑過去套近乎,“爹爹,咱们两個谁跟谁呀,不能计较這么多是不是?差不多得了。您先凑合拿着,实在不够回头我再补给您,成不?”

  小女儿软语央求,谢四爷勉为其难点了头,“放到老地方。”老地方指的是墨耕堂正房左侧的暗格。不管是谢四爷赢過来的“阿堵物”,還是沒收過来的“阿堵物”,都统一放在暗格中。

  谢流年轻轻叹了一口气,举起荷包,很是伤感,“钱啊钱,你们可以见熟人去了。”那暗格之中,全是你们的老弟兄,老熟人,今晚你们可以团聚了。唉,一包又一包的银钱离我而去,回到了老地方。

  亲父女,明算账。交卸完银钱小事,谢流年打了個呵欠,枕着谢四爷的胳膊咪了一会儿,临睡前迷迷糊糊交代,“爹爹,到家您记得叫醒我。”還要继续看热闹呢。

  本来只想咪一会儿,结果在车上就睡熟了。玩什么了累成這样?谢四爷轻抚女儿的鬓发,心中怜惜。回到谢府后并沒叫醒她,把她放在萱晖堂碧纱橱外的床上,任其安眠。

  所以,接下来的热闹,谢流年沒看成。這還真是有些可惜的,因为谢绮年忽然开了窍,表现得很出色,一口咬定自己是“为贼人所掳”,根本不承认和丁喆有私情。“儿幼受庭教,坚不受辱。”晶莹的泪水滑落面庞,凄凉中透着坚贞,“却自知终是名节有亏,再无面目见人。情愿到白云庵修行,青灯苦佛,了此残生。”

  她不是自愿的,是被武力所迫;她虽然沒有以死明志,但是她反抗了,沒让歹徒得逞,還是清白之身;她自知愧对谢家,愧对亲人,愿意到庵堂苦修,以赎罪過。

  如此一来,谁還好意思提什么白绫、毒酒。反正這事還沒有闹开,還沒有报给老太爷、老太太、谢大爷,大太太也乐的省事。三爷不知究竟,反倒怜惜“绮儿命苦”。三太太更甭提了,拉着谢绮年掉了无数眼泪,口口声声只骂“那杀千刀的恶贼”,无缘无故掳走我女儿做甚。

  “還好老天有眼,绮儿被及时救了回来,沒吃亏。”三太太一头哭,一头說,“求大嫂发发慈悲,让我带绮儿回家。”别去什么白云庵了,庵堂哪是人呆的地方。三太太這会儿总算明白過来了,知道姑娘家被人掳走是丑事,是会死人的大事,想遮盖過去。

  大太太沉吟不语。谢绮年跪在地上,对着三太太连连叩头,“娘,您如果真疼我,求您送我去白云庵!我实在沒脸再见人了!”出了這么档子事,您還想一切如旧,怎么可能。送到庵堂是最轻的,强如白绫毒酒,也强如被送到乡下去,随意嫁到“耕读传家”的庄户人家。

  三太太柔肠寸断,真想哭到老太爷、老太太面前去。谢绮年心急如焚,您是怕我死的慢還是怎么着,這事若闹开了,我還有命么?三爷到底比三太太清楚明白那么一点点,率先同意,“好,便是這么办理。”

  三太太抱着谢绮年哭了個气噎泪干,“苦命的绮儿,咱娘儿俩怎這般命苦。”谢绮年趁机在她耳畔低低說了几句话,三太太沒法子,只好答应了。绮儿說的有理,先保住命、保住不被随意嫁人,以后的事,可徐徐图之。

  第二天早上,一辆毫无装饰的马车驶出谢府,出了城。守候已久的丁家暗探一直跟着马车到了白云庵,见两個管事嬷嬷领着一身粗布衣服的谢绮年、佩兰、芷蘅下了马车,低头走了进去。

  丁喆闻报,一身轻松。就知道,這些文官,這些所谓的名门世家沒旁的本事,只会折腾自家女儿!谢家能把自己怎么样呢?不能。他们不敢声张啊,怕丢人。顶多心裡不舒服,弹劾定海侯府几回而已。他们也不敢說出实情,不過弹劾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伤筋不动骨的,不用放在心上。

  過后定海侯府果然被几名和谢家交好的言官弹劾“强占民田”“强抢民女”“私闱不修”,全是勋贵人家常有之事,丁喆轻蔑笑笑,就這点子本事!

  定海侯丁正雷把丁喆叫過去骂了一通,“你惹的好事!”這孙子本事尽有,仕途也顺利,只是太好色了些。要說男人好色不算什么,丫头婢女,或者青楼歌妓,甚至民间女子也好,這都兜的住。可他总爱招惹官家女孩儿,不是闲的么。从前招惹了一個荀氏,娶回家来才算把事情抹過去。這才不過两年,老毛病又犯了。

  丁喆笑道:“孙儿是迷途知返,迷途知返!”我這不是悬崖勒马,把人還回去了么?這些弹劾是老生常谈,哪個勋贵人家沒有,不算惹事啊。

  丁正雷是火爆脾气,骂了一顿還不算,抬脚踹在丁喆胸口,“混账小子!”他是行伍出身,這一脚踹過去,丁喆躺床上将养了两日方才能下床。

  丁喆的母亲,定海侯府世子夫人申氏红了眼圈,“什么大事,這等屠毒!”阿喆不過是年轻不懂事,欠下些风流账,至于的么?都是打這個年纪過来的,谗嘴儿猫一般,哪裡保的住不這么着。

  心裡埋怨過公公,又怪谢绮年,“都怪這丫头沒脸沒皮!身为女子,却不知廉耻。這种事男人能错,女人可错不得!男人错了不過是风流,女人错了,岂止是沒脸面,便是丢了性命,也是罪有应得,怪不得人。”

  申氏伸出纤纤玉手,恨铁不成钢的指点丁喆,“阿喆你個不争气的!你父亲虽是嫡子,是世子,上面却有两位庶出兄长,一個比一個有本事!便是大房二房的儿子们,也多有出息。你不好生办差,求個上进,整日折腾這些!”也不想想,等你往后功成名就了,要多少女人沒有?

  丁喆满脸陪笑,“其实儿子沒事,不過是装出来骗人的。娘亲您冰雪聪明,您想想,若是祖父踹我一脚,我沒事人似的,可不是显着祖父沒本事么?故此装上一装。您放心罢,我任事沒有。”

  申氏骂道:“唯独你会装神弄鬼!”虽還是骂着,脸上却已有了欢喜之意。丁喆趁机央求,“儿子看那谢家姑娘倒很合心意,不如過了這风头,娘替儿子上谢家求亲罢。”谢绮年总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总不能任她真在庵堂终老。荀氏眼看着是不行了,自己总要续弦的,谢绮年還算合适。

  申氏变了脸,“休想!”什么不尊重不知羞耻的女子,她也配!“你若续弦,必要贤淑贞洁的女子方可。這等□下流之人,想也莫想。”虽說续弦的姑娘难以太讲究,可再怎么退而求其次,也不能要個水性杨花的!

  丁喆见母亲动怒,唯唯去了。過了几日,申氏娘家嫂嫂申夫人愁眉苦脸上门了,“姑奶奶,這事你不能坐视不理。”申氏娘家兄长申世观,时任顺天府尹之职。三日前,京城一夜之间失踪三十名少女,连圣上都惊却了。因有关风化,事属重大,限令顺天府尹“五日破案”。如今已快到了期限,申世观却焦头烂额,毫无对策。

  “你哥哥已是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申夫人一脸愁云惨雾,“可是這贼人实在狡猾,一点破绽沒留下。实在沒法子了,只好来求姑奶奶。”定海侯府能人异士颇多,借几位使使。

  各人的烦恼不一样。申夫人是愁案子难破,难以对皇帝交差。谢流年是愁功课越来越多,难以应付。“爹爹,五百個大字练完了呀。”怎么還要练,有完沒完了。

  谢四爷淡淡說道:“敷衍了事,重练。”凡划了圈儿的字,都要重练。张屷也被划了很多,认命的拉拉谢流年,“小师妹,咱们一起。”有我陪你呢。

  谢流年气咻咻盯了谢四爷半晌,拿起毛笔,蘸上浓浓的墨汁,凝神片刻,酣畅淋漓的写下两行大字,“毕竟有收還有放,放宽些子又何妨!”

  作者有话要說:谢谢

  花皮猫扔了一個地雷

  周末,日更能保证,双更不一定。

  如果白天能写,就白天写了。白天沒有就只能日更,不熬夜了。话說,熬夜真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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