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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黃河,長江也黃了。”夏明朗也笑,聲音有些含混,在夜色中看不清眉目,只有一點紅光明明滅滅。
江水從他的指縫裏流下去,淋淋漓漓的打溼了一片。
那天后來陸臻變得很乖,乖乖地讓夏明朗抱進浴室洗澡,再乖乖地讓他擦乾淨身體抱上牀。夏明朗嗅覺敏銳地挖出了陸臻的鵝黃色小熊維尼睡衣,陸臻維恐被嘲笑,飛快地在夏明朗臉上親一下,火速關臺燈,光速睡着。
夏明朗慢慢在他身邊躺下,光裸的皮膚沾着毛絨絨的料子,很軟,很暖。
那個夜晚月朗星稀,月光落在陸臻的臉上,亮起極漂亮的銀灰色的一條線。夏明朗在午夜驚醒,身邊萬籟俱寂,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與心跳聲。他緩緩地伸出手去,一寸一寸地移動,指尖觸到柔軟的脣,溫熱的氣息從他指背上掠過。
淚水從夏明朗的眼眶裏毫無徵兆地涌出來,無聲無息,然而洶涌……
彷彿過了那麼久,那麼久那麼久,他終於可以確定陸臻沒有死,他還好好的,在他身邊呼吸着。
陸臻在睡夢中聞到帶着鹹味的潮氣,睜開眼竟看到夏明朗臉上有水光,他手忙腳亂地摸索着開燈,牀頭櫃上的藥盒碰翻了一地。
“怎麼了?”陸臻有種魂飛魄散的錯覺,這是怎麼了?
夏明朗抹了抹臉慢慢坐起身,卻笑,張開手臂說:“沒什麼,讓我抱一下。”
陸臻連忙靠過去抱住夏明朗,忽然又不放心。
“怎麼了?怎麼了,你別哭啊!”陸臻六神無主,“我求你了,你難受你告訴爲什麼啊,我我,我什麼都聽你的,你別這樣。”
陸臻覺得他都快哭了。
“沒事,我只是……很高興。”
“高興?”陸臻狐疑地想擡頭,夏明朗手上加了一些力道,把他的腦袋按到自己心口上,陸臻安靜下來,雙手扣到夏明朗的腰上,耳朵貼在他的胸口,心跳聲很熱烈,興奮的,歡騰的。
“我這是高興,真的,很高興,非常的開心。”夏明朗握住陸臻的脖子,額頭與他撞了撞,分開時各自頂了兩團微紅的圓斑,看起來很傻的樣子,陸臻終於放心了,眯起眼睛傻笑。
這些日子發生太多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像一直都不敢放鬆,一直都不敢相信真的結束了,一直都不敢告訴自己真的沒事了,生怕還會有反覆,而他,會經不起再來一次。
再一次相擁而眠,呼吸亂亂地攪在一起。
陸臻碎碎地跟夏明朗說着話,沒有提過去,只是在說將來,最細小的話題,家長裏短,去東湖釣魚,去長春觀喫齋菜……說着說着就睡着了。
夏明朗把手放在陸臻的胸口,用指尖感受那一下一下的撞擊。
聽說佛曆苦劫而重生,夏明朗相信就算是佛也不會喜歡苦劫,然而世事總是如此,只有死亡才能讓人明白活着有多好。
只是活着,就已經足夠好。
生活就這樣開始,最平凡的生活。
小區的後門外就是菜場,夏明朗每天早上推着陸臻去買菜,那個亂糟糟的潮溼的地方總是喧譁而擁擠,空氣裏瀰漫着蔬菜與rou類的腥氣。
洗得水亮的番茄放在白瓷磚砌的條案上,一個泡沫板上寫得大大的字:我們是從鄉下來的土番茄!
陸臻笑得見牙不見眼,雙手比耶,強迫夏明朗用手機給他拍照留念。
菜場外面是成片的早點鋪,每天都可以換新鮮花樣,兩個人買兩份熱乾麪加一碗餛飩分着喫,芝麻醬微苦的香氣濃郁誘人,這是一個平凡而世俗的都市,帶着最簡單的柴米油鹽的氣息,陸臻很喜歡。
他們倆結伴同行走遍了武漢所有的景點與非景點,陸臻指着櫻園頂上的宿舍說想當年老子要是考武大了,我就住這裏啦,窗子一推開,滿眼的櫻花樹。
夏明朗悶笑,指着早起出門的姑娘們說這是女生宿舍。
正值花季,陸臻他們靠朱敏的消息大清早沒進遊人就偷偷溜進來,櫻花大道上只有晨讀的學生。
三月陽春,正是花事最鼎盛的時候,一樹香雪如海,沒有風,花瓣簌簌地落下來,地上鋪了粉白色的一層,可是樹上的花卻好像並不會因此而減少。
陸臻靜靜地看着,花瓣紛落如雨,沾了他一身。
陸臻忽然覺得這花樹就好像是夏明朗,那個人也是這樣的,深不見底,繁花似錦。他的才能就像這繽紛落英一樣隨意地施展,無風自動,彷彿全不着力,只是蓄到極滿時自然而然地溢出來,可是無論怎樣落,仍有滿滿一樹的繁華瑰麗。
多麼可怕的一個人,多麼令人神往。
夏明朗小聲嘀咕:“這小日本是變態啊,喜歡的東西也變態兮兮的。”
陸臻囧囧有神地看着他。
夏明朗隨手一揮:“你看這花,開的時候開那麼烈,謝也謝那麼烈,就跟犯了神經似的,不就是一花麼,好好開着不成啊,非要搞得這麼……這麼……”
“悲壯。”陸臻抹汗。
“是啊!”夏明朗一頓,更感慨了,“有意思嗎!玩什麼深沉吶,好死還不如賴活着呢,這開花上趕着往下落,這不是找抽麼。你還別說,你小子有時候就跟這挺像的,做什麼事兒都嘎嘣脆,烈得要死。”
陸臻欲哭無淚,一眼看過去,整條櫻花大道好像瞬間失去了顏色,悲情不見了,悽美也不見了,他看到每一瓣落花上都畫了張扭曲的陸小臻。
焚琴煮鶴啊!陸臻痛苦地捂住臉。
夏明朗是在西北邊錘廣袤的荒原上狂奔着長大的男人,他喜歡大塊的rou,大條的魚和足夠暖的牀,他不喜歡那個狹窄逼仄島國上單薄殘酷的華美,那些動人的顏色在他眼中就像紙片兒那樣一吹就散。
他喜歡在東湖邊釣魚,那湖大,煙波浩渺。花十塊錢向湖邊的老爺爺租一根釣杆並三條蚯蚓,陸臻靠在他肩膀上睡着,被春風薰得微醉,朦朧中感覺到人動了。
“有魚了麼?”他睜開惺忪的睡眼。
有時候運氣好,一個上午可以釣到四、五條,夏明朗留下最大的那個帶走,剩下的分給湖邊的大爺。熟了之後租魚杆就不要錢了,再熟一些,大爺開始跟他們說當年打仗的故事,跟着張體學張師長南征北戰,陸臻想說老先生您是不是搞錯了,張體學這輩子就沒離開過兩湖,轉頭看到夏明朗聽得津津有味,又想算了,顯擺你多能呢。
夏明朗曾經人品爆發釣到過一條五斤的花鰱,回去本想學着本地人做魚丸,陸臻背梁實秋他媽的魚丸(-_-||)做法給他聽,花鰱對半剖兩片,去大骨,把刀斜斜地刮過去,用刃口刮魚rou成泥。夏明朗颳了小半碗就煩瘋了,叮鈴哐啷改刀切大塊下油鍋紅燒,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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