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這可是他第一次英雄救美)

作者:退戈
半夜載人後座卻無人出聲,陳蔚然對這兩人不懂規矩的行爲感到萬分痛心。他摁掉廣播,受不了地問:“你們兩個能吱一聲不?你們知道司機都特別愛聊天嗎?尊重一下我,謝謝你們。”

  不用研究也可以發現,這一點確實是事實。

  何川舟關心地問:“他的手怎麼樣了?”

  “檢查了下沒什麼大問題,明天再去拍個片。”陳蔚然說到這個不由激動起來,眼神頻頻朝後座掃去,可惜空間侷限,不能叫周拓行看見他的憤怒,他嚴肅問道:“大哥,你給我託個底,你不是故意的吧?你別是捨不得我這個司機啊!”

  何川舟之前還打趣周拓行的右手總是屢出波折,沒想到一語成讖,剛好了沒兩天,又傷到了。

  她不敢再說類似的話,怕又一次應驗。

  在黃哥的影響下,他們刑警隊的人雖然對科學一直保持着堅定的信仰跟立場,但偶爾也會認爲,各種不吉利的語言是有可能會引來接報,進了分局必須要做一隻報喜鳥。

  周拓行用沉默回答他的質疑,以表示對他竟然能產生這種想法的不屑。

  陳蔚然習慣了他的高冷,放緩車速,眯着眼睛認路的同時還不忘調侃:“周拓行,爲什麼你捱打的概率那麼高呢?”

  周拓行不大高興,“嗯”了聲,答非所問地總結:“因爲暴力不好。”

  陳蔚然被這句噎住了,哭笑不得地道:“你打不了你就跑啊!你長那兩條腿是純觀賞用的嗎?”

  陳蔚然轉了對象,玩笑着道:“何隊啊,我們阿拓看着很酷,其實武力值真的不行,你多擔待。”

  不等周拓行爲自己正名,他又說:“何隊,你可能不知道,上學的時候,阿拓在我們學校可是出了名的苦行僧,把一切時間精力都用在研究上,有美女找他他也愛答不理。我能跟他交上朋友,大家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話題轉得太快,周拓行忽然間不知道該怎麼插入,陳蔚然的描述有很大誇張的地方,比如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美女找他,不過他不知道這一點要不要澄清。

  他下意識轉頭觀察何川舟的表情,不知道對方在聽到有關於自己的事情時,會不會覺得無趣,亦或者是不耐。

  何川舟上車只說了一句話,不過眼睛一直看着前排座椅,陳蔚然的方向,一副聽得認真的神態。

  陳蔚然的一心二用在聊天跟開車上平衡得非常完美,他總是能很自然地想出話題,喋喋不休地往下繼續,哪怕對方態度不熱情,他也不會讓場面落入尷尬。

  他望向後視鏡,鏡片裏的眼睛彎彎的,笑着戲謔道:“感謝阿拓的成全,從那以後我成了我們學校實至名歸的交際草。很多想跟阿拓組隊完成小組作業的人都會走曲線救國的路子來找我。他不知道,我藉着他的名義勾搭到了不少朋友。”

  何川舟半闔着眼,後排車燈暗了之後,五官線條更模糊了。

  在陳蔚然爽朗的笑聲裏,搭了一句:“我知道。”

  周拓行以前成績很不好,轉過三次學,中間因爲教材不統一、停學等緣故,學習進度出現嚴重斷檔,他跟不上,也聽不懂。他父親無心管,讓他隨便混着,等讀完九年制義務教育,就算完成國家要求的強制任務。

  周拓行的童年不嚴格地講,可以用顛沛流離來形容,這導致了他性格孤僻乖戾,老師基本都不喜歡他。

  初中後他爲了躲避父親的暴力,以及隱藏身上捱打時受的傷,頻繁逃課,乾脆成了所有人眼中不務正業且無藥可救的小混混。

  後來何旭壓着他讀書,他用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才慢慢適應這種生活。發現自己原來是個聰明人,意識到他也可以通過上大學來改變人生。

  他有很強的分析能力跟自制能力,專注做一件事的時候,會全身心地投入。何川舟跟他一起學習時總是感到萬分煎熬,因爲他基礎太差了,講解初三中考的知識點,還要配合小學的考點。

  他初三的時候甚至還不知道什麼叫通分。

  何川舟評價說:“他很喜歡刨根問底。”

  從分子的加減,能一路延伸到當時何川舟都不知道的高中內容。

  他完全不知道考點範圍,只管求解自己想知道的困惑。所以何川舟經常覺得他又笨,又聰明得詭異。

  “對。”陳蔚然回憶起來,感慨着道,“所以我們導師很喜歡他,總是拿他來做對比,罵我們心思浮躁。哇,好慘。”

  何川舟很淺地笑了下,察覺到周拓行一直停在她臉上的視線,轉過去與他對視了一眼,又面不改色地將頭撇向窗外。

  陳蔚然意有所指地道:“你們以前關係肯定很好,難怪阿拓這次不要命地想幫你,這可是他第一次英雄救美。”

  陳蔚然愣了下,有點急了,想替周拓行出聲反駁。

  她不知道周拓行現在怎麼樣了,想到他離開前的臉色,思考數秒後,還是鼓起勇氣,放下揹包跟外賣,空出雙手,從門縫裏躡手躡腳地走進去。

  周拓行的發育特別慢,可能是因爲營養不良,初中畢業的時候還沒長到一米七。

  不過那是以後了,當時的周拓行確實沒有足以反抗的武力。他比周爸矮了有20公分,骨架又小,站他面前跟只猴子似的。

  何川舟遲疑着說:“可他不是個人?”

  更不能理解周拓行的爸爸居然是個爸爸。

  那時候是在初三暑假,即將升高中。

  他看着周拓行一天天長大,不僅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生怕他有一天會反抗自己,不停用自己強硬的手段逼他屈服。

  周拓行每次過來的時候,都要穿長袖,用來掩飾他身上新舊交加的淤青。何川舟偶爾不小心壓到他的手臂,他會發出痛苦而隱忍的悶聲。

  周拓行很抗拒這個問題,他在這件事情上有非常多的顧慮。譬如他根本打不過他爸爸,又譬如他爸不喝酒的時候其實會對他好,再或者是,他爸並沒有下死手,他爸說了會改。更重要的是,那是他爸爸。

  她本來猶豫要不要第二天再還給他,又有點擔心周拓行獨自在家傷情惡化。想着反正他爸出去打牌了,就買了兩份午飯,揹着包過去探望小周同學。

  何川舟當時的年紀,對他的家庭跟想法着實不能理解,覺得他的思維方式就是一個錯誤的怪圈,在跟何川舟截然不同的平面裏打轉。

  “我爸今天出去了。”周拓行有點開心地說,“他應該晚上十點以後纔回來。”

  到了三伏天,逼近40度的連續高溫讓周父的脾氣變得暴躁狠厲。不管打牌手氣好不好,每天都有發泄不完的怒火。

  她坐在陰涼的樓梯間裏喝水,小坐片刻後攀着扶手往六樓爬去。

  周拓行開口想解釋,又不知道該怎麼表述,只能猶猶豫豫地說:“可他畢竟是我爸啊。”

  周拓行說:“警察管不了的。而且我不希望他留下案底,那樣我以後會不能做警察。”

  他們所在的初中是可以直升的,但何川舟保送去了火箭班,周拓行經過短暫的複習,只勉強拿到了一個升學名額,掛在普通班的最尾巴。

  在滾燙而熾熱的盛夏,一段接近15公里的路,何川舟走到一半已經汗流浹背,脣色蒼白。

  她想悄悄看看情況,要麼拉着周拓行跑路,實在不行也只能報警。

  中氣十足的渾厚嗓音與她想象中那個殘暴強壯的中年男性形象結合起來,讓何川舟生出一點怯意,嘴脣發乾,腳步躑躅地想要離開。

  何川舟家裏有裝空調,可她不捨得一直開,兩人一般是去附近的新華書店學習。

  那天早上,周拓行不大舒服,腰被踢了一腳,胸腔跟背部都隱隱作痛,跟何川舟坐着寫了兩個小時的卷子,就說要回去休息了。

  何旭說很多家暴的男人只敢打自己的孩子,不敢隨便打外人,尤其她爸是警察。

  何旭對他難得的野心表示了極大的讚賞,並希望何川舟可以支持一下年輕人的夢想,呵護少年的心靈。何川舟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她沒到過周拓行家,只是聽何旭提過他家在601。藍色的門牌掛在大門左邊,而大門開着,虛掩的門後傳來成年人粗暴骯髒的咒罵,都是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穢語。

  那聲音裏裹着令人膽寒的陰狠跟殺意,很難想象是對着自己的孩子喝出的。

  何川舟看不過眼,經常慫恿他:“打回去啊。起碼不能只捱打。要不報警?”

  男人嘛,打可以挨,但總不能白挨。

  何川舟一度以爲他會成爲一個矮子,沒想到高二之後,基因的力量開始覺醒,他的身高跟竹條似地瘋狂抽長,整個人從瘦弱無力變得高大可靠起來。

  她不能理解周拓行爲什麼還會對他爸爸有所期待。

  到了中午,何川舟準備回家喫飯,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周拓行走得匆忙,將真題卷給落下了。

  何川舟皺了皺眉,想說什麼又忍住了,讓他回家多躺躺,不行就去醫院。

  剛發出一個聲,又聽何川舟說:“不是第一次。”

  他想借暑假突擊學習一下,如果開學摸底測試成績好的話,說不定還能轉班。

  但是她沒聽見周拓行的聲音,裏面只有男人單獨的怒斥跟打砸聲,如同在演一場獨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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