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裡面的痕检小哥无奈地道:“地上有新鲜脚印啊,而且来来回回踩得很乱。”
民警连忙解释:“不是我們。我們到的时候,保安已经进去過了。我們觉得现场痕迹有些奇怪,马上拉了警戒线封锁。”他說着指了指走廊另外一侧正在录口供的男人。
何川舟问:“你们几点出的警?”
民警翻查手上的记录,展示给何川舟:“我們是7点23分接的报案,因为离得近,34分已经到现场了。可是那时候保安已经在裡头走過一圈了。”
他握着手中的笔,指向客厅的方向,在空中给几人画路线图。
“保安說,他走過玄关后,看见尸体,先去了右侧边的书房,然后绕過客厅去了卧室,最后去了趟厕所。”
何川舟:“所以洗手台上沒有干的水渍是他弄的。”
民警点头:“对。他說他是第一次看见尸体,非常紧张,虽然沒有伸手碰,可就是忍不住想要洗手。”
黄哥靠着门笑出了声:“紧张得在凶案现场乱逛?他在找什么?”
“他說自己当时是有点懵了,习惯性看看现场,沒想太多。”民警平静复述,“房子确实很空,连衣服都沒有几件。而且保洁說家裡一般不会存放贵重物品,不然陶先勇也不会让她随意過来打扫。”
暂时沒有更多的信息,民警正要给几人补充一下保洁阿姨的口供,何川舟注视着正前方,突兀问了句:“窗户也是他关的嗎?”
“窗户?”民警面带不解地望了眼客厅处紧闭的玻璃窗,摇头說,“這個不知道。我沒有问。”
裡面的同事拎着一個证物袋過来,递给何川舟:“何队,這应该是陶先勇的手机。不容易啊,竟然還有4的电呢。不過我刚刚只是点亮了一下屏幕,它直接掉了2。”
何川舟点点头,沒有去接,而是偏過脸,示意他将东西给黄朝志,并說:“黄哥,你指挥一下现场,我去问個口供。”
黄哥稍愣,将东西接過,见何川舟朝保安的位置走去,给邵知新使了個眼神,让他跟過去多学习学习。
保安的情况其实已经问得差不多了,民警在翻来覆去地重复相似問題做確認。
青年的表情裡還带着一丝仓皇,右手紧紧抓着左手的小臂似乎尚未从面对死人的恐惧中脱离。又因民警长時間提问,情绪逐渐变得不耐烦,站姿不停变化,显得情绪焦躁。
民警招呼道:“何队。”
何川舟颔首:“我跟他說两句。”
保安看起来還很年轻,不到三十岁,听见這话深吸了口气,又沉沉吐出,崩溃而无力地道:“警官,我知道的我都說了,我只是一個保安,我真的……”
何川舟抬手打断他的恳求,声线平缓地道:“我问点其它的,补充一下细节。”
青年用力揉了把脸,压下心头的浮躁,低垂着头有气无力地道:“你问吧。”
“我看這個小区的房子都是指纹锁,只有這一家還是用钥匙。”
青年鞋尖点地,顺着石砖的黑色缝隙滑动,回說:“对,高档小区嘛。本来配置的都是指纹门禁系统,但是陶先生不喜歡,他不大信任這些智能科技,說是不安全。”
何川舟翻看着记录,用余光观察他的表情:“听起来,你跟他好像很熟。”
青年稍微站直身体,垂下两手道:“他是业主我是保安,沒什么熟不熟的。就是有时候从门口经過,会互相打声招呼。”
何川舟沒什么反应,匆匆在纸上写了两笔,“你进去的时候,窗户是关着的嗎?”
青年沒想到她话题這么跳跃,回忆了一下,說:“关着的吧?我不知道啊,我沒碰過。人都死了我還去碰窗户?”
何川舟:“房间裡的门都是开着的。”
“我进去的时候它们就是开着的!”青年怀疑她在找茬了,“不是警官,這跟案子有关系嗎?你是在考验我嗎?陶先生的样子不明显是摔死的嗎?”
陶先勇扭曲着身体躺在客厅的沙发边上,前面的茶几边角处沾有一点血渍,因受碰撞向沙发侧的位置偏移,而拖鞋则飞出去了。
粗糙根据现场痕迹判断,像是不小心摔跤导致头部撞伤意外死亡。
“死亡原因是由警方判断的,你配合就可以。”何川舟面不改色地道,“我們现在要還原现场,因为你进過现场。”
青年小声嘀咕了句:“這些很重要嗎?”
何川舟用笔头敲了敲本子:“你跟报案的保洁熟嗎?”
青年下意识說了句:“不熟。”
紧跟着面露犹豫,补充道:“都是打工的嘛,也是在门口遇到的时候会聊会儿天。比陶先生聊得多,但要說交情什么的,也不至于。警官,我不知道你這熟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啊?”
何川舟掀开眼皮,眼神发凉地扫向他,淡淡地道:“发现尸体后,第一時間打给你而不是打给警察,在我這裡就叫熟。”
青年抿了抿唇角,欲言又止,這次沒有很快回答,而是将两手背到身后,想好了才說:“慌了呗,六神无主嘛。基本上房子有什么問題,需要清理什么大件垃圾,她都是先打给我的,我给她叫人帮忙,所以习惯了吧。”
他被何川舟审视得很不自在,挪开视线,发现邵知新也在边上眯着一双眼睛盯他。
邵知新那张圆脸显然沒什么威慑力,青年反而定下心,从容地对何川舟道:“反正跟我沒关系。我基本上要么在门口值班,要么回家裡休息,监控都可以找得到的。”
何川舟全程表情沒什么变化,仿佛只是在进行机械性的问询:“我知道了。有需要再找你协助调查。身份证给我看一眼。”
“我沒带,在保安室。手机裡的证件可以不?刚刚那個警官看過了呀。”
“你在哪裡值班?固定還是流动?”
青年說:“东北区那個出入口。我一般都是在那裡。”
何川舟:“嗯。签個字就可以了。”
青年听见這话一时還沒反应過来,随即欣喜试探道:“那我可以回去了?”
何川舟挥挥手道:“回吧。保持电话畅通。”
青年将信将疑,火速进了电梯。
见他离开,何川舟把笔夹在扉页上,问道:“保洁呢?”
“說是被吓到了,心脏有点不舒服,我們看她真的快晕倒了,送附近医院检查去了。”民警說,“她的反应不像是装的,口供也沒什么特殊的地方。”
何川舟应了声表示自己知道,說:“辛苦了,你忙去吧。”
邵知新凑到何川舟耳边,神秘兮兮地說了一句:“何队,我觉得那两個人有点儿問題。沒那么简单。”
他的意思是,要不要把人带到分局问话,或者找人看着他们以免跑路。
却见何川舟一言难尽地回头瞥他,沒做评价,径直走了。
邵知新无辜站在原地,总觉得她刚才的眼神裡包含了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于是又拉着恰好路過的徐钰悄悄說了一遍。
徐钰身形微微后仰,同样跟他耳语道:“何队的意思应该是,不要在不安全的现场說那么明显的废话。”
邵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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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被法医带走。等几人勘查完现场,走访了几位邻居,時間已经太晚了,先赶回分局开会讨论。
邵知新坐在汽车后排,闭着眼睛认真回顾今天晚上的问话,一句句分析何川舟询问的意图。
等车辆驶入分局的车库,還真让他意识到有哪裡不对劲。
陶先勇的家靠近小区的正大门,也就是西面位置,那边的道路宽敞,通往市区方向,车流量比较大。
而东北口方向一般很少有车辆通行,主要是通往高速路口与环城公路。
陶先勇的常住地是a市,一般来說是从正门进入小区比较方便,怎么会经常见到那個东北区的保安呢?
他恍然大悟,惊呼一声,引得左右两边的同事都扭头看他。
黄哥顶了顶他的肩膀,啧啧称奇:“小新啊,你是沉浸在什么样的世界裡?我們隔着你聊一路了你一点反应都沒有。”
邵知新不好意思地干咳两声,說:“沒有沒有。发了会儿呆。”
黄哥打趣道:“看来是有重要发现啊。”
邵知新又连忙谦虚道:“沒有沒有。就是觉得……何队好有气势啊,我今天站在她边上,也沒见她发脾气,就觉得她挺有威严的。”
“那肯定的啊!”黄哥忽然拔高了音量,煞有其事地道,“我告诉你,别說是咱们分局,往上走,就是放眼支队,整個市局,乃至省厅,你最不能得罪的,都是你们何队!”
邵知新脸色惊变:“何……我們何队什么来历啊?比省厅的领导還厉害嗎?”
黄哥嗤笑一声,意味深长地搭住他肩膀:“傻孩子,天王老子再厉害你也惹不到啊,顶头上司那才是管得到你的人。而且你知道,以前带何队的几個大队领导,最后都怎么样了嗎?”
黄哥說着,冲前面那辆车抬抬下巴,表情中带着严肃跟凝重,写满了对新人的无声忠告。
前方车子正好停了,何川舟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车库裡昏黄的光线模糊了她清瘦的轮廓。何川舟似有察觉,视线朝這边望来。
不知道是不是邵知新的错觉,他感觉何队在看的人是他,一股森然的威压似有似无地覆在他的身上,令人不由胆寒。
邵知新喉结滚动,吞了口唾沫,正想问黄哥答案,黄哥已经快步冲到何川舟边上,跟她讨论起具体的细节。
徐钰在外头敲车窗,催促道:“你干嘛呢?赶紧下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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