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回去吧,天黑了”)
他穿的是一件线衫,细短的发茬扎进衣服裡,一时半会儿拍不出来,于是去了厕所整理。
何川舟打扫完阳台,将抹布放回原位,路過厕所时,透過大开的门缝恰好看见他在光着膀子洗头。
脱了衣服,何川舟才发现他身材很是精壮。看似削瘦,只是因为宽肩窄腰,但随着上身动作,腰背处的肌肉绷紧,一路延伸至两侧手臂,凹凸的肌理连成数段流畅起伏、极具力量感的线條。
何川舟觉得裡面的人突然变得有点陌生,正要走开,周拓行抬手关了水,回過头来看向她。
“哗哗”的流水声停了,水滴還顺着他的发梢连绵地滴到他肩膀上,又沿着他肩侧的弧线往他胸口滑落。
何川舟的视线莫名其妙地被那几串水珠吸引,追着它们的轨迹往下游动,落在腰腹处时,目光凝住,又在理智中向上挑起。這一抬眼,直接在半空撞上了周拓行的视线。
狭小的卫生间裡,一裡一外的两個人,就這样出现了数秒空白般的沉默。
那阵尴尬的寂静中,何川舟机敏地通過对方澄澈的眼神读出了他的問題,面不改色地說道:“我們家沒有多余的毛巾。”
周拓行淡淡“哦”了一声,抬手抓了把湿润的头发,又甩了下头。
他大概是故意的,因为一部分水飞溅到了何川舟脸上,凉意让她下意识闭了下眼睛。
镜子裡的人影在余光中显得有点模糊,何川舟回避了他的视线,用指腹擦干脸上的水渍,又听周拓行问:“你帮我看看,我背后還有头发嗎?”
他自己看不见,刚刚粗暴地擦拭了一遍,脖颈处的皮肤都被蹭红了,還是觉得有点不自在。
何川舟走上前。他主动低下头,弯着腰,单手撑在洗手台上,朝她靠近過来,同时借由镜面的反射注视她的脸。
何川舟原本想用手拍,举到半空又迟疑了下,扯過一旁洗头发的干毛巾,在他背上扫了扫。
可是由于皮肤沾了水,之前又剪得小心,那些散落的碎发過于零碎,粘在上面不好处理。
何川舟索性按着他的背,让他再低一点,给他用水简单冲洗一遍。
她感觉周拓行的体温很烫,碰触過的手指有种发热的错觉,冲了会儿水,让周拓行自己来试温度。
他伸出手,让微曲的五指从水流中穿過,点头說:“可以了。”
何川舟就往他背上快速浇了遍水,然后用毛巾擦干。
周拓行全程低敛着眉目,态度温和顺从,极其听话。又像是在发呆,心不在焉才任她摆弄。
何川舟隐约察觉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氛飘荡在二人中间,扫向镜子裡侧立的两道人影,反省此刻的场景,自己的举动或许不大合适,就把东西递给对方,保持了站位距离,說:“你自己擦吧。毛巾是我用来洗头的,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用。”
周拓行不作犹豫地接過来,盖在湿漉漉的头发上,单手揉搓着头皮。
何川舟看着他慢條斯理的动作,又說:“沒有了,你把衣服穿上吧,今天還很冷,小心别感冒。”
周拓行沒出声,伸长手臂去取架子上的线衫,仔细掸了掸领口的位置,大概是清理不干净,最后皱着眉头穿上了,看模样挺不情愿。
等他磨磨蹭蹭地整理完,何川舟将他送到门口。
周拓行思忖了阵,询问道:“如果你要搬家的话,我可以帮你找合适的房子。你是想买二手房,還是想租?”
午休时分,邵知新吃完饭,在办公室裡刷新闻。他点开收藏列表,惊喜发现之前关注的那個賬號又更新了。
這次周拓行终于听话地往楼下走了。
然而她实在是不适合做家务,忙活不到半個小时就沒了兴趣。最后坐在茶几上,望着墙面上的合照出神。
邵知新将文章拉到最上面,重新確認了一遍作者名,一個非常文艺的名字,叫“几度秋凉”。又起身往各個同事身上扫了一圈,找不到符合的目标。心說不会吧?大家追更了那么多年的撰稿博主,不会就是分局裡的自己人吧?
何川舟耐心等了会儿,发现自己可能是沒有目送他离开的机会,不想再持续這面面相觑的局面,直接合上门板。
周拓行的工作也忙碌起来,几天不见踪影。偶尔会给何川舟发一條信息,类似于a市哪裡有房源,或者是他当日看過的有趣文章。
何川舟回屋洗了個澡,大概是白天睡過,夜裡沒什么困意。她玩了会儿电脑,又来到客厅,尝试将几個废弃家具搬到同一個地方,整理出需要丢弃的东西。
她去阳台把衣服收了,又去厨房热了杯牛奶,回到客厅时,莫名想看看周拓行走了沒有。這個想法本身就有点离谱,连直觉都說不上。
天晴了几日,a市跟掉进火炉裡似的,迅速转暖,平均气温在不到一周内拔升了20来度。进入4月,众人纷纷换下大衣,开始穿起短袖。
他不多說什么,可能是找不到正当的话题了,只认真地在门外看着。
他說着往前走了两步,站到窗口前投下的一片素净月光裡。
他们這栋楼的声控灯大半都是坏的,周拓行靠在漆黑的墙角跟鬼魅似的,何川舟委实惊了一下,確認是他,好笑又无奈地道:“你還有事嗎?”
最近a市沒出什么重要警情,他们队裡的人松闲不少,偶尔应隔壁同事的請求過去帮忙搭把手,日常暂时摆脱了焦头烂额的生活。
何川舟大部分情况下不能及时回复,他也并不介意。
何旭的笑容有点褪色了,脸部的五官浅淡发白。她用纸巾擦了遍灰尘,沒什么效果,该是被太阳晒久了。
她拉开门板,果然沒见到人,放下心来。還不待自嘲一笑,转了個头,发现他還在下面楼梯间裡站着。阴恻恻的沒個声响。
何川舟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含糊地說:“再看吧。”
周拓行也不勉强:“有需要告诉我。”
問題是刘光昱被抓获后直接送去了看守所,警方对外發佈的公告则隐瞒了诸多细节,普通记者从哪儿得知的内部线索?
邵知新点进第二個链接,刚扫了两行开头,便生出一种强烈的熟悉感。结合時間、地点稍一推断,十足确信,這個新案件讲的就是他们上個月刚破获的广源小区凶杀案。
這句话应该是临别前的结束词了,然而說完這句之后,周拓行還在原地站着。
何川舟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打通了卖可怜的技能,且使得炉火纯青,有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紧跟着又为自己這种想法感到些微的惭愧。她张了张嘴,声音放缓,劝道:“回去吧,天黑了。”
那道柔和的光照不清他的脸,却让他身上的气质变得安定平和。而出口的那句话分明沒有攻击力,落在何川舟耳朵裡却更像是释怀后的控诉。
民警何某的案子给出了后续,不過仍然是未完状态。此外作者還發佈了一個新的案件总结,一口气更完了全部內容。
她静静看着,思绪不知在哪個时空乱飘,渐渐有了困意,回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埋起来。
“沒有。”周拓行的表情辨不清楚,不過何川舟听出了他言语中的笑意,“我只是想试试你這次会不会回来找我。”
原版未篡改內容請移至2010文学官網。如已在,請关闭广告拦截功能并且退出浏览器閱讀模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