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以和爲貴

作者:婷哥兒
回家的路上,郭昊天忽然要去看望車學文。可能因爲想起了莫小鳳,郭昊天也很久沒去探望這位老友了。自打鬥金樓失火案之後,車學文因爲嚴重燒傷沒有再出現在公衆場合。往年的同窗們,也就郭昊天還惦記着他,時不時去看望他。

  車家雖然掛了紅燈籠,貼了春聯,卻一點過年的喜樂氣氛都沒有。車教授出門拜年了,車學文躺在屋裏靜養。

  郭昊天一進門,只見車學文戴着帽子和口罩,渾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眼睛。

  “學文……”

  車學文喉嚨被煙燻傷了,沙啞的說,“昊天啊,快坐。”

  郭昊天見老同學如此,心中更加悲憫,關心道,“學文,你現在怎麼樣?”

  車學文喪氣道,“我還能怎麼樣。像個廢人一樣活着。每天除了喫就是睡,比蛆蟲還不如。”

  “別這麼說。”郭昊天勸道,“總歸比死了強。”

  “昊天,我現在只能待在家裏,很多事都不知道。我只問你,張崇嶽還在不在陵城?”

  “他現在是陵城的督辦參謀長。”

  車學文見郭昊天身穿軍服,問道,“那,你呢!”

  “我是督辦督理。”

  車學文眼睛一瞪,像足了可怖的殭屍,嘶吼道,“你,你與他沆瀣一氣!他,他……”他一激動,就劇烈的咳嗽,身體抖動起來。

  郭昊天嚇得趕緊給他喝水,車學文不管不顧只把郭昊天往外面推。

  “滾出去!你這個軟骨頭的竟然和那傢伙同流合污!他不是你的仇人嗎!”車學文聲淚俱下的罵,“他害死了莫小鳳,又把我害成這樣!要不是他非要查封鬥金樓,我何至於此啊!不人不鬼地活着,還不如死了算了!”

  郭昊天百口莫辯,百味陳雜。他好心去探望同窗,竟被趕出來。

  同流合污,沆瀣一氣……郭昊天心裏苦得無話可說,他比誰都想要張崇嶽死。可偏偏什麼也做不了……

  顧真見他愁眉緊鎖,勸道,“車先生身受重傷,又閉門不出,消息閉塞,可能想法有些偏激和不跟形式。督理您不要放在心上。”

  郭昊天擺了擺手,長嘆道,“罷了。”

  這個新春對郭昊天來說,除了失落和苦悶,便剩不下多少安慰了。

  初三晚上,張崇嶽派車去接傅雲琛回張公館。傅雲琛拗不過只得去了,一去就住了好幾天,一直到何副官從北京探親回來。

  何副官坐了三天兩夜的火車,是大中午到的。他帶了不少北京的年貨,一進門就吆喝,“報告將軍,我回來啦!”

  張崇嶽做了個就噤聲的手勢,皺眉道,“沒規矩,喊什麼!”

  何副官順着他的眼神看了看二樓臥室,立刻領會了,這是有人還在睡覺。能睡在張崇嶽臥室的,除了某人不做他想。

  何副官放下大小包裹,猶豫道,“將軍,真的假的?”

  張崇嶽瞪他一眼,“什麼真的假的,你先把東西放下,跟我過來。”

  何副官便跟着張崇嶽進了書房。一進書房,張崇嶽便沉聲道,“現在北京形勢怎麼樣?”

  原來,張崇嶽同意何副官回京,除了同意他探親,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就是探查北京的政治局勢。

  這段時間來,直皖兩派常有衝突。段派把持國會,大總統被皖派擺佈已久,早有嫌隙。直系兩員大將,曹司令,吳司令更是明目張膽的在報紙上書寫段派的幾大罪狀。北京局勢風雲變幻,並不穩定。

  何副官嚴肅道,“大總統正準備撤去西北籌邊使之職,雖然沒有執行,但不容樂觀。”

  張崇嶽問道,“理由是什麼?”

  何副官答道,“剝削地方,擁兵自重。把持政柄,破壞統一。”

  張崇嶽表情凝重道,“如今他們也是想撕破臉了啊。”

  “總理的意思,陵城靠近山東,是一個很有力的軍需後方。不可貿然回京。”

  “總統和東北老張沆瀣一氣,如果真的打仗,我們未必十拿九穩。”

  何副官勸道,“不如,年後繼續招新兵吧。萬一真的打起來了,咱們還能支援山東。”

  張崇嶽點點頭,“我正有此意,不過資金到位還得一段時間。只要郭昊天不鬧幺蛾子,招兵買馬不成問題。”

  談完了正經事,何副官也忍不住好奇心了。他撓了撓鼻子,試探道,“將軍,那,您算是心想事成了嗎?”

  張崇嶽知道他想問什麼,輕咳兩聲,含糊道,“算吧。”聽他口氣,竟有點不好意思。何副官跟張崇嶽當了十年的副官,早就清楚他的脾性。張崇嶽也不缺個伴兒的,什麼時候見他害臊過。

  何副官故意問道,“那我見了面叫什麼?”

  “……”張崇嶽一愣,罵道,“你敢開我玩笑!該叫什麼叫什麼,別跟我裝糊塗。”

  到了中午用飯的時候,傅雲琛才下了樓。何副官若無其事的同他打招呼,怎麼瞧都覺得傅雲琛這段時間變化不小。

  以前總瞧着氣色不好,瘦得像根柴。雖是十分標緻的五官,卻沒什麼精氣神,總是板着臉,拒人千里之外,是個木頭美人,沒有人情味。

  現在望去,臉頰圓潤了一些,因爲不用出去管碼頭,人也養白了。臉上不再是木訥訥的,偶爾還會帶點笑意。他一笑起來,猶如春水化冰,眼睛彎彎的,波光瀲灩,很有神采。傅雲琛的這雙眼睛一旦炯炯有神,整個五官都熠熠生輝,生動起來。就像是原本的畫中人走到了現實中,充滿魅力。

  何副官由衷地感慨,不愧是張崇嶽看中的人,果然是塊美玉。

  不過傅雲琛還是話不多,簡單吃了幾口就去鴻意樓了。興許是多了一個“外人”,有些放不開。畢竟是男男之間的關係,有違倫常。傅雲琛能衝破心裏阻礙已實屬難得,他還沒到可以坦然自若的地步。

  傅雲琛被張崇嶽扣在家裏也有四五天,張崇嶽的理由很充分,反正休春節,爲什麼不能多享受一下。鴻意樓放在那自己就能掙錢,何必天天去呢?

  張崇嶽平時看起來很跋扈,可感情一旦動起真格,也是樂於去享受的。以前總是那些紅顏藍顏纏着他,他很不耐煩。現在遇到不怎麼開竅的傅雲琛,當然得自己去纏了。他不僅不覺得沉悶,還樂在其中,特別喜歡研究傅雲琛的各種反應。他看着傅雲琛被他養得越來越漂亮,心裏還有點得意。

  可這會傅雲琛出門去了,他又有點不是滋味了。有種自家寶貝會被人覬覦的擔憂感。然而這種擔憂感純屬多餘。張崇嶽又想起了傅雲琛的武功,除了自己,如果別人想佔傅雲琛便宜只會被打殘。

  可是,陵城之內除了張崇嶽還有一個男人能輕易接近傅雲琛。那就是郭昊天。

  這幾日,郭昊天成天在府中胡思亂想,他總是隱隱擔心傅雲琛和張崇嶽之間有什麼關係。郭曉婉被景峯帶去上海玩了,沉迷戀愛的她,倒是一點都顧不上兄長的煩惱。

  張、郭兩家相安無事地過完了新年。眼看着,元宵節臨近了,郭昊天便又打起傅雲琛的主意來。

  郭昊天身邊沒什麼能商量的人。曹奎很怕傅雲琛,支支吾吾說不上來。倒是顧真邏輯清楚,認真說道,“督理如果想求和,不如親自去請傅先生到府上一敘。”

  郭昊天猶豫道,“我親自去嗎?”

  顧真答道,“督理啊,現在是您想和傅先生和好,您還要裝矜持麼?傅先生是個講道理的人,屬下相信只要您肯低頭,他不會不同意。”

  郭昊天沉默不語,像是同意了。他過去可是郭少爺,一直被傅雲琛捧在手心保護的,一時半刻緩不過來心態也是正常。

  “到時候,府上備上一些傅先生愛喫的菜,您再好好跟他說。不要講負氣的話。”顧真一怔見血地指出了郭昊天的問題。

  郭昊天瞧他溫溫和和的,講話卻很犀利。不像曹奎,沒什麼腦子。

  郭昊天又問,“派去張公館外盯暗哨的可有什麼發現?”

  顧真平淡道,“沒有。一切正常。”

  郭昊天總覺得顧真這人雖然看着是個老好人,卻有點蔫壞。可是他的壞又不是原則性壞,就是會有事瞞着自己。

  郭昊天多了個心眼,故意派顧真在元宵節前夕去傅邊郡縣走訪。

  顧真離開陵城之後,郭昊天吩咐暗哨直接向自己彙報張公館的情況。這一彙報便出了大問題。

  原來這段時間,傅雲琛一直會被張崇嶽接到家中小住,有時候一兩晚,有時候好幾天。

  郭昊天聞言如遭雷劈,他大腦一片空白,半天沒緩過勁來。

  “你,你怎麼不早點彙報!”

  暗哨驚訝道,“屬下每天都會報告給顧祕書的!”

  “顧真……居然敢騙我!”郭昊天怒氣上衝,顫抖道,“他竟然騙我!”第二個‘他’,郭昊天說得咬牙切齒,氣得肝膽俱裂。郭昊天不是在說顧真,而是在說另一個他——傅雲琛。

  郭昊天氣得站不穩,他癱軟在沙發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眼睛都看直了。

  怪不得,聖誕節那天,張崇嶽和傅雲琛形影不離。怪不得,傅雲琛願意替張崇嶽出頭與自己據理力爭。怪不得,傅雲琛不願意來戲院同自己和解……

  這麼多不合理的事,如今都合理了,清晰了。

  郭昊天想,自己真是個大傻子,連顧真都看出來了,自己竟然還什麼都不知道!爲什麼是張崇嶽呢?這世上男人女人有千千萬萬,就算傅雲琛不喜歡他,爲什麼偏偏選張崇嶽呢!

  張崇嶽是他郭家的大仇人啊!

  郭昊天像是被人在後腦猛打了一悶棍,腦子裏渾渾噩噩的,又想哭又想笑。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整整一天,滴水不進。老夫人和幾位姨母們嚇壞了,以爲他要尋死。曹奎另一棟樓往屋裏瞧,見郭昊天還好端端的坐在沙發上,便放了心,趕緊跟老夫人報告。

  家裏人擔驚受怕了一整天,郭昊天這纔打開門,緩緩走了出來。

  郭昊天臉色慘白,他一字一頓道,“曹奎,你去鴻意樓。跟傅雲琛說,元宵節那天,來郭府喫晚飯。他要是不來,我就親自去接他。還有,你把顧真叫回來。”

  曹奎領了命,郭昊天努力說服自己,就算傅雲琛和張崇嶽之間真的有關係,他也要聽傅雲琛親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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