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風雲變幻

作者:婷哥兒
警察廳的人雖然爲塗半山辦事,但心裏知道真正在陵城當家做主的是張崇嶽。所以他們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張崇嶽。

  這一天晚上,傅雲琛剛走出鴻意樓,便被張崇嶽直接擄到車上押走了。

  “你幹什麼?”傅雲琛低吼道,“瘋了嗎?”

  張崇嶽將他雙手用手銬銬起來,冷冷地盯着他道,“你一句話都不要說,現在就跟我回去!如果再遲一會,塗半山就要把你也抓進監獄裏去了!”

  傅雲琛自知理虧,便不再反駁。張崇嶽沉着臉,強壓着怒火不發,等到車子一停,他便將傅雲琛從車裏領出來,直接帶進了臥室。

  何副官清退了所有下人,又派人將張公館守住,生怕塗半山來搶人似的。

  傅雲琛被拽進房間,張崇嶽便鎖好了房門,背對着他站着。

  傅雲琛不快道,“怎麼?你現在要怎麼審問我?”

  張崇嶽緩緩轉身,眼中冷冷閃過一絲陰狠。那狠辣之色,轉瞬即逝。傅雲琛心中頓時瞭然,他以前就預料過,張崇嶽的喜歡,只是一時興起。沒想到,這麼快就應驗了。

  張崇嶽皺眉道,“你糊塗啊,竟然和清遠讀書會扯上關係。”

  傅雲琛不以爲然道,“我做都做了,又能怎麼樣?”

  張崇嶽將他拉過來,捏着他下巴厲聲道,“我不抓你,你還不告訴我實情!要不是警察廳的人識時務,你這會已經被塗半山帶進反南辦公室了!”

  傅雲琛瞪着他,振振有詞道,“你何必把我押回家,一會塗半山來要人,你說得清麼。”

  “你是我的人!塗半山這個狗東西有什麼資格拿人!”張崇嶽吼道,“我張崇嶽是殘了還是不中用了?要把你推出去保自己平安?”

  傅雲琛被他一吼,頓時偃旗息鼓,不說話了。

  張崇嶽氣焰也消了一大半,把傅雲琛拉過來,好言好語道,“你告訴我,顧真和郭昊天在哪裏?”

  傅雲琛怔然,奇怪道,“什麼意思?”

  張崇嶽柔聲勸道,“郭昊天失蹤了。你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你知不知道他在哪?現在塗半山懷疑他被顧真策反了。”

  傅雲琛忽然覺得眼前這人太難測,他與張崇嶽相識一年多了,竟然還是被他把控在股掌間。

  “莫說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

  張崇嶽頓時臉色大變,陰沉道,“傅雲琛,你以爲我要抓了郭昊天去向塗半山邀功嗎?”

  “不是麼?”傅雲琛凝視着他,反問道,“你想幹什麼,難道我猜不到?”

  “郭昊天還輪不到我挖空心思去除掉他。”張崇嶽殘酷道,“你知不知道革命黨反對的軍閥,是誰?”

  傅雲琛內心波瀾萬丈,他目不斜視地望着張崇嶽。

  “是塗半山,是北洋,也是我。”張崇嶽擡起他的下巴,湊到他耳邊道,“你要幫助他們反我嗎?”

  “你……”傅雲琛心頭大震,只覺張崇嶽又回到了一年前,他們剛剛認識的時候。

  張崇嶽看他表情震驚和困惑,便覺得心痛不已,被傅雲琛懷疑的滋味可一點都不好受。他故作狠辣道,“看你的表情,是認清我的本性了?我早就說過,我不是什麼好人。”

  傅雲琛低聲道,“張崇嶽,我不會連累你,也不會耽誤你的遠大前程。既然我選擇去喜歡你,就料到會有這天。你把我送回去好了,塗半山要來就來,我還能怕他麼?我是民,鬥不過官。要真的落到他手裏,我把鴻意樓散了便是,總不至於……”他話音未落,便被張崇嶽堵住了脣舌。張崇嶽抱着他狠狠親了一通,傅雲琛猝不及防被堵住嘴,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憋得臉都紅了。

  張崇嶽將他緊緊抱在懷中,鄭重道,“雲琛,有你這句話,我就是殺了塗半山,也不會讓你遭一點罪。”

  傅雲琛懵了,他發現他還真有點不瞭解張崇嶽……

  兩人依偎了好一會,傅雲琛纔想起自己還被銬着雙手,推開張崇嶽道,“幫我解開。”

  張崇嶽剛要說話,門外便傳來了何副官的聲音,“將軍,塗特使到了!”

  張崇嶽向他使了個眼色,道,“先委屈你一會。”

  張崇嶽慢悠悠的走出書房。塗半山勞師動衆,正帶着十幾個警察站在客廳裏,四處環視。

  “三更半夜的,半山兄怎麼來了,我還想一會去找你呢。”

  塗半山哼哼道,“我來崇嶽弟這兒找一個人。聽說,他被你帶來了。”

  張崇嶽居高臨下地站在二樓看着他,“找誰?”

  塗半山厲聲道,“革命黨同夥,傅雲琛!”

  張崇嶽笑了笑,揚手道,“不必找了,傅雲琛就在我這裏。我剛剛把他抓回來,才審完。”說罷,張崇嶽將傅雲琛領了出來。塗半山擡頭一看,嚯,還戴着手銬呢,跟真的一樣。真會演戲。

  塗半山不知道張崇嶽打什麼主意,說道,“那正好,人我帶走。謝謝崇嶽老弟。”

  張崇嶽攔住道,“不忙。人是我抓的,自然該有我來關押,這次反南行動,我還是想略盡綿薄之力啊。”

  塗半山摸了摸下巴,“你不會是糊弄我,想徇私枉法吧?”

  張崇嶽撐在欄杆上,坦言道,“半山兄可是欽差大臣,一紙訴狀就能上達天廳,我又怎麼會自找麻煩呢?”

  “張崇嶽,你少奉承我。”塗半山毒辣道,“我知道,你不服氣我拿了你的第一師,將你取而代之。但咱們要公私分明。傅雲琛和清遠讀書會有莫大的關係。我需要仔細盤問,查出郭昊天和顧真的下落。”

  張崇嶽收起笑臉,沉着道,“他什麼都不知道。你不必問了。”

  傅雲琛猛然擡頭,稍有愧色地瞥了眼張崇嶽,又微微別過頭。

  塗半山冷笑道,“你果然在包庇他。”

  張崇嶽氣勢逼人,毫不退讓,“塗半山,你別急着給我按罪名!傅雲琛就算涉嫌資助革命黨,也該由本地官員先行處理,你不要越俎代庖。”

  說罷,何副官帶着門外的護衛隊衝了進來,分別站在了客廳的兩邊。

  塗半山見他人多勢衆,心知不可能官壓一級讓張崇嶽妥協。爲了一個傅雲琛,跟張崇嶽直接翻臉不值得。張崇嶽這人無法無天,死在他手上的政敵也不在少數。塗半山恨恨道,“張崇嶽,今天算你狠。但你不會得意太久的。”

  張崇嶽冷冷道,“不送了。”

  塗半山沒有討到便宜,還被張崇嶽氣得半死,只得帶人拂袖而去。塗半山走後,傅雲琛小聲道,“對不起。”

  張崇嶽挑眉,轉過身來,“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傅雲琛眼神閃爍,大聲道,“我說對不起。”

  “爲了什麼事向我道歉?”張崇嶽玩味道,“你被顧真騙了,不是你有錯。”

  張崇嶽打發了塗半山,心情大好,他揚了揚手讓何副官帶人出去。隨即便轉身把傅雲琛扯進臥房。

  張崇嶽脫下軍裝,盯着傅雲琛道,“你懷疑我,讓我很不高興。”

  傅雲琛牽強地爲自己辯護,“你帶人把我抓回來,讓我怎麼想?”

  張崇嶽挽起袖子,靠近傅雲琛,一把便把他推倒在牀。傅雲琛手上還箍着手銬,重心不穩,只能平躺着。

  張崇嶽欺身上來,手撐在傅雲琛兩邊,莫測道,“這會我得好好審審你了。”

  傅雲琛眼睛一閉,自暴自棄道,“審吧!”

  張崇嶽半天沒有動作,傅雲琛狐疑地睜開眼睛,張崇嶽寵溺道,“傻瓜。”傅雲琛臉驀得紅了,低聲道,“那把我解開。”

  張崇嶽搖了搖頭,“不鬧了。”說罷,他便解開了傅雲琛的手銬,用手揉搓了一下手腕上的紅痕。

  “沒事的,也不疼。”傅雲琛說道。

  張崇嶽沉聲道,“我不想銬你。但是你必須明白,這件事,你瞞着我,我真的非常生氣。不許再有下一次。”

  傅雲琛咬了咬嘴脣,聲如蚊蠅般,哼了一句,“知道。”

  張崇嶽禁不住笑了,眼前的這個人有多可愛,冰冷,要強,敏感,但是又很真實,只在他面前會表露出來的真實。他俯下身,把傅雲琛壓在牀上細細親了一會。

  傅雲琛在深吻中得到片刻喘息,問道,“顧真和昊天真的不見了?”

  張崇嶽悠悠地嘆了口氣,“是的。希望他們不要惹出事情來。這段時間,你不要出門去了,我會派人好好看着你。你就留在這裏,哪都別去。”

  傅雲琛輕輕蹙眉,內心不大願意。張崇嶽攔腰抱住他,睡倒在牀,含含糊糊道,“嗯,今非昔比,世道太亂……我累了,天一亮我就得去市政那,塗半山抓了二十幾個學生,鬧成這樣……真不知道要怎麼收場……”

  傅雲琛被箍得很緊,也不想動彈了,腦子裏在飛速的旋轉着——顧真不是等閒之輩,他是廣州來的革命黨,他會失蹤,傅雲琛並不意外。可是,郭昊天也不見了,昊天他難道也參加了革命軍了嗎?放棄督理之位,等於放棄了郭家的一切。昊天究竟有什麼計劃?

  傅雲琛心中忐忑不安,他望着窗外深不見底的夜色,耳畔傳來張崇嶽輕微的鼾聲。

  平靜了十年之久的陵城,可不要鬧出事情來啊……

  塗半山回去之後,風平浪靜了兩天。陵城的一切彷彿又恢復了往日的安寧。傅雲琛總擔心塗半山會翻出顧真和郭昊天來。郭曉婉那還算平靜,傅雲琛派人去景府打探過消息,來人回話說,少奶奶這幾天不太舒服,需要靜養。

  傅雲琛倒不擔心郭曉婉身體,有景峯保護,總不會出什麼差錯。但是看情形,她似乎是不知道郭昊天失蹤了。

  而就在這天夜裏,塗半山那卻出事了!

  三個革命黨殺手潛入美租界的飯店,意圖刺殺塗半山,但是事蹟敗露,一個殺手全都被擊斃,兩個被活捉!此事掀起軒然大波,謀害北京特使簡直無法無天!

  塗半山氣急敗壞,氣沖沖地跑到張崇岳家裏罵咧咧。傅雲琛坐在二樓書房,氣定神閒地聽塗半山吵架。

  “你就慣吧!這個傅雲琛肯定知情!你給我增派一個連的兵力保護我!”

  “哎呀,老塗你要是怕,你就趕緊回北京。”

  “抓不到郭昊天我不回去!”

  “你手上也抓了十幾個小革命了。我看,這事可以交差了。”

  “你巴不得我走是吧?”塗半山氣道,“我要住到你家裏!”

  張崇嶽蹙眉道,“我挺煩你的。你住到我家,我怕不是革命黨要殺你,是我半夜看你不順眼就把你斃了。”

  塗半山吹鬍子瞪眼睛,看張崇嶽軟硬不喫,油鹽不進,自己再鬧下去也自討沒趣,咬牙切齒的拂袖而去。

  張崇嶽見他離去,不悅道,“這個貨色,真是煩人。”

  塗半山見張崇嶽坐視不理,惱羞成怒。隨即更瘋狂地全城搜捕郭昊天和顧真。不僅如此,他還公開處決了幾個小革命黨,都是些十八、九歲的熱血青年,因爲信奉了民主自由,藏了幾本書就被砍了頭。

  此事激起衆怒,陵城大學的學生們聚衆到市政門口示威,要求塗閻王滾回北京!

  張崇嶽去了市政一趟,一出門就被學生們圍得水泄不通,大家叫罵着,“軍閥!蛀蟲!滾回北京!”

  張崇嶽坐在車內,木然地看着一張張義憤填膺的臉孔。他內心沒有多少波瀾,都是些鼠目寸光的小孩子,懂什麼,怎麼能一般見識。

  張崇嶽一回家就嚷着要喝水,他歇了一會道,“塗半山這是要把陵城翻過來啊!”

  傅雲琛被張崇嶽軟禁在公館裏好幾天,對外面的消息一概不知,忙道,“怎麼了?”

  “爲了找郭昊天和顧真,在城中大肆搜捕!這兩個人怎麼可能還在城內?!”張崇嶽喝了一口水,“不僅要查民宅,還要查軍營。我看他是昏了頭了,不曉得自己在誰的地盤上!”

  傅雲琛聽得心頭直跳,急忙問道,“爲什麼?只不過是失蹤了,又不是犯了王法。郭昊天還是督理呢!”

  “雲琛啊,郭昊天已經投靠孫文了。”張崇嶽決斷道,“他現在八成已經到了廣州了,不可能還會回來。”

  傅雲琛喫驚道,“怎麼可能!他怎麼會丟下郭家的一切!”

  張崇嶽冷哼一聲,“他比你想的要聰明。前段時間他終日飲酒度日,就是爲了麻痹我們,讓我們對他毫無防備。現在塗半山的反南行動讓他和顧真警醒,在事蹟敗露前就逃跑了。你不知道他已經偷偷把郭夫人還有幾位姨母都送回老家了嗎?”

  傅雲琛愣了半晌,他實在無法想象,郭昊天會和革命軍扯上關係。郭昊天每回來鴻意樓,那一舉一動都毫無破綻。雖然眼神混沌,內心卻如此清明。原來在自己忽略他的時候,他已經變得如此心機深沉了,不僅自己投靠了革命軍,還爲家人打算好了退路。

  “雲琛,這不怪你。郭昊天連我都瞞過去了。”張崇嶽快速的說了一句,“他走了也好,省得留在陵城,和我兩看相厭。”

  張崇嶽回來待了一會,喫過晚飯後,又說要要去和塗半山談談,差不多就得了,別真的鬧出大亂子來。。

  “最近,我這心裏總是突突跳,總覺得要出什麼事兒。”張崇嶽囑咐道,“我出去一趟。”

  傅雲琛心裏七上八下,他被禁足好幾天,實在擔心外面的情況。趁張崇嶽出了門,便想翻牆出去。張公館裏外守衛森嚴。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傅雲琛想在這種嚴密的崗哨中溜出去並不容易。

  他想,何必像個小偷呢,說不定他大大方方的出去,反而沒關係。

  誰知,傅雲琛剛走到門口,就被門外黑壓壓的遊行隊伍震驚了。

  學生們高呼着口號,“臭軍閥滾回北京!

  爲首的學生代表高呼道,“這個張崇嶽和塗半山乃是一丘之貉!他們手上都沾着同學的鮮血!讓他們滾!滾!”

  傅雲琛一頭霧水,幾天時間,陵城竟然天翻地覆,變化的事態讓傅雲琛措手不及。他眼見衛兵們用步槍指着學生們,大聲道,“不要傷害他們!”

  “他是誰?你是誰?你是什麼人!”

  “我認識他,他是鴻意樓的大老闆!”

  “他怎麼會在張崇岳家!”學生們七嘴八舌地說道,“他跟張崇嶽是一夥的!”

  “什麼鴻意樓!我看到過塗半山和張崇嶽一起進去!那裏就是他們的銷金窟!他也是同謀!”

  傅雲琛一瞬間成了衆矢之的,他彷彿被遊街示衆的罪犯。

  “你們活膩了,敢罵傅先生!”衛兵們喊道,“都退出去!”

  傅雲琛不明所以,爲什麼幾天時間,所有人都在反對張崇嶽?!究竟發生了什麼!

  “傅先生,進去吧。”衛隊長說道,“您現在不要出去。”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傅雲琛緊張道,“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衛隊長猶豫了半天,才道,“塗半山處決了幾個學生……這才引發了民憤……”

  “什麼罪名?他怎麼可以濫殺無辜?”

  “fan對政府罪,以及謀害政府官員。”衛隊長答道,“傅先生,您就留在屋子裏,哪都不要去。將軍的吩咐,您不能離開公館半步。”

  傅雲琛擔憂道,“那你們不要爲難他們,他們只是喊喊口號,待一會就走了。”

  “這個您放心。”衛隊長允諾道,“軍隊是不會對普通百姓出手的。”

  傅雲琛回到房間,他站在窗口,默默地看着樓下大門外的示威人羣。他們的眼睛像一顆顆釘子紮了進來,無懼無畏,以死亡爲威脅是降服不了他們的。

  傅雲琛雖然不懂政治,但也隱隱預感到,這個世道又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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