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楊樹抽芽的速度超出她的想象,外面楊柳開始飄絮,她向來怕這個東西,出門的時候沒防備,到半途就感覺臉部灼熱瘙癢,難以忍受。
“我是不是毀容了”
顧初旭神態悠揚,探手撥過來她,提着她的下巴左右打量,默了半晌才說“這兩天出門及時戴口罩,東城那邊楊樹多,少去。”
“我下午還要出門見個客戶,怎可能不出門,咖啡廳就在東城那邊的商廈。”
顧初旭平靜地注視她良久,問了句並不關心的問題“出診跟坐診是否一個價位”
“目前還沒制定明確劃分,不過我們工作屬性複雜,只要環境溫馨、清幽,當然以客戶的要求爲主,”馮清輝看看他,“你要不要去給我捧場啊”
顧初旭頭腦一向理智,所以很理智地跟她算經濟賬“你剛開業時我就想過這個問題,你跟展靜合夥諮詢室,收成分半,我若是去了,錢是從我們腰包裏出去再減半回到你我腰包,好像不太划算,是個穩賠的買賣。”
“你有沒有情趣”她深吸了口氣。
顧初旭噙了笑看她一眼,合上眼繼續說“年前藉着元旦的由頭請客喫飯,商場比較熟的朋友那邊,我倒是幫你宣傳了幾回,如果有人去了,你不用客氣,能一次看好的,大可抻他們次,總之他們也不差錢。”
馮清輝抿嘴微微一笑,“那怎麼行,影響我聲譽。”
機場人不少,絡繹不絕,馮清輝他們剛下車助理過來提行李,助理早到了半個點,大概連早飯都沒喫,馮清輝倒是不擔心他們會餓肚子,候機時間不短,候機室常備五花八門的點心,再不濟還有飛機餐。
顧初旭走到通風口向別人借火點了一根香菸,這次輕裝簡行,沒帶多少東西,只是來回行程趕,淨折騰在路上,他三兩下抽了半根菸,剩下半根隨手熄滅。
向她走過來時帶着若有似無的煙味,兩人無聲對望,一個乾淨清澈,透着濃濃不捨,一個漆黑如墨,複雜深邃。
她展開手臂主動抱住眼前的男人,臉頰埋入他的領口,嘆了口氣,悶聲說“以前你在這裏的時候我不覺得什麼,我們各自忙工作很少天天膩歪,可爲什麼你一出差,我就很不適應”
顧初旭莞爾,左右來往的人頻頻側目,他輕輕吐了口氣,回手抱住她叮囑幾句“熬夜傷身你想回家住我沒意見,唯一的考慮是上班不方便,太遠自然你喜歡的話都隨你。”
祖玉選的咖啡廳就是當年馮清輝結婚前夕抱着老闆娘家的茶杯犬富貴邊喝咖啡邊吹牛皮,揚言顧初旭敢綠她,她就賞他頭頂一片草原的地方,不過如今老闆娘將咖啡店轉手賣給別人了,抹茶奶昔口味不復往日的巔峯,她就不怎麼來了。
馮清輝在服務員指引下上了二樓,靠近落地窗的地方,祖玉看樣子等候多時,桌子前放了兩杯口味顏色完全不相同的奶茶,還有兩平碟點心,再普通不過的英式薯條,還有金燦燦出爐不久的雞米花。
馮清輝的視線掃過銀色小巧的叉子,挪到她臉上,抿脣露出一抹笑,嘴角輕悠上揚,“等很久了”
她腳步很輕,咖啡館的地毯也足夠吸音,所以直到開口說話祖玉才從窗外收回視線,站起來時扯了扯衣襬,客套地讓位置。
馮清輝臉上寫滿笑意,“不用麻煩,你坐就好,我坐對面。”
她說完往窗外看了看,外面有一排挺拔的白楊,還有一家專門做果茶的小店,竹筏的走廊,左邊擺着圓桌和幾把竹子編成的椅子,眼下這個時間冷清沒幾個客人,所以上一波喝完茶剛走的客人們留下的塑料杯沒來得及收拾。
祖玉推過來一杯飲品,“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自作主張點了一杯抹茶味的。”
馮清輝轉過身,眼神透着從心底而發的清澈,看着白如雪的瓷杯又笑了“謝謝,我喜歡任何抹茶味的東西。”
“那我算誤打誤撞”祖玉語氣輕鬆不少,她看着馮清輝,“我懷疑自己不是女人,因爲我不喜歡抹茶味的任何東西,以前學姐說,那是我沒有喫到精髓,就像喫雞骨頭一定要吮骨髓”她大概意識到她口中學姐馮清輝不認識,低頭笑了笑,“我好像上來就跑題了。”
馮清輝換了個姿勢,託着下巴說“沒關係,今天是第一次傾聽,我們相互熟悉一下,你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就像跟朋友聊天,天南海北國內國外,銀河系太陽系,知識點我涉及到的,或者涉及不到的,都可以聊。”
祖玉抽出桌子下的兩隻手臂,放桌子面,“馮醫生,我可能得了暴躁症我經常控制不住脾氣,摔東西,或者不分場合的動怒。”
“那你覺得是什麼造成的你先生”
祖玉嘆了口氣,視線轉到外面“我上大學的時候認識hoeb的,沉穩有魅力,於我而言是個熟男,關於他的相貌我也不知道怎麼描述,總之是容易被人惦記那類最近,我給他打電話他一直不接,我想他大概厭煩我不想再有什麼糾纏,我老公是個特別狠心的人,某天他突然告訴我他跟某個女人上牀了,你說他想幹嘛,想跟我撇清”
馮清輝蹙眉,眼珠子轉了轉難以置信問“他親口承認的”
祖玉攤手說“對,親口告訴我的,並向我道歉。”
馮清輝有些費解,眯起眼看她,祖玉低頭捏起叉子撥弄着薯條,挑出一根最短的,捏着勺子柄轉來轉去卻沒有放嘴裏喫,“我那時候甚至想過,但凡是我們之間的矛盾,不管是任何矛盾,都可以通過溝通解決,可是一旦涉及到第三個人,我沒有任何辦法。”
“後來呢你選擇了忍氣吞聲”
“我們當時分隔兩地,我第一想法就是,我要見他一面,讓他當面再說一遍,說清楚”
馮清輝默默看着她不語,發覺她眼中積聚淚水,只能遞上面巾紙。
祖玉告訴她,可惜那時腰傷犯了,她在家養病,父母知道hoeb跟別的女人有染,就更不讓離開了,恰逢她姐姐在上海混出名堂,剛開了幾間工作室以後需要人幫忙打理,母親跟父親一商量,直接在上海給她買了套房,並未經過她同意,直接把未來走哪條路,怎麼走,大事小情一一安排妥當。
她礙於面子在外吹噓,直言這種破地方怎能跟一線大城市比,也容不下她這尊大佛,以後是要去北上廣發展的。
馮清輝一時理不清思路,眨了眨眼詢問“你家人的意思是離婚,但是你們沒有離婚”
祖玉嘆了口氣“我學姐是個經濟性格都比較獨立的人,她那時候勸我,但凡是個女人,就要有點性子脾氣,男人喜歡路子野的,喜歡征服的快感。我知道她這是暗示我做人不能太沒底線原則,尤其感情方面。”
祖玉又道“回首這幾年,我最快樂的時光莫過於那個冬日,我記得有一天晚上下了皚皚大雪,我們出去堆雪人,就在樓下出入的門口,擋住了半扇屋門,第二天中午我、hoeb,還有兩個朋友,我們四人徒步去喝單縣羊肉湯,一路上咯吱咯吱踩着雪,那家店的門牌是橙紅色的,掛的比較低,所以大多時候不顯眼,我時常走過頭都看不到,還要折回來找,他們家的千層餅比較地道,鹹菜也很好喫,酸溜溜的,很清脆,我跟hoeb兩人一次能喫一小碟子。”
“我喜歡濟南一家火鍋店的豬腦,有一次我們爲了喫這個,他專門空出半個下午的時間,我們坐動車過去。我喜歡喫烤榴蓮,某次他去上海出差竟然帶了回來,可惜已經涼了,怎麼能好喫呢,不過這份心意我很感動hoeb一直都是個很稱職的配偶,誰遇到他大概也是幸運的。”
祖玉這次感慨良多,回憶了許多初識hoeb的事情,馮清輝啼笑皆非,她實在理解不了這女人的邏輯思維,一邊說自己老公狠心,在外面有了女人,上了牀,一邊又說他稱職,誰遇到誰幸運,馮清輝祈禱這樣的男人千萬別讓她遇到,她遇到還就罷了,畢竟是已婚人士,心中的小九九早就在結婚前被掐斷,她身邊那些尚在單身的女朋友可千萬擦亮眼睛。
從咖啡店出來,沒想到已經黑天,月上樹梢,夜空飄動着兩三點慘淡烏雲。夜市悄然拉開帷幕,燈紅酒綠,照應着這個浮躁又繁華的大都市。
馮清輝被點燃激情,情不自禁也回憶起過去那段被她淡化了的、隱藏在辛酸下面的甜美回憶,她沒有開車立即離開,趴在方向盤上靜思,半晌後嘆了口氣,想也沒想便掏出手機編輯短信到洛杉磯了嗎那邊是幾點顧先生,我低估了你的魅力,因爲我發現自己已經開始瘋狂想你了,麻煩在那邊控制住下半身,不要守着金髮女郎大波妹流口水,否則你的糟糠妻會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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