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電梯單層停靠雙層停靠的設置太迷,田瑞蘭走錯了樓層,只能在馮清輝病房的上一層下來。
下電梯便是產房,她摁了下行按鍵,低着頭等候,房產門口三排藍色長椅上,坐着形形色色的人,望着玻璃門翹首以盼,等待新生。
旁邊的電梯走來一男一女,說話聲有些刺耳:“她婆婆聽說是女孩高興壞了,就盼着孫女呢。”
田瑞蘭回頭掃了一眼,心生豔羨,不能不承認她對孫子輩也期盼已久,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想,就像女人到了年紀,就想生兒育女,這是人性使然。
電梯這時正好停靠,她趕緊打住思緒進電梯門。
馮清輝這兩天腸胃也不好,一身的病,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加之懷着孩子,很多藥用起來謹慎,住院了幾天,也不見多硬朗。
田瑞蘭手中提着飯,一進門,只看見病牀上躺着的女兒,本來她很排斥顧初旭,這兩天親家,也就是梅英,每天都來送補湯,今天早晨找機會開解她。
說的最多,莫過於兒孫自有兒孫福,讓田瑞蘭不要干涉成年人的選擇和自由,更不要從她這就拒絕她兒子獻殷勤,免得以後馮清輝後悔了,母女二人生怨懟。再者,年輕人衝動當頭,適當的時候只能給予安撫,不能多加慫恿,尤其是人命關天的事,切忌莽撞。
這話可真是說到田瑞蘭心坎裏,女大不中留,兒大不由娘,這個關鍵時刻,她確實不宜發表太多左右女兒選擇的觀點。
所以她故意藉口出去買飯,爲二人制造單獨時間,也好一同想一想,商量商量,這孩子生或者不生,兩人今後又何去何從。
她到此刻都覺得這兩人把婚姻太當兒戲,說結就結,說離就離,出入民政局就像出入自家後院一樣。
輕手輕腳放下東西,馮清輝正面躺着,側着頭朝對面,田瑞蘭還以爲這孩子睡了,走過去才瞧見濃密的睫毛在輕輕眨動。
獨立衛生間刷一聲被打開,顧初旭從裏頭緩步出來,臉上掛着水珠,溼漉漉的往下流淌,胸前衣襟被打溼一片,雖然剛洗過臉,但仍舊難掩頹敗落魄,尤其是那雙,有些泛紅的雙眼。
男人在衛生間呆了許久,收拾好情緒出來,低着頭自以爲不會被人瞧見,指尖的水滴不斷落下,甩了甩手,低聲喊她一聲“媽”。
田瑞蘭從他眼袋破重的黑眼圈上掃過,“我只買了月兒一個人的飯,你要不……”
“您不用管我,我待會兒餓了下樓隨便對付兩口。”
馮清輝卻在這時偏過頭,“你走吧,去忙你的。”
“我沒什麼好忙,就留在這照顧你,公司都已經提前安排好了。”他嗓子有些啞,像剛睡醒,或者感冒發燒的病人。
“你在這進進出出,我根本沒辦法休息。”
顧初旭沉默了會兒,“好,我下次注意,少進出。”
馮清輝睇着眼眸,什麼也沒再說。
他又說自己出去片刻,然後就消失在門口。
她從男人的背影抽回視線,腦海中浮現的,卻是自行浮想聯翩的,他方纔在衛生間內的情景。
她忽然紅了眼眶,不敢再往深處想,他定然覺得惋惜極了,馮清輝亦覺得唏噓,對這個男人如今的心態複雜極了,她不否認存在幾分心疼,這份心疼跟當初愛他的心疼是不太一樣的。
那時的心疼,是揪着心的疼,現在卻覺得淚腺依舊淺,心腸卻很硬,縱使他一哭二鬧三上吊,她都不會服軟不會回頭,反而看到他就會憋悶,喘不動氣,希望他趕緊打住,別再進行這種精神碾壓,讓她趕緊逃離這樣的低氣壓。
她現在希望這個男人早點看開,飛黃騰達,前程似錦,事業蒸蒸日上。
或許她纔是白蓮花
等到房間只剩母女二人,馮清輝開口:“我剛纔跟他聊了聊。”
母親盛湯的手頓了頓,埋頭繼續忙碌。
馮清輝頓了頓,“剛纔這會兒,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爲什麼那麼多女人要強調自個生孩子是給男人生的呢,是被傳統觀念影響經濟不夠獨立以我目前的經濟情況,就算隱瞞老顧,也完全可以自己生,自己養……不過我又想,根據法律,他也有扶養的義務和責任,也有探望權……其實就算我倆共同撫育一個孩子,我以後可以嫁人,他也可以娶妻,並不會干涉彼此。儘管爸媽離婚了,只要生出來,仍舊是金貴的一位,就梅英女士,顧叔叔,您和我爸,老顧,我,大家都不會虧待我肚子裏這個……對嗎”
田瑞蘭回過身瞧着他,“那你跟初旭談好了嗎你們不考慮復婚嗎這主意,是他想的,還是你想的”
“都離婚了,他自然做不了我的主,”馮清輝周身輕鬆了許多,看了眼田瑞蘭手中黃色印花的白瓷碗,“真有點餓了。”
“你倆剛纔聊了什麼”
馮清輝遞過來手機給她看,“今天姐姐發過來她寶寶的照片,你瞧,白白嫩嫩的,還真挺好看……有時候其實我也幻想過,我生的孩子,會是什麼模樣,別的不說,肯定比她家生的漂亮。”
田瑞蘭被氣笑,“誰都覺得自己家的孩子好看。”她嘆了口氣,這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年輕任性也沒這個任性的法子。
尹特助在福興齋預約了雅字間的上等包廂,邀請一衆客戶商老闆入座。光上海人就佔大半。
本地規矩,開飯先是六道涼菜開胃,穿着黑色制服的漂亮女服務員一一呈上。
顧氏企業來了幾位高層,都是顧初旭手下辦事說話伶俐的高手,陪一撥人把酒言歡。
祖夢夫婦在上海也算是滾出點成就的人,守着一桌子業界大佬,聽旁人在耳邊相互捧吹對方的功績,作爲新起之秀,難免自慚形穢。
飯局過半,衆人醉意闌珊,有人才注意到顧初旭沒出場,揚聲笑問:“這樣的場合,怎麼能缺了顧總我們從上海大老遠過來,顧總不給面子啊”
高層經理沒開口,尹特助先笑了,露出一副喜笑顏開的神色:“我們顧總不是不想來,實在是不能脫身,委託我好好招待你們。”
他說着找了一個緊挨着祖夢夫妻的位置坐下,接着喫菜。那人繼續說:“我最近怎麼聽說了一段風流韻事,關於顧總的,也不知道真假,說出來可別得罪了顧老闆。”
有人問:“什麼樣的風流韻事顧總可是有婦之夫,你可要爲你說的話負責人。”
那人有鼻子有眼睛道:“說顧總最近招惹了什麼小妖精,家中鬧得雞飛狗跳,夫妻不和睦。”
尹特助一聽正了正神色,擺手笑笑:“別胡說了,沒有的事……這事我得爲顧總說句話,畢竟我是他身邊知情的人。真說還是幾年前顧總沒結婚時那擋子事,一個倒貼未果的不懂事小姑娘。這小姑娘也不知怎麼就看上顧總了,非要沒名沒分跟着他,又是醉酒獻身,又是穿布朗熊追求他,又是主動開了房騙他過去,別說顧總,我都大開眼界。這不,眼下又追過來了,尋死覓活、死纏爛打,不過仍舊沒得逞,倒惹的顧太吃了一罈子醋,我們顧總在家賠不是呢。”
他說到這一桌子人就熱鬧開了,有人說小姑娘真是奇葩,有人說這得怪顧初旭長得太招惹牛鬼蛇神,總之說來說去,喫虧的是女人,反倒顧初旭給衆人留下一個風流倜儻,但風流不下流的名聲。
甚至有好事者,非要問清楚這小妖精姓什麼名什麼,下次也好叫大家見識見識。有婦之夫的遠遠避開,單身重口味的可以試試。
自然這些都是笑鬧的話。
不過尹特助後面卻只搖頭,什麼也不再交待,表示人家是個姑娘,以後要臉面要嫁人,圈子那麼小,萬一傳的沸沸揚揚,對她不利。
祖夢勾脣笑了笑,心想這個尹特助,還算是正人君子,不過女人大多瞧不起女人,就她這樣的女強人,更瞧不上這樣下作手段的小嘍囉。只會給女同胞抹黑。
尹特助慢吞吞喝了口熱茶,回過頭看了看祖夢夫妻,這夫妻二人被逗的喜笑顏開,還真有意思。
她瞧見尹特助望過來,笑着挑眉,“誰家這麼會自我作賤的姑娘都沒有父母管教嗎”
尹特助感慨萬千:“誰說不是,那段時間我就一直想,女人還是有脾氣、烈性的好,切忌那種沒原則的,要是我閨女,我肯定一口老血噴出來,寧願一巴掌抽死她……我把她捧手心裏,小心呵護着,不捨得虧待,不是讓她長大後這麼作賤自己的,想想就心塞。”
“誰說不是。”
他低頭拿起茶杯往嘴邊送,搖搖頭,“我是親眼所見啊,嚇得我很長一段時間不敢生女兒。”
祖夢笑着附和:“所以說女兒要富養,要嬌慣……而且家教很重要。”
尹特助點點頭,忽然笑了一下,盯着她夫妻二人:“說起來有些巧合,這個姑娘也姓祖,單名一個玉字兒……我剛開始還以爲跟您有什麼淵源,想來,祖家能出祖總你這樣優秀的人,一家子肯定都不是等閒之輩,肯定跟這樣三教九流的人不掛鉤。”
他說完端起酒杯離席去敬酒,站在人羣中點頭哈腰幫人倒酒。
人羣外的祖夢笑容卻僵硬在臉上,許久回過神,用力抓住身邊人的手臂,“老公,我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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