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掀開到腳踝的玫瑰紅長裙,猶如鉛筆的長腿,桌沿上翹着,黑褐帶紫色的黑胡桃實木辦公桌,大拋物線花紋的弦切面,這條腿被襯的又細又白,隨着動作,長裙由膝蓋沿着曲線慢慢滑到大腿根,她渾然不覺,依舊側頭看着窗外。
剛得片刻悠閒。
門口吱喲一聲,她趕緊收回思緒,腿來不及拿下就被破門而入的男人盡收眼底,她看清楚來人,慢悠悠抖開裙襬,收了腿,“出去,敲門重新進。”
這是他上回的原話。
顧初旭進門被晃了一眼,視線在她裙襬處留戀片刻,眼眸擡起:“都看見了,出去重新進也來不及。”
馮清輝站起來,到飲水機旁接水喝,“找我什麼事沒事的話,我還要工作。”
他“嗯”了聲,“我按小時付錢……你要不要考慮做我這單生意”
“不考慮,”馮清輝看着他依舊英俊的臉龐笑了,“因爲我已經很有錢了,你給的。”
離婚的錢,顧初旭很慷慨,慷慨到馮清輝就算每日坐喫等死也喫不完,除非她揮霍無度,買根蔥硬要塞人一萬塊這樣去消費。
男人總喜歡在愧疚的時候給女人金錢上的補償,顯然金錢也充滿了魅力,窮人和富人的區別,前者離婚的時候雙方皆不想承擔撫養權,後者離婚的時候搶奪撫養權。
計生辦早在幾十年前指了條明路,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種樹。
顧初旭就好似沒聽到她的拒絕,笑容溫和地說:“我剛從美國回來,還沒來得及回家,先來你這看一眼,想着,你肯定在諮詢室,果然沒猜錯。”
馮清輝低下頭咬指甲,注意力放到病例報告上,瞧了兩眼,又攤開雜誌看,他在一旁皺起眉,問她:“指甲好喫嗎”
她煩躁的時候有啃指甲的習慣,或許是體內缺少某種微量元素,或許是異食癖,往常顧初旭看到的時候,會把她的手指從嘴邊撥開,笑問好喫嗎有時沒耐心,她屢教不改,他會強勢地把自己的指甲往她口中塞,說句類似“來,喫我的”這樣的話。
男人的指甲跟女人不同,鈣量不同,馮清輝以前還真啃過,啃不動。
對於她啃指甲這事,田瑞蘭是這樣評價的:平常愛乾淨,拽的二五八萬似的,原來是假愛乾淨。
作爲一個合格的女孩子,馮清輝自然也是出門光鮮亮麗,閨房似狗窩,亂中有序。
馮清輝收回思緒,看了看凹凸不平的指甲,她現在妝不化,指甲不做,是個特別盡心盡力的單親媽媽。
坐太久頸椎有些不舒服,麻木,她站起來扭了扭脖子,顧初旭這會兒在她對面,會客區找了個地方坐下,手中拿了份《青年文摘》。
“你……”她遲疑了一下,“在這坐着幹什麼我們之前商量好的,忘了嗎合同附件裏也寫的明明白白。”
“嗯,”他合上書,輕手輕腳放到沙發一旁,“都寫了什麼來着,最近太忙,我都忙忘了。”
馮清輝從手邊抽屜裏拿出一袋進口的芒果乾,現在仍舊沒有任何不良反應,唯一的變化就是愛喫零食,有些閒不住,牙齒咬住一枚,含在嘴邊,凝視着面前的男人,“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顧初旭安靜地看着她,粉紅色的嘴脣繃着,腮幫子一鼓一放,帶着一副不善的模樣,他雙手合攏,點頭說:“走,馬上走。”
說完卻沒有起身,雙臂胳膊肘往下,依舊點在膝蓋生,彎着腰,心情甚好地看她。
馮清輝有氣無力地問:“你到底走不走啊”
“等你喫完再走。”
“你等我喫完再走幹什麼”
“我想順便把芒果乾的垃圾袋帶出去,幫你扔了。”
馮清輝攤手錶示:“謝謝你,可我一次喫不完。”
他竟然說:“沒事,你慢慢喫,等你喫完我再走。”
她暴怒起來,蹙着說:“你有病啊,你想讓我喫死嗎我一次喫那麼多根本消化不了,你是不是來找茬啊來吧,放馬過來吧,我不是怕事的人……”
就在這時他兜裏的手機震動起來,緩解一時尷尬,不過馮清輝顯然還沒發完牢騷,硬生生被打斷,有些意猶未盡。
男人看完手機表情有些凝重,直接在她面前接聽,甚至點開手機外放。
電話裏的女人腔調帶着顫音,低沉無力:“……顧總,你能不能幫幫我,這次方誠的項目,我一直在盡心盡力做,出了這樣的岔子,我難逃其咎,但董事會這麼做,真的有點不講人情……”
馮清輝擡頭去看這廝,他耐心聽對方講完,低頭眨了眨眼眸,沒什麼誠意地嘆了口氣,“這是董事會的決定,我剛得到通知,你知道董事會是一羣喫人不吐骨頭的人,向來認錢不認人。我能做的都做了。”
“顧總……”
這廝打斷對方,“以你的能力,離開這個公司肯定會有更好的發展,你好自爲之,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以後有什麼爲難之處可以來找我。”
之後電話中便只有嗚咽不清的哭腔,馮清輝盯着手機藍色屏幕想了半天才恍然明白,打電話過來的這個女人是趙秋芬。
沒再講什麼,他就掛斷電話,端坐在茶几旁,手機茶几一攤,耷拉着手腕,修長的無名指上,金色婚戒奪人眼球。
他擡頭看看眼前的人,剛要說話,電話又進來,他接通以後沒給對方留說話的機會,手機平拿,對着話筒直接吩咐:“董事會既然都決定了,不用徵求我的意見,馬上開除。”
說完掛斷,捏着手機送懷中,塞入西裝一側的內部口袋。
馮清輝盯着他裁剪得體,純手工製作的深色西服坎肩,思考半天擠出一句驚歎:“你怎麼這麼陰險……就像《都挺好》裏第一集蘇明玉的出場方式,能不能磊落點”
顧初旭表情淡淡的,“沒辦法,不想做惡人,不想得罪人,萬一是個小人呢。”
她深深吐了一口氣,對他這種做法,着實不知道怎麼評價。
他以前也會經常當着她的面談業務,不過嫌少出現這麼勾心鬥角的戲碼。
馮清輝倒不是什麼都沒見過的小白兔,畢竟自己父親馮老頭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生意人,他奸詐的心思,比顧初旭可多了去了,一肚子的盤算,一肚子的壞水。
眼下一比,顧初旭跟他相差無二,只是顧初旭受過幾年高等教育,走的不是大刀闊斧,而是溫情路線,喜歡維護表面上的虛情假意。
而馮清輝性子更像老馮,所以在外人眼中,太招嫉恨。她這人,不喜歡誰就是不喜歡,一旦喜歡了,就算只是做朋友,對方某天把天捅出來個窟窿,她也只會覺得這行爲可愛。
顧初旭打完幾個電話回來,輕手輕腳走進門,低聲對伏案寫字的她說:“明天去產檢,我一早接你……早飯就不要在家吃了,我帶你出去喫。”
馮清輝說:“外面的飯不衛生,還有添加劑,你自己出去喫吧,我們各自解決早餐。”
他沉默了會兒,沒有強迫她,“也好,還是你想的周到。”
說完室內安靜了兩分鐘之久,馮清輝抽了一張溼巾,細緻地擦拭電腦上的污垢,顧初旭把一次性杯子裏的水喝完,轉着紙杯把上面的花紋都細緻地看了兩遍,實在沒再賴下去的理由,起身離開。
馮清輝電腦前擡起頭,髮絲遮住視線,她擡指撥開,面無波瀾地看着他皮鞋面上的小小裝飾品,目送皮鞋消失在門口。
顧初旭帶着馮清輝產檢回來,花園遇見馮佑軍,她進屋後,顧初旭低着頭,恭恭敬敬地問:“廠子的事,您考慮的如何了這兩天我們請對方喫個飯吧那邊一直在催,讓趕緊拿主意。”
馮佑軍左右看了看,“你爲什麼幫我”
顧初旭不想把事情說的太功利,但他如果說扶貧做好事,以馮佑軍的閱歷,自然也不信,語氣還算誠懇地說:“我肯定要想辦法追回馮馮,所以岳父的事,就是我的事……您放心,我更不希望這事被馮馮知道,以她的性格,一定要鬧得人仰馬翻。不如就當咱們之間的小祕密,也算是我爲之前傷害馮馮,辜負您的期待所做的,力所能及的小彌補……當然,金錢都是身外之外,並不能跟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相提並論,以後怎麼樣,還要您看了我的表現再點頭。”
這番話說的還算滴水不漏,馮佑軍聽完舒心不少,年紀大的人,耳根子比較軟,更不要說馮佑軍這種做過老闆,挺習慣別人追捧的人,總之,怎一個滿意了得。
工廠需要資金運轉,需要整改,也需要抹去黑名單上的名字改頭換面,具體事情馮佑軍都沒插手,全交給了顧初旭操辦。
某一日馮佑軍喝醉酒,拉着顧初旭的胳膊說:“賢婿,,你幫我做這些我,哦肯定要感激你,這次人情記下了,以後當牛做馬任你差遣。”
顧初旭忙扶住他表示:“……不敢不敢,岳父您太客氣。”
馮佑軍耍賴說:“不過咱們一碼歸一碼,這跟你追我女兒可不衝突,不過我會在一邊默默給你助威加油!”
顧初旭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只能說那是那是。
日子就這麼一天又一天的過去,馮清輝平攤的小腹像氣球一樣被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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