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忠诚又愚蠢 作者:月下无美人 屋外的大黑狗突然汪汪直叫,雁娘子颇为暴躁的扭头:“闭嘴!” “汪” 黑狗仰头张大嘴還想继续,就见雁娘子举着拳头挥了挥,它瞬时夹着尾巴低低“呜”了声,垂着耳朵委屈趴在房檐下。 雁娘子這才松了拳头哼了声,拧了把滴水的衣摆: “我之前就瞧着那個姓江的不是個好东西,可也沒想到他這么狠,人都死了還這么折腾,你說說那個人也真是够倒霉的,怎么就撞到靖钺司手裡。” 孟明轲抓着饼子低着头:“他们這么做,不怕惹民怨嗎?” “你知道個屁!” 雁娘子睨了他一眼:“死的本来就是谋逆造反的贼人,就算手段狠了些,难不成還有谁敢出来替他们喊冤?” “再說那江朝渊是個在乎民怨名声的人嗎,早就一身臭名声,再泼两瓢粪水還能更脏?” 她說的粗鄙,完后朝着孟宁道, “好在裕丰斋那破事跟你沒扯上关系,要不然今天挂在那的人指不定就是你了,那姓江的歹毒的很,朝廷那边为着太子的事什么手段都能用,你之后可别招惹他。” 外面大雨淅沥沥的砸在屋瓦上,雁娘子叨叨着說话,沒留意孟宁有些過分的安静,她只是扯着自己湿淋淋的衣裳骂骂咧咧, “這贼老天是不是被人给捅烂了,破雨下個沒完。” 孟宁喃喃:“点滴霖霪,断魂亡人…” “什么?” “沒什么,姑母還是先去洗洗,换身衣裳,免得着了凉。” “你以为我是你那破身子。” 雁娘子十分不雅地翻了個白眼,指着放在那边廊檐下的背篓, “今儿個收回来的银子在那竹篓裡面,你沒事点点,還有那账本子也淋湿了,你重新誊抄一遍,再把账都算算,我這不养吃白饭的。” 孟宁点点头细声道:“知道了,姑母。” 雁娘子拎着帕子转身就走,只是沒两步像是想起什么,又停了下来,回头就朝着裡面喊道, “還有裡面那個不中用的小白眼狼,赶紧把你那破腿给我养好,老娘可沒兴趣帮你们孟家养儿子,等你腿好了就自個儿滚出去找活干去。” “成天白吃不干還矫情,当自己是祖宗!” 孟明轲气得脸通红,恨不得拿着手裡的饼子砸出去。 偏孟宁還火上浇油,在雁娘子走后慢悠悠地回了屋裡,朝着他說道:“吃好了,去把东西拿過来。” “孟宁!” 孟明轲恼怒瞪她,“這個泼妇嘴毒刁钻的很,你就只会跟我凶,她骂你你怎么不知道還回去?!” 孟宁坐回藤椅上:“吃人嘴软。” “我……” “我沒吃你的。” “你!” “那饼子是姑母买的,不然,你吐出来?” 孟明轲脸上乍青乍白,瞪着孟宁时恨不得能将她看出個洞来,片刻后“唰”的起身,将手裡饼子重重拍在桌上,单着脚一蹦一跳的出去,房门被摔的老响。 孟宁坐在藤椅上不为所动,伸手从藤椅边的小几上取了個盒子,抹了些裡面的东西在指间,然后扯了块剩下的饼扔了出去。 外间大黑狗顿时眼睛发亮,一溜烟叼进嘴裡。 她又取了些抹在掌心,将盒子重新放好,外面传来咚咚墩地的声音,却是刚出去的孟明轲,拎着那半湿的背篓跳了回来。 他气冲冲的蹦到孟宁身旁,将背篓重重一摔,掀开上面湿漉漉沾了脏物的油布,把裡面的东西捞出来放到孟宁跟前,然后才一屁股坐了回去,捡起桌上缺了角的饼子恨恨咬了一口。 “去把纸笔取過来。”孟宁拿着那有些湿了的账本,“再拿條干净的帕子,顺便将那边柜上称银角子的戥子拿過来。” 孟明轲怒,咬牙切齿:“我!腿!伤!了!你看不到嗎?!” “又沒残废。” “孟宁!” 孟宁翻看账本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他,明明依旧如往日不疾不厉,幽黑瞳仁安静无波,可那目光却硬生生让孟明轲的怒火像是被人掐住。 喉间下意识吞咽了咽,孟宁手一抬,他“唰”的朝后一跳就蹦了起来。 “君子动口不动手!” “拿东西。” 孟明轲怒了一怒,转身单脚蹦着将东西取回来放在了桌上,他沒敢靠太近,只小心翼翼道:“应钟他……” 汪汪汪!! 外头之前安静下来的大黑狗急声吠了起来,似炸了毛一般,前肢着地后背曲起,喉咙裡压着气息叫的凶狠。 “将军。” 孟宁轻喝了声,那大狗跑回来呜呜绕着窗外打转,嘴裡叫声不停。 她皱了皱眉,拿着账本走到门前轻斥:“别叫了,小心姑母生气。” “汪汪汪汪!” “将军…” 孟宁轻斥出声,拿着账本敲了下它脑袋,谁知将军突然跳起来,一口就咬在了账本上,转身就朝外跑。 “将军!” 孟宁难得失措惊叫了声。 孟明轲也沒想到那狗叼了东西就跑,连忙单腿跳着追上去时,那边将军已经到了院门边的矮墙处,四肢蹬地直接就跳了過去。 守在孟家院外的探子就瞧见黑影蹦出来后,片刻那院门大开,孟宁也撑着伞急急追了出来。 长街上大雨落在身上,砸的人肉疼,挂在路口架子上的人左臂被剐了個干净,腿上也露出半截骨头。 大雨冲刷之下,那皮肉些许垂落在地上,胸口更是直接被剖开,瞧着快沒了人样。 本该是闹市的街头几无行人,周围商家更是门户紧闭,孤零零的架子被大雨冲刷的摇摇欲坠。 吴家别院,冯辛宏和江朝渊在水榭之中对弈。 棋盘之上黑白子胶着,旁边有人低声回禀:“大人,应钟已施极刑,城中也是人心惶惶,但是从早上到现在,都沒有肃国公府那些人的踪迹,也沒有人试图靠近尸体。” 冯辛宏拿着棋子說道:“他们倒是按捺得住。” 江朝渊神色平平,瞧着棋局:“肃国公府亲卫死伤大半,能逃出来的不過寥寥几人,太子若在他们手中,能保住已是不易,又怎么会为了個死人冒险。” “那可未必。” 冯辛宏落子笑了笑,“肃国公府這十二亲卫,据說是付山明亲自养大的,对肃安公府极为忠心,彼此之间感情也如兄弟,那日渡头之上厮杀时,江大人又不是沒瞧见。” 当时他们围住的有两人,那個叫蕤宾为了保护应钟逃离,用自己的命替他断尾,而应钟也是因为那個蕤宾才沒逃掉,最后被他们生擒。 “這些人呐,都养的跟付山明一样,忠诚又愚蠢,一副尸骨对咱们来說不算什么,对他们可未必。” 江朝渊闻言垂了垂眸:“希望他们真這么蠢。” 水榭外荷花开的正好,大雨落下时打得花枝摇晃。 陈钱撑着伞快步朝着這边走来,等入内后才低声道:“大人,盯着福来巷的人說,雁娘子去過街头瞧见应钟的尸身回去之后不久,那個孟宁就出了门。” 冯辛宏先抬头:“人呢?” “带回来了,就在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