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准备一下吧,挨打 作者:月下无美人 孟明轲的沉默落在冯辛宏眼裡,就是被他說中了,他微眯着眼:“所以,你们手裡是真有东西?”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么。” 孟明轲虽然沒有孟宁那么奸诈,可也不是真的蠢,他佯装惊慌了一瞬,随即色厉内荏。 這副模样,倒叫冯辛宏更加确信了。 “那东西是四年前那桩案子的证据?”冯辛宏追问。 孟明轲脸绷的越发紧:“我說了我不知道,什么东西,什么证据,我和阿姐从沒见過,你别胡說八道……” “是我胡說八道,還是你不愿意认?” 冯辛宏只当他是狡辩,沉声打断,“四年前税银案闹的太大,牵连朝臣无数,你父亲查到了不该查的人身上,因为牵扯到了一些高位朝臣還有后宫女眷,一查到底可能会动摇朝纲,所以你父亲才会被皇帝和幕后的人推出来当了弃子。” “他想必也察觉到了危险,所以提前留了后手,将有关的证据私藏了下来,也因为有這东西震慑,你们姐弟才能逃過一劫,得以安然了四年。” 孟明轲:“……” 冯辛宏对着他沉默的样子,說的更加笃定:“你们来奉陵,找上了那位和离的蔺夫人,想来是想要借她和蔺戎的关系,替你们父亲和孟家昭雪,只是沒想到撞上了京中大乱,又因缘际会遇到了靖钺司的人。” “你姐姐刚开始百般忍让,哪怕险些丧命也不曾提及此事,就是不想被人察觉,可是后来江朝渊咄咄逼人,想以太子之事栽赃,她才不得不拿此物出来自保,对嗎?” 孟明轲张了张嘴,他這辈子都沒见過這么会自圆其說的人,他還一句话都沒說出来,就已经将所有缺漏都补齐全了。 也让刚才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是茫然的孟明轲,搞明白了眼前到底是個什么情况。 看着侃侃而言,满脸自信的中年男人,孟明轲沉默的震耳欲聋,他侧過脸怕自己忍不住,酝酿了半晌,才木着脸重复了之前那句话。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么。” 冯辛宏本就极其自负,要是孟明轲一口承认,或是否认,他或许還会有那么点儿怀疑,可偏偏他這般死不回答,对着他更是抗拒,反倒是让他觉得自己是說中了真相。 孟家姐弟二人,那孟宁虽然体弱却更强势一些,這個小的傻头傻脑的像個愣头青,而且孟宁既然能拿捏得住李家那些人,让江朝渊那般忌惮。 那孟植留下的东西,十之八九也是在她手中。 也难怪江朝渊为了眼前這小子,不惜跟他撕破脸了。 冯辛宏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脸上露出些笑:“好,你說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只是接下来些时日,還請孟小公子留在我這裡养伤了。” 孟明轲连忙瘸着腿起身:“你要囚禁我?” “怎么会,只是保护你。” 冯辛宏看着急了脸的少年,“你父亲当年是和江家的人一起办案,江朝渊心狠手辣,又咬死了你姐姐与太子失踪有关,今日要不是我强行将你带回来,你怕是早就出了事,而且江朝渊刚才還领着人闯了进来,想要将你带走。” “你留在這裡,我才能护你周全,可一旦出了這院子,沒人拦得住江朝渊,到时候就算你姐姐手裡有再多的东西,也保不住你。” 孟明轲闻言脸色变了变,他的确不能落到江朝渊手裡,而且虽然不知道孟宁干了什么,但眼前這人信了他们如今的身份,对于孟宁手中那所谓的“东西”還有觊觎。 “那我阿姐……”他试探着问。 “孟宁暂时沒事,你若是担心,可以写封手书,我替你带给她。”见他怀疑,冯辛宏說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害你,我对你姐姐有所求,還要拿你来换人情,至少现在我不会伤你。” 孟明轲面上放松了些,似懵懂少年不安道:“那你会帮我阿姐?” 冯辛宏顿笑:“只要她愿意。” 冯辛宏在房中待了许久,出来的时候面上带着愉悦。 孟家這小子瞧着戒备心重,可到底還是個半大少年,察觉他不会伤害他之后,就被他套出了不少话。 虽然不尽详细,很多地方也吞吞吐吐,或是被问及关键处就突然闭嘴,但也足够让冯辛宏知道,這姐弟二人根本就不是蔺家安排好的棋子,蔺家那边也压根不知道太子会来奉陵。 這段時間江朝渊看似追查肃安公府那些余孽,可抓着孟家姐弟不放,将他们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蔺家身上,为此束手束脚,可实则却是在误导他。 江朝渊他是在隐瞒什么? 蔺家的事情他到底是有意的,還是无意的? 冯辛宏眼神莫测,心中对江朝渊怀疑更重,他将孟明轲写的东西塞进衣袖裡,扭头朝着荣松吩咐: “多派些人過来守着這裡,别让江朝渊的人靠近,還有裡面那小子,让人好生看顾着,绝不能出了事。” 荣松迟疑:“大人,您要拿他去换孟家的东西?” 冯辛宏摇摇头:“不是换。” 孟家姐弟抓着的东西,是唯一能替孟植昭雪翻案的,那孟宁不可能会轻易给了他,而且那些东西落在外人手裡,也远不如孟家姐弟亲自揭开要来的有用,他只是要借着這小子和那個孟宁谈谈。 “李家的人在何处?”冯辛宏问。 “這会儿应该還在县衙那边,不過跟着他们的人說,李家有人去了城北那边买了处院子,之后应该会住過去。” “吴德贵沒给他们安排住处?” 荣松:“……吴大人想把他们送来這裡,和我們同住。” 冯辛宏难得沉默了下,转瞬就知道吴德贵是想两不得罪,把李家人送過来之后他们自己应付,忍不住啐了句:“這墙头草,他人呢?” 荣松說道:“和李家的人在一起。” 冯辛宏简直被气笑,這小县令又想贪从龙之功,又想讨好皇后母家的人,两边下注,想的倒美:“你让人去一趟福来巷,把那個雁娘子找来。” 荣松闻言有些不解:“大人找她做什么?” 冯辛宏冷笑:“去给這位吴大人醒醒脑子。” 县衙那边,李家的人又多了好些。 吴德贵猛地打了個喷嚏,连忙以袖掩鼻,胆颤心惊的瞧着从魁混在人群裡,和另外那個被請来的杏林堂老大夫一起,明目张胆地进了屋中。 杏林堂那位余老大夫专擅外伤,倒是很快就替李家断臂那人止了血,而从魁则是站在孟宁身旁,替她瞧着伤。 “胳膊脱臼的地方已经替你接上了,但是肩骨撕裂,還有肘腕处的伤怕得养伤半月。” 从魁垂眸替她检查完伤势,就脸色格外不好,“孟小娘子今日是又犯了哮症,我之前不是叮嘱過你,千万要小心。” 孟宁知道他是在不满自己以身涉险,轻声安抚:“沒犯的,就是有些气喘。” 李悟站在不远处,瞧见他们熟稔的模样,微眯着眼:“你们二人认识?” 从魁头也沒抬:“孟小娘子身子不好,這满奉陵城就沒有不认识她的大夫。” 屋中其他两個大夫,一個是靖钺司之前找来的,還有一個是和从魁一起来的,闻言都是点点头,這孟小娘子他们可不都是认识的,毕竟她那稀奇古怪的病症,满天下也难找出第二個来。 杏林堂那老大夫手头還有在忙,倒是之前那個惠济堂的大夫闲着沒事,他拿着帕子将手擦干净,這才凑上前替孟宁也把了個脉:“孟小娘子身子怎么虚弱了這么多?” 他明明记得上次把脉时,她虽然也起了风疹瘾证发作,但体脉還算强健,可這次却是损了元气。 从魁垂着脸:“短短几日,我就见了她两次,上一次哮疾、瘾证齐发,险些沒了命。” 惠济堂那大夫顿时倒吸口气:“這怎么能使得,孟小娘子,你這身子哪能经得起這么折腾?這不是拿性命儿戏嗎?” 孟宁拉着袖子盖住了手腕:“我也不想折腾,但奈何总有事情找上门。” 她脸上好不容易养上的血色沒了,說话有气无力的,喉间呼气有些急促,下意识伸手压着心口,忍不住低咳了两声。 从魁皱眉說道:“有沒有安静的地方,我得替孟小娘子扎两针,要不然她的哮症怕是要犯了。” 吴德贵连忙說道:“旁边就有個隔间,我带你们過去?” 李悟抬脚上前:“我一起……” “你不行。” 从魁直接伸手挡了李悟,皱眉看他,“你身上熏了香,若是平日裡也就罢了,可孟小娘子病症发作的时候是闻不得的。” 李悟瞬间想起之前他给孟宁递水的时候,她突如其来的嫌弃,他不由皱眉看向另外那個大夫。 那人說道:“孟小娘子病症特殊,忌讳的东西也极多,她现在的情况,的确不宜接触熏香。” 孟宁压着心口蹙眉,說话有些虚:“先寻地方扎针。” 吴德贵连忙转身,从魁扶着孟宁跟上。 李悟原本想要拦着,可是孟宁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而且夏叔才刚丢了一條胳膊,他怕這狠毒女人再借题发挥,只能让身旁的人跟了過去,然后朝着惠济堂那大夫问道:“她的身子很不好?” 那大夫叹了声:“何止是不好,孟小娘子是胎裡带来的弱症,光是我知道的她就闻不得蒿草,见不得柳絮,碰不得脏污,吃不得许多东西……” 那边余老大夫似也听到這边动静,扭头說了一句:“那小姑娘身子瞧着康健,实则是有人花费无数精力和银钱,数年如一日才养出来的,可她胎裡带的弱症還在,稍有不慎就会诱发。” 李悟皱眉:“這么严重?” 可他看着孟宁之前的样子,半点都不像是一只脚踩进阎王殿的,反倒像是個心狠手辣的活阎王。 隔壁从魁扶着孟宁进了屋中,吴德贵也跟了进去,倒是李家那两個下人被挡在了门外。 等进了裡面,孟宁他们才发现這屋子說是隔间,实则是摆放县衙内书册、籍物的地方,裡外分隔,内裡還有條甬道。 房门一闭,遮挡了外间视线,吴德贵领着他们走到最裡面后,就忍不住說道:“孟小娘子,那李家……” 孟宁撩起了衣袖,露出白皙手臂。 吴德贵险些被那抹白色晃了眼,他连忙侧开眼避嫌,就见从魁居然真的取了针囊出来,他不由愣住。 他還以为孟宁是为了避开李家人装的,沒想到是真的发了病? “您忍忍。” 从魁递给了孟宁一粒药丸,见她吞咽之后,這才取出银针。 那针落内臂靠后的心经处,又刺入指尖少冲,吴德贵看着那针尖扎进去忍不住抓了抓手指,下意识觉得疼。 孟宁眉心蹙了下,片刻就恢复如常:“你刚才想說什么?” 吴德贵连忙說道:“江朝渊刚才试探過我,他好像怀疑我了。” “不是好像,是已经知道了,天谴那本就是嫌疑最大的,再加上之前的香囊,江朝渊又不蠢,怀疑上你是早晚的事情。” 吴德贵脸瞬间就白了:“那怎么办,万一他朝我动手……” “不会的。” 孟宁声音很轻,“他现在都快自顾不暇了,而且冯辛宏会保你。” 吴德贵皱眉,冯辛宏保他?他之前的确照着孟宁的吩咐,挑拨過冯辛宏和江朝渊的关系,可到底沒什么实证,反倒是他自己身上不干净,江朝渊要是抓着不放他根本解释不了。 這种情况下,冯辛宏怎么会跟江朝渊对着干? 孟宁呼吸舒畅了些:“放心吧,我說過我会让你前程无量。” 吴德贵拒绝吃她给的大饼,還前程无量,他只觉得他现在跳进的泥潭子裡,闷得满脑袋昏暗看不到半点前路。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那李家的人怎么也会来了奉陵?” “我叫来的。” 吴德贵顿时瞪大眼险些破音:“你……”刚出口,就想起外面還有人,他瞬间压低了声音,“你叫来的?!” 她疯了吧? 一個靖钺司就已经够让人脑子疼了,她還把李家叫過来,她图什么?! 孟宁见他脑门都快气冒烟了,恨恨跺脚在原地打转,她忍不住笑了声:“好了,别转了,你還是赶紧准备准备。” 吴德贵扭头:“准备干啥?” “挨打。” 吴德贵茫然,還沒等想明白,就听到外间嘈杂声起,似是有人大声叫着什么,也有人急促敲门,他皱眉走了出去:“敲什么呢,催魂嗎……” “吴!德!贵!!” 吴德贵脸上僵住,眼瞅着被人堵在外面提着杀猪刀的雁娘子,他连忙朝后一缩,砰地一声甩上了房门。 娘也,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