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四点五十六分 作者:贰零肆柒 当前位置:(作者:贰零肆柒) 和所有的穿越一样,我們的故事也是不知道怎么就开始了… 杨锐坐在手拉箱上,无力的靠着弄堂口的墙,目光幽幽的看着弄堂深处,明明暗暗。一直到现在,他都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者說這到底怎么发生的。明明记得自己刚从沃尔玛华东区总部出来——那個采购委婉的拒绝了他——急急的准备坐地铁去火车站,然后他接了一個电话,路边的吵杂声让他不由的进了這條弄堂。可在电话断了之后,走出弄堂就感觉不对了,满街的锦旗式的招牌和长袍长辫让他明白這不是原来那個世界…… 反复的在弄堂裡走了上百次,還是沒有找到回去的路,终于他累了,抓着手机,坐在弄堂口,脑袋裡一片混乱,這不是真的,他想。不是說穿越应该是雷劈、水浸、最不济也要起雾啊,可现在什么都沒有,接了個电话然后就過来了,還有那些穿越的人不是特工就是特种兵;要不就是理工科博士;要么就是熟记如何革命、如何斗争的革命家;反正都是能人,還带着种种奇迹,并且牢记着歷史细节,而自己,只是個水果贩子,来這裡干什么,卖水果嗎?杨锐胡乱的想着,而斜照的夕阳和饥饿的肚子却在提醒他应该面对现实。终于,他站了起来,還是要先找住的地方,他喃喃自语。 站起身来,背好包,拉起箱子,随意的选了一個方向,错過那些长袍长辫,向前行去,走了一段,他又匆匆折回弄堂口,在四周找了找,却沒有看见门牌号码,唯见弄堂口上面牌坊上有“如意裡”几個繁體字。我会回来的,他在心裡对自己說。 街道不是太宽,仿佛是老城市的窄道,沒有高楼,两边全是两三层的木头房子,挂着各式各样的布制招牌,全是竖着的繁體字,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路上是零零散散的行人,有长袍、有短袄,都是一條條辫子;不时跑過一辆辆鸡公独轮车,车上堆着满满的货物,要不就是坐满了人,车夫卖力的推着,挥汗如雨,带着粗长的喘息渐渐远去;最让人惊异的是,他還远远的看见几個骑马的老外,白马戎装,神高气扬的从前面的十字路口穿過。這不会是在租界吧,杨锐想到,好像之前来的那一片是原来的租界。哦天呐!自己居然穿越到租界裡,现在是多少年,18多少年,還是19多少年。真想抓一個人来问问,可想到自己是個沒有身份的人,又不敢问,也不知道怎么问,问谁是皇帝呢還是现在多少年嗎?口音能听懂嗎?他边想边走,走的很快。当路過一個当铺时候,他停了下来,拽下脖子上的链子,然后走了进去。 当铺裡迎面是一個高高的青色木台子,台子上摆了些账册、笔砚、算盘之类,临近打烊的时候,店裡沒几個人,几個伙计在台子裡,或坐或站。一個朝奉见来了一個洋员,顿时有了些精神,直起身招呼了一声,可惜杨锐沒有听明白說什么,只好对着這個头顶小帽,黑脸黄牙的伙计笑了笑,然后把拽在手裡的金链子隔着木头台子递了過去,朝奉接過对着光仔细看了看,再用牙试了试硬度,最后再用不知道哪裡翻出的小称称了称,最后道:“金链子一條,活当鹰洋七块,好哇?” 杨锐听他說的不是沪上话,好像是浙江那边的口音,一下子沒听明白。只隐约听的好像有個七,幸好朝奉又說了一遍,他终于明白過来,比划道:“七块太少,最少十块。” 他說的普通话朝奉倒是一听就懂,顿了一下也用变着味的京口片子說:“這位老爷,最多八块了,活当三個月。”說完把链子放在木台上。 杨锐见状知道這是对方的最高出价格了,再看当铺大小和朝奉的态度,感觉這個链子在這地方也许就是值八块钱,再說快晚上了,身上沒钱還能去哪,当下点头同意。 朝奉当即取了张黄纸,挥毫泼墨,一边写一边高唱:“进金链子一條,活当八块鹰洋,月息一角五分,栈租四分,限期三個足月赎回。”完了把其中一张黄纸塞给杨锐,同时木台另外一边,一個账房把算盘拨了拨,又听钱的哗哗声,裡面扔出来八個大洋在台子上,杨锐接過大洋,沒有吱声,只是死死的看着黄纸——這是一张当票——左下角的写着日期:光绪二十八年九月廿日。 光绪二十八是什么年代?杨锐只记得光绪二十年是甲午海战,1894年加八年,那么现在是1902年,再過九年就是辛亥革命,清朝灭亡。等回過神来,他压着自己因为激动害怕而抖动的声音向朝奉问道:“請问這边哪裡有旅馆,就是客栈?”因为激动,他连說了两遍对方才听明白。 朝奉摇头,倒是付钱的账房說出门向右走二裡多路就有。出了当铺,在天黑不久杨锐终于有了個落脚之处了。 旅馆有点偏在小巷裡,天黑也看不出招牌,门脸不大,房间不多。不過老板倒是热情,同时隔壁有個面馆可以吃饭,想到再走也未必能找到其他住处,也只有在這住下吧。安排的是個单间,在两楼,可是沒有卫生间,老板說茅房在楼下院子的西面,大号去茅房,小号房间裡有夜壶,洗澡倒是沒有,只說街对面有個澡堂子可以洗。房间裡倒是整洁,旅店提供的加了一角五分钱的被子也很干净,只是房间裡总是有一种烂木头的味道让人不自在,以致当服务员——估计就是老板的老婆——铺好被子拨亮煤油灯走了之后,杨锐還站在门口沒有进去,黑黑的走道,昏暗的房间,摇曳的灯火,走道时楼板的咯吱声,他心裡暗想,不会是聊斋吧。 在1902年深秋的上海租界小旅馆裡,在煤油灯的照耀下,杨锐的脑子稍微冷静了下来,开始整理思绪,在记事本上画着,想下一步怎么办。 能不能回去是不确定的,隐约记得下午接电话的时候自己在弄堂裡来回走动着,然后手机忽然就断了,眼角边也仿佛有亮光,再后面手机就沒了信号,四周就是過来之后的样子了。到底是自己触动了什么然后穿越,還是因为遇到了什么穿越?前者是否可以再次触动,后者是不是能再次遇见的?也许自己再也不能回去了,但是自己還是要每天都去那個弄堂裡走走,就在那個穿越的時間——下午四点五十六分——手机通话记录上的時間。 還要做好回不去的准备,现在自己只有七块四角九分,住店三角五分,晚饭吃的肉丝面六分,這样每天要花五角三分最少,以每天花六角算還能過十二天。最好是要找個工作,做什么呢,自己就是個水果贩子,虽然大学是读商科的,但是在這個时代好用嗎,如果是理工科的话,那情况就不一样了,英语倒是四级,口语太差,德语学了一年,简单对话会,可做文职的话谁会用一個沒学历沒身份沒担保的人,按說這個时代学徒都要人当保的。 正当的工作是一时无望,非法的自己也不会啊,不是特工出身,也不是特种兵,沒有实力打劫,对歷史事件了解的也不清楚,沒办法忽悠谁,钻歷史的空子。哎,总不能去拉车扛麻袋吧,杨锐头开始大了。 自己還有什么东西呢,笔记本电脑、两個手机——电话的频繁使他不得不带着两個手机、相机、几個橙子样品、电子称、糖度计、果卡,剩下的就是衣服了。還有一個拉箱,裡面都是大学时候用過的东西,杂七杂八的,大部分都是教材,之前一直放在同学家——這些要么不能拿出来,要么就不值钱,唯一值钱的就是笔记本手机了,可是在這裡哪有电啊,要想有电最少要等到辛亥年吧。手机是有电,可笔记本电池电基本沒有——昨天晚上他是抱着笔记本睡着的,因为电源接口在笔记本侧面,为了侧放在床上他就把电源线拔了,后来沒关笔记本就睡着了,自然电就用光了——這些东西有电就是值钱的,要是沒电還不就是個塑料壳子,有谁会要這东西? 想到這些杨锐的心越发烦乱起来,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老式木头楼板被踩的叽叽作响,他只好停下,走到窗户边顺手推开,窗户朝北,一打开一股冷风就扑了进来,油灯的火焰也随着在冷风裡使劲摇曳,像是在狂舞。窗外的夜色正浓,天空沒有月亮,点点星星显得异常明亮,就像以前去山沟沟裡收水果看到的一样;远处的灯火灿烂,如果穿越過来方位沒变,那边就应该是南京路了,不对,按照老电影的說法那裡是叫大马路。而此时楼下的街道行人很少,白天看见的独轮车也是了了,只是不时响起有些带着方言韵味的叫唤声,估计是谁家父母在喊孩子回家。回家回家,哎,我還能回家嗎?我還是先好好活着吧! 身份是個大問題,沒身份就沒工作,沒工作就不能等到回去的那一天,当然也有可能怎么样都回不去。身份,還要编造一個說的過去的身份。想着想着,他把所有标着不属于现在這個時間的东西都找了出来,车票、火车票、发票、人民币、带有出版日期的大学教材底页和序言這些都统统烧掉,身份证留下,只是上面的字体也刮掉了,万一回去也還能电子读卡,手机修改時間并且設置密碼。他想,我即使沒有什么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但一定沒有什么会否定自己的身份。 折腾完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杨锐和衣斜躺在床上,白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刺激、太折腾了,干燥的稻草味道和柔软的被铺让白天過分紧张的身心顿时放松了下来,他倒在床上倦意一会就上来,很快就睡着了。這天晚上他做了一個梦:梦见了一個巨大的广场,广场上面站满了人,黑压压一片看不到边,广场的头上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古代城楼,城楼上铺着红色地毯,也是站满了人,屋檐下挂着一排大大的红灯笼,有一個模样高大的人站在最前面,好像是在說话,但是却听不见他在說什么。只见他一句话說完,广场上就立刻沸腾起来,欢声雷动、旌旗挥舞,似乎天地都在颤抖……梦到此处,杨锐脸上露出了些笑意,沉沉的睡過去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閱讀,最新、最快、最火的連載作品尽在原创! 小提示:按回车[Enter]键返回书目,按键返回上一页,按→键进入下一页。 本站所有小說为转载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传,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