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西原下場
西邊屬幷州,東邊屬冀州。
王橋要傳訊東邊,可以繞路,但那太慢了——所以,他只能穿過去。
而要跨過羊尾關,除了衝關而出外,還有一條路可走:關底。
關城閘門底下,是滔滔大河。
王橋一行共十三人。
他們迅速做出決斷:七個人去衝關城儘量放火,吸引守軍注意;其餘六人抱馬下水,借水勢而出。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
七人尚未靠近,關外哨兵便提前發現了他們。
應急隊立即衝動,向七騎靠近。
“從左往右,依次點殺!”
領頭的王氏子弟喝道。
“是!”
距離還在,他們第一時間張開了弓,衝到關下的弓手亦舉弓。
嗖!
箭矢射出,第一次全數射中,對面正好七人倒下!
五十人的應急隊大驚,陣型鬆動。
他們拋出的箭矢也落下了,有數支命中,鑲在王氏子弟的甲衣上。
他們裝備精良,甲片掛箭,並不落馬。
第二次射擊再度爆發,這一輪放倒五個,依舊可觀。
小隊隊率亦被一箭穿目。
這個小隊轟然而散!
“來敵強勁!”
“是精銳!精銳!比西原人還狠!”
關樓上,更多的人被驚動,大批弓弩手趕了過來。
叛軍軍紀鬆懈,但勝在人多。
七騎沒有多做猶豫,又迅速放出一輪箭後,立即打馬向旁邊而去,吸引叛軍拉開距離。
趁此機會,王橋帶數人抱馬下河。
河水不淺,又因地勢之故,頗爲湍急,馬匹入內,焦躁掙扎。
六人緊抱馬首,隨河流急下!
“水中還有人!”
“他們向從這逃出關去!”
守軍不是傻子,雖然注意力被吸引,但不至於所有人去追那七人。
箭矢拋入水中,一人一馬中箭過多,刺破了甲片縫隙。
浪花中翻滾出紅色,他沉了下去,再也不曾起來。
其餘五人來到閘門底下。
“抵住閘門射!”
“下去人,用長槊!”
許多箭拋下,射在了閘門上,難以造成有效殺傷。
不過對付閘下敵人還是很簡單的:軍士立在兩側,用長槊直接戳就行了。
閘門緊壓水面,人知道鑽,馬卻不知道,尤高昂着頭顱,於浪花中嘶鳴不已。
王橋等人急切不已,不斷抱着馬頭出聲安撫,同時用力往下壓去。
兩側的長槊已經刺了過來。
外圍的王氏子弟毫不猶豫,探手便去抓槊頭!
“你們三過去!”
兩人放棄了,乾脆放開戰馬,立在兩側,用身軀攔阻刺來的長槍大槊。
“給我下去!”
王橋急的大叫,將馬頭往下一掰!
終於,他和另一人鑽了過去。
剩下那人見不能成功,乾脆放棄,拔出刀往岸上走來。
水裏浪急,腳步緩慢,身形亦難控制,他在半途被六七根長槍刺死,倒在了閘門底下。
“快去追!”
守關叛軍騎兵不多,但還是第一時間差出快馬。
“你走,我來攔住他們!”
王橋沒有應答,只是埋頭狂奔。
死亡麼?
他們這些人,早就死了!
回頭的人懷揣必死之心,先以騎射拉扯,最後再揮槍蹈陣。
王橋走出許久之後,方聽到身後傳來悲壯的吼聲。
他心一凜,打馬更快了。
叛軍折了七個騎兵,負傷三騎,又見王路失了蹤影,當下也不敢追了。
——羊腸關北。
周漢、霍洗憂軍正在行進。
途中,曹彥卿拿着軍中名錄,找到了周漢:“殿下,有一熟人。”
“誰?”
“您看。”
“趙河山?”周漢凝眉:“與我是熟人?”
“與您不是熟人,但和六皇子與五皇子是熟人。”曹彥卿道:“天下槍法,唯崇趙氏,他便是當代槍主。”
“此人叔父,曾替五皇子賣命,並誘使他暗殺陳知兵等人。”
“隨後此人與其叔父翻臉,盡屠趙氏武館,並且登門威懾五皇子……”
“我想起來了!”周漢一拍大腿,目光錚亮:“他不是叫趙佐?”
“趙河山是假名,有人替他遮掩了罪行,將其塞入軍中恕罪。”曹彥卿道。
曹彥卿還有曹氏關係在軍中,便去查了軍錄,當中報上來不少存疑人員——當中就有這個‘趙河山’。
原本,曹彥卿只當他是一般犯人,託關係來軍中贖罪,換個活法的。
可在同一時間,這個人便被要求劃去霍洗憂麾下。
如此,才吸引了他的注意——曹彥卿親自去看查後,才翻出了真相!
“這人槍法出神入化,縱馬殺出八關,有天下無雙之姿……”周漢意動不已。
如此勇士,自當招入麾下!
“你有什麼法子?”周漢立即問道。
“此人已被我暫時留下,並未送去霍洗憂軍中。”曹彥卿道:“他與六皇子相交併不深,只需您親自出面,他必會答應爲您效力。”
聞言,周漢笑了:“他一介逃犯,我爲皇嗣,更兼軍中主將,願意用他,自是他的福分,斷無拒絕之可能。”
“不錯!”曹彥卿點頭,道:“倘若其人不答應……那就追究他所犯重罪!”
周漢目中笑意浮現:“極好!”
要麼,伏罪身死。
要麼,抱上自己這條大腿。
只要這趙佐不是傻子,就該知道怎麼選。
“軍務緊要,拖延不得,你馬上去安排。”
“是!”
營中,趙佐被軍司馬喚到帳中。
他心中帶有疑慮:“不知司馬尋我何事?”
“不是我找你,是另有貴人。”
軍司馬微微一笑,側開身子。
周漢自帳外而入,身後跟着大批護衛。
趙佐面色微動,立即俯身:“趙河山見過將軍。”
面前人,他並不認得。
“趙佐。”曹彥卿開口了,笑道:“這位是二皇子殿下。”
趙佐猛地擡頭,眼中有驚色。
二皇子!?
他盯上自己了!
“你在京中犯下的事,我都已知曉。”周漢本人開口了,渡步至趙佐面前:“依律,便是叛你凌遲,也不爲過。”
趙佐沉默不言,他想知道對方的目的。
“可我知道你的本事。”周漢話鋒一轉,嘆道:“也不忍見你這樣的英雄,未曾建功立業,就此死去,豈不可惜?”
“這樣吧,我給你個機會,你留在我身邊先任親兵。”
“等建功之後,我自會替你將罪名洗去。”
話說完,周漢一臉期待的望着對方:“如何?”
曹彥卿亦笑:“趙兄弟好福氣,雖擔罪甚重,卻能恰逢明主,此乃天意啊!”
趙佐望着周漢,很平靜的搖頭:“不如何。”
周漢笑意一僵,曹彥卿失聲:“你說什麼!?”
“先前錯投五皇子,險些釀成大錯。”趙佐道:“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二皇子一直與五皇子狼狽爲奸,與六皇子爲敵吧?”
“混賬!”
曹彥卿怒斥,道:“朝中之事,誰是誰非,豈是你一介草民能知的?”
“凡英雄之器者,豈以脅迫使人效命?”趙佐搖頭依舊:“誰是誰非,還用說麼?”
周漢目光冷了下來。
他滿懷信心,沒想到對方冷水潑得這麼不給面子。
“你得過老六的好處?”
他感受到了。
趙佐雖然藏的很深,但自己依舊能察覺到那股敵意。
“向蒙其厚恩。”趙佐也不裝了:“今日又怎會效力於他的對手?”
周漢冷笑一聲:“你是說,老六替你這個重犯逃脫?又吩咐下面一些官員,替你遮掩罪行?”
趙佐淡然一笑:“我不明白二皇子在說什麼。”
周漢怒,捏緊了刀柄:“看來還真是個硬骨頭!去,叫刑吏來,拖出去凌遲!”
不能招攬,也絕不能將此人留給老六。
那該死的老六,手下能人已經極多了!
“慢着!”
就在這時,帳外又有人來——霍洗憂。
在他身後,跟着一人,神態慌張,正是趙佐的兩個隨從之一。
在看到周漢帶人來尋趙佐後,此人便第一時間跑去找霍洗憂,請他出面。
“怎麼?”周漢眉一挑:“你要替他脫罪?”
“不是。”霍洗憂搖頭:“此人武略非凡,國家正值用人之際,可讓他往前線立功贖罪!”
“笑話!只聞將功折過之說,哪有功勞還沒到手便先行抵罪的?”周漢冷笑。
“如果殿下認爲不妥,你也殺不得他。”
周漢面容驟寒,冷視霍洗憂。
“我認爲,殿下越權了。”
“吾奉皇命持節督軍!”
“持節督軍不假,倘若此人是違了軍令,自可以軍法斬之。”霍洗憂走上前來,與周漢針鋒相對:“但殿下也說了,其罪是在雒京犯下的,與軍中無關。”
“既然如此,當將其押解入京,交由廷尉府發落纔是。”
周漢神態一凌,步伐向前:“道理是這麼說不錯,可要是我不準呢。”
霍洗憂一步不退:“殿下何意?”
周漢抽刀出鞘,指着趙佐:“我親自揮刀,斬此朝廷重犯!你若是覺得我逾了規矩和法度,回去朝中參我便是!”
顯然,他是直接來硬的!
而且他也可以來硬的!
莫說趙佐是重罪之身,便是沒有犯罪,以周漢的身份殺一個草民,又有不可?
傳了出去,還能有輿潮蜂起。
沒有傳出去……地位到了他這種地步,手上沾人命的還少了麼?能被世人所知的百一而已!
嘩啦!
周漢帶來的護衛,紛紛將刀出鞘半寸。
如果趙佐敢反抗,他們會立即動手,將其格殺當場!
趙佐隨從,登時面無人色。
自始至終,霍洗憂都很平靜:“我亦不準。”
“你說什麼!?”
周漢大怒,刀一引一揮,劈向趙佐。
鏗!
霍洗憂拔劍出鞘,架住了對方的刀,他再次重複:“我亦不準,你待如何?”
曹彥卿面色一沉:“霍洗憂你好大的膽,竟敢對皇子殿下拔劍。”
“他要逾法越矩,我阻攔他有何不可?你要是心中不忿,回朝參我去吧!”霍洗憂道。
周漢怒氣更甚,直接喝道:“不法重犯藏於軍中,我容他不得!諸軍聽令,即刻斬之!”
“是!”
護衛們轟然而應,涌向趙佐。
“我看誰敢!”霍洗憂大喝:“誰敢在軍中胡亂動武,我必斬之!”
在他背後,霍氏親隨亦出,和周漢的人形成對峙。
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
周漢脾氣徹底上來了,伸手便來撥霍洗憂。
霍洗憂擡手一格,紋絲不動!
其人看似少年郎,生的也冷麪英俊,但力氣極大——力氣不大,靠什麼開弓和機關槍似得?
“好!你很好!”
殺人是殺不成了,周漢連面子都有些兜不住,只能道:“既然如此,即刻將此人逐出軍營,發回京城,等候發落!”
“還有——”他望着霍洗憂冷笑:“他侵入皇子府殺人,甚至出言威脅皇子,這可不是廷尉府一府就能罩得住的……別以爲能靠徐巖徇私,給他找個替死鬼!”
而且,他要霍洗憂的人送!
讓霍洗憂的人將趙佐送到暫時看守羊腸關的河間太守鄭清厄手中,再由鄭清厄送往雒京。
鄭清厄是皇甫家故吏,霍洗憂在冀州入軍,就是他一手替他完成的。
無論在哪將人放了,都找得到背鍋之人。
周漢立發雙馬囚車,拉着趙佐往南而去。
“多謝霍將軍。”
趙佐的隨從感激下跪:“只是當下如何是好?”
“我亦別無他法。”霍洗憂無奈搖頭,道:“你二人且立刻離開軍隊,一則沿途照料,二則好和其他殿下的人及時接觸,設法救人。”
“是!”
霍洗憂又安排心腹老成之人,總領此事,去和鄭清厄接洽。
夜裏,囚車抵達羊腸關,霍氏中人徑直來見鄭清厄,並將諸事告知。
“竟有此事……哎!”
鄭清厄趕來看趙佐,無奈道:“你應該先答應他,權且護住自己,待立功贖罪後再說啊!”
趙佐搖頭:“先前因誤替五皇子做事,如今若效力二皇子,日後又再背之,天下人如何看我?”
若不背之,那豈不是要替恩主對手效命?
所以,在趙佐執拗的觀念裏,他寧願選擇如此。
鄭清厄無奈一嘆:“我先將你暫扣於此,傳訊回朝,與衆人共商對策。”
趙佐默然之後,道:“給您添麻煩了。”
“郡君!”
有軍士跑來,道:“羊腸道有單騎而來,說他是王氏中人,有重事見主關之人。”
“王氏中人?司空王宸那個王氏?”
“是。”
“帶我過去!”
來人正是王橋。
寒冬下水,又一路狂奔,王橋入關之後,身體已經垮了。
火光下,臉色呈現病態的紅。
鄭清厄親自給他倒了一碗水,他一口喝了個乾淨。
鄭清厄抓住他的手腕,即刻眉頭皺起:“閣下高燒很嚴重,可以先休息。”
“沒有時間。”王橋晃了晃頭,使自己儘量保持頭腦清醒,而後將太原所發生的事告知鄭清厄。
砰!
聽完之後,鄭清厄瞬間變色,勃然起身:“畜生!”
“他韓問渠也是做了多年父母官,怎麼能做出這等殘民害國、禽獸不如的事來!?”
“幷州父老向東走入羊腸關,纔有一線生機……還望鄭公接應一二。”
說着,王橋跪了下去。
鄭清厄立馬將他扶住,道:“我會盡力差快馬送信追上右路軍,便是不能發兵,也會盡力周全百姓。”
“那便好……那便好!”王橋晃悠着點了點頭,重新站好:“那我回去,將此事帶回幷州。”
“萬萬不可!”鄭清厄道:“你傷病已深,回去途中性命難保,務必歇下。”
“承您的情了。”王橋慘然一笑:“我族已無,家人俱沒,殘存的兄弟也在護我突圍時死傷殆盡。”
“我又何必求活呢?”
“我早該死了……”
他轉過身,步伐踉蹌而去。
從幷州頂尖巨擘子弟,一墮淪爲罪人。
還來不及悲傷,整個家鄉淪喪,目睹家鄉被異族踐踏、無數鄉親死去……他們內心承受的悲痛,是外人無法理解的。
如今,任務完成了,極致的悲亦在心中爆發。
王橋求活之心,已然泯滅。
他最想的,便是能在臨死之前,多殺幾個叛軍墊背!
“且慢!”
鄭清厄出聲,王橋卻沒有止步。
“你替我救個人,救個好漢。”
“嗯?”
“我這有個一等一的英雄人物,槍馬了得,河北無雙……”
——嗖!
一支箭帶着火焰,射在了草垛上。
押送趙佐的軍士‘大驚’,而後呼喚着奔走。
王橋提刀‘殺’入,來到囚車前,他竟持刀在車上迅速刻了幾個字,而後再揮刀開牢。
又從地上撿起鎖匙來,解了趙佐鐐銬。
做完這一切,他身體一晃,往前栽去。
趙佐慌忙將他扶住。
一接觸,趙佐只覺滾燙無比。
“尊兄何人?”
王橋虛弱應答:“將死之人……”
“這……”趙佐一時都有點懵:“恩人留個姓名……我先帶你去找大夫!”
“不必了……都不必了。”王橋想要擺手,卻發現手已經擡不起來了:“我不行了,我要休息一會兒……鄭公說足下河北無雙……只盼足下留有用之軀,多殺叛軍,助我家鄉早日安定。”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趙佐連忙道:“君鄉何處?!”
“幷州、太原……”
王橋頭顱垂了下去。
趙佐連忙將他放在地上,扯開衣服檢查傷病——說是千倉百孔,也不爲過!
王橋在奔襲之前,身受多箭。
雖然有甲冑擋着,但尖銳的箭頭依舊刺破了他的身體,留下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孔洞。
這些孔洞被水泡後,便漸漸發白。
而後又被汗水浸透,開始腐爛發黑。
再回頭看那囚車上,寫着幾個字:劫牢者,幷州王橋。
事做了,直接留名,罪也一併擔下。
趙佐將人抱起,打算再行救助。
“你別耽誤了,快走!”暗中有人催促:“他交給我們!”
趙佐不是優柔寡斷之人,只能將人放在車上,給他磕頭謝了相救之恩,嘆氣而去。
傷勢如此……
——羊頭山
“川叔!”
“西側!再往西側走些,那邊沒有叛軍把守。”
王川等人抵達羊頭山後方時,未能再前進。
無他,前方赤延陀坐鎮,遍佈叛軍和異軍。
再往前,只能是自投羅網。
他只能將子弟們遣出,沿山脈而行,尋找敵人的駐守漏洞。
終於,發現了。
他們來到一片荒嶺,也很快明白此處爲何無人把守:山呈崖壁之勢。
此山還不是簡單的一壁到底,其間多層突出,像是一塊塊巨大的磚頭斜疊着,形成依次滑坡。
在這凹凸嶙峋的崖壁之間,遍佈風華的浮土碎石,便是拋鉤也抓不住。
除非下面的人長了翅膀,不然無論如何也上不來。
“隔一段時間會有幾個哨騎過來查看,但都離得較遠。”探路之人說道。
“再遠又有何用?”
其中一人直翻白眼,他斗膽往前走了兩步,看着下面直嘆:“這麼高,除了飛,我們怎麼下得去?”
王川望了說話人一眼:“那就飛下去!”
“您說什麼!?”
王川用毛氈裹身,內充乾草,而後對衆人道:“瞧見沒?就如我這般,一路滾下去。”
衆人駭然,先前說飛的那人也道:“這麼高滾下去,不要命了?!”
“這是惜命的時候麼!”
王川呵斥,他又拿出準備好的書信,攥在手心裏,道:“將信緊攥,死也不能鬆開!便是我們全數摔死,山下人若見屍體,也能得信。”
能當面告知周徹,自然是最好的。
如若不能……只盼望朝廷兵馬巡山積極,早些發現自己等人的屍身吧!
交代好後,王川當先滾下!
層層突起的山壁,就像天神劈出的巨階,每當人影砸落時,一陣浮土撲天而起。
見王川先行,王氏剩餘子弟也都陸續跟上。
遠處恰好有叛軍騎兵來巡查,他們瞧見了,但爲時已晚,只能匆匆去稟報赤延陀。
“有這種事!?”
赤延陀聞訊趕來。
山頂上已不見人,唯有馬匹尚在。
稍遠一些,可見崖石上有模糊血跡。
“全部跳下去了?”赤延陀問。
“沒錯,一個不剩。”探子點頭。
“這羣蠢人,找死倒是麻利得很!”赤延陀的一名族弟諷刺道。
“住口!”
赤延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旋即轉身離去,只是添了人手盯着此處。
回營之後,其人依舊沉默,似乎心事很重。
“阿哥什麼事不高興?”赤延菹不解:“不久前晉王又新送了一批財寶和兵員苦力來,您應該高興纔對。”
赤延陀搖了搖頭:“我哪裏高興得起來……晉王做的太過,把幷州的漢人已經逼到絕境了。”
赤延菹依舊滿不在乎的一揮手:“那又怎樣?他一個漢人都不怕,我們還怕了不成……”
赤延陀一把扯起他的衣領,衝他咆哮道:“漢人被逼到絕路,他們個個和我們拼命,你還不怕?”
“非要等漢人的漢刀落到頭上來時,你才知道跪下叫漢人祖宗是嗎!?”
赤延菹被罵懵了。
“蠢貨!”赤延陀一把將他撇開,語氣沉重:“我們是擋在最前頭的,漢人的怒氣最先由我們承受……”
赤延菹嘀咕道:“西原人會下場的。”
“希望吧。”赤延陀嘆了一口氣:“希望我們能支撐到西原人來。”
“阿哥你現在後悔也沒用,我們已經叛了漢,按照漢人的規矩,只要他們得勝,一定會把貴族全部殺死,然後擄走女人,拆碎我們的族羣……”
赤延陀閉上了眼睛:“別說了!你給我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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