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高柳

作者:煮小酒
這樣的局勢、這樣駁雜的守城部隊。

  在這樣的局勢下,是不可能會有人留下以死擋路的。

  你便是死戰於此,又意義何在呢?

  所有人都是一個選擇:逃!

  趁亂而走,或許還有生路。

  原先擋在最前方的高層,早已在親衛的保護下逃到了最後方。

  “殺!”

  漢軍如狼似虎,吼聲不斷。

  原因是那位皇子等不及打開城門,也從雲梯上攀了上來。

  另外三面,在正面發出轟亂後,便亂了起來。

  “正門城破了!”

  六門俱崩,叛軍異軍爭相奔逃。

  等到正面守軍退下城牆後,跑在前面的人大叫:“四面都被堵住,我們沒地方走!”

  “開城門,從正面撞出去!”

  求生意志被點燃。

  還沒有來得及捏合成力量時。

  他們發現原先掄刀追砍的漢軍立在了原本屬於他們的高處。

  端着制式弩機走到前,對着下方便是一陣亂射。

  沒有配備弩機的,則彎腰撿起守軍奔逃時丟下的長弓。

  唯一撞下來的,是屯騎那些鐵皮殼子。

  “過來!結陣!”

  屯騎校尉張也揚刀大叫。

  屯騎甲士迅速向他靠近,在城門下結成了一個鐵桶大陣。

  如同一塊散發着鐵光的巨烏石,將城門堵的嚴嚴實實,看一眼便叫人絕望。

  零散反撲回頭的守軍,被這股強大的力量拍成血煙。

  又只剩奔逃的本能了。

  屠殺和掙扎開始了。

  因爲抵抗上不了檯面,傷害等同於豬臨死前的亂伸腳,所以只能稱之爲掙扎。

  報應來的太快了。

  天亮之前,這些異族施虐於漢民。

  而如今,替漢民出頭的漢軍到了,十倍奉還!

  尤其是北軍中的老油子,他們深諳對付異族的手法,往往將一批異族圍死後,先恐嚇、誆騙他們。

  “斷大拇指、大腳趾者得活!”

  在抵抗之心被徹底摧毀下,這批叛軍選擇了屈服,痛苦揮刀。

  等他們照做之後,北軍才露出殘酷笑意,提着刀往前壓來。

  異族驚恐悲怒:“你們失信!”

  “等你們死絕了,誰又知道我們失信呢?”

  北軍將士猛地將刀揮下,將他們雙臂隨意斬斷。

  而後,置之不理。

  任由人在地上哀嚎、打滾、血流滿地。

  砍完了胳膊,他們又提刀走向下一個目標:“你看,我也沒失言。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們自己的實力了。”

  兀烈是有傷的,王頡留下的。

  他逃跑的速度提不起來,跑到一幅巨畫前時,被堵住了。

  是的,他們祭神的那幅畫。

  畫卷前,臺階上,鮮血還未徹底乾涸。

  女童倒在那,無神的睜着雙眼。

  漢人的頭顱被串着、爐中還有烤到焦黑的屍體、盤中尚盛着內臟和晶瑩的骨……

  漢軍來的太快,他們根本沒有時間收拾此地。

  他的妻子還帶着百餘名鬼方武士,緊張的將兀烈環在中央。

  丁斐帶隊追到了這裏。

  看到這慘烈一幕,這位北軍的老兵油子,兩眼通紅。

  他先是緊了緊臂膀上的白色孝帶。

  將長兵插在地上,伸手從腰間抽出他的漢刀來。

  踏!

  他領着甲士,走上了臺階。

  鬼方人後退,擠的更緊了。

  丁斐右手持刀,低頭望着死去的女童,心頭一痛。

  他單膝跪地,左手將女孩撈起,抱到一旁。

  “乖。”

  “不要怕。”

  他伸手,撫上女孩睜着的眼。

  那純淨無邪的眼中,滿是恐懼和痛苦。

  叫他心碎。

  眼淚,止不住從眼眶中流出。

  “好孩子……安心去尋你爹孃。”

  “叔叔替你報仇!”

  他一把握緊了刀,往前衝去。

  “保護好國主!”

  在方纔的奔逃中,鬼方女主已負創。

  此刻,她再度叮囑手下人後,持刀迎了上來。

  當!

  刀交錯,

  丁斐眼中殺意吞吐,恨意無盡,刀勢滔滔不絕。

  他宛如發狂,掄刀連劈帶刺十數下,將對方兵器擊落在地。

  鬼方人心已潰,唯有五六人衝出來,皆被北軍點殺。

  丁斐刀再揮,意圖一刀了結對手時,身後有人喊道:“不要便宜了她!”

  是周平胡,他拖着傷殘之軀來此,爲的是復仇。

  “鬼方人屠我漢民最多。”

  “他們將漢民挖心火焚,用以祭他們的邪神。”

  “割喉取血,稱之爲鹿血,用以滋身。”

  “他們食我漢民之肉,稱爲‘漢家羊’!”

  周平胡咬牙切齒:“這樣殺了,太便宜她了!”

  丁斐刀往下一斬,將她雙膝劃開。

  鬼方女主慘叫一聲,撲倒在地。

  這女人擡起頭來,猙獰大笑:“是又如何?做已做了,自我入幷州來,殺死漢人無數,早就賺夠本了!”

  丁斐將刀一挑,撕開了她的衣裳,懸刀指着這個女人,對鬼方人道:“聽說你們是生喫人的牲口。”

  “誰來生吃了她,我便不動手殺你們。”

  兀烈大吼:“他在欺騙你們!”

  到了這一步,他的威望還有多少作用呢?

  有十數人撲了上來,趴向地上的鬼方女主,開始啃咬、生撕。

  “啊!!!”

  鬼方女主慘嚎、掙扎、大叫:“不……不要管我!”

  她這話,是對兀烈說的。

  兀烈目光一狠,忽然也衝了出來。

  丁斐目光一縮,喝道:“拿下!”

  幾桿槍刺出,穿過其大腿、肩胛,將其貫翻在地。

  丁斐上前,一把扯起他的頭髮,向自己的部衆伸手:“送一口捲刃了的刀來!”

  有一名高大的軍士走了出來,給出他的刀。

  “從羊頭山砍到這,還沒來得及磨,都切不動了。”他道。

  那刀口捲刃,多有坑窪,卻正合丁斐之意。

  他拿起刀,貼在兀烈咽喉上,緩緩鋸了起來。

  兀烈渾身發寒,劇烈掙扎。

  幾個軍士持槍貫其軀的人,用力壓着,使其動彈不得。

  刀磨損厲害,只能緩緩剝開兀烈的皮肉。

  肉身所感是疼痛,精神所感是寸寸而進的死亡,兀烈面色僵着,鼻子呼吸越來越重。

  最終,他端不住了,驚恐大叫:“給我個痛快!”

  “你想得美!”周平胡走了過來,拿着一口刀劃開他心口的衣服。

  嗤!

  在兀烈咽喉被割的糜爛,許多血涌出來時,周平胡一刀紮了進去,伸手去當中掏着!

  兀烈身體一繃,眼睛瞪的滾圓。

  啪!

  在周平胡將他心掏出來的第一時間。

  在兀烈身體還在本能抽搐的時候。

  漢軍將他丟入了那火爐之中。

  鬼方女主,依舊未死——丁斐不準衆人啃咬她的喉嚨。

  她渾身是血,在一張張撕咬的嘴下掙扎。

  她看着她的男人、她的君主、整個鬼方頭頂的王!

  就像他們施虐過的每一個漢民那樣,悲慘至極的死去。

  在漢軍手中,他們淪爲了待宰的牲口,受盡折磨……

  她最後伸了伸腿,身子努力轉動,眼睛試圖看向北面。

  ……要是一直待在北邊,沒有來過幷州就好了……

  哀嚎聲漸漸消失。

  頭顱還算完整,但身上已化作白骨。

  有內臟和腸子從破肉和骨縫中滑出,鮮血流的到處都是。

  還活着的鬼方人目睹了這一切。

  目光已徹底呆滯。

  他們的王與後被如此卑微的踐踏而死。

  他們整個族羣的信仰被踩碎了。

  圍觀的漢軍眼神中沒有絲毫憐憫,有的只是快意。

  “你們都蹲下。”

  動嘴送鬼方女主上路的,有二十餘人。

  後面還有人來,只不過擠不進去,在外面圍着打轉,被走上來的甲士砍死。

  動嘴的人抱頭蹲好。

  漢軍一擁而上,將其餘鬼方人悉數殺死。

  丁斐提着滴血的刀轉身,吩咐部下:“說話算話,我們不殺他們,找一些餓狗來。”

  “是。”

  靺鞨國主被許破奴堵住了。

  他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問道:“可以請降嗎?我族還有許多人尚在大漠未來。”

  “如果皇子殿下準降,我族可以作爲大夏對抗西原的前驅。”

  許破奴咧嘴一笑:“你斷了雙腿,殺盡部衆,我帶你去見殿下,你自己與他說吧。”

  靺鞨國主臉一緊:“先是廢我,再殺我部衆,這不像談判的態度。”

  “談判?”許破奴刀一擰:“你哪來的談判資格?拒絕也好,答應也罷,我要你做,你就得照做!”

  ——嗖嗖!

  身後甲士,端起弓弩便射。

  靺鞨國主身後之人,成片倒下。

  他披的甲衣上,也鑲滿了箭矢。

  一根射透了面甲,鑲在他臉上。

  他怒吼一聲,衝向許破奴。

  砰!

  許破奴一步踏出,吞吳橫斷。

  一刀相交,靺鞨國主手心鮮血淌出。

  量此刻的他,又哪是許破奴的對手?

  許破奴腳一掃,即將其撂翻在地。

  刀一豎,筆直劈下,將他兩腿從小腿處齊齊斬斷。

  “拖去見殿下。”

  “是!”

  鐵弗王子試圖從東門逃走。

  紫鎮東跨入城中,將他逼到一處圍牆底下。

  “我願投降!”鐵弗王子道。

  紫鎮東表情平靜:“都說鐵弗部在雜胡中最是兇狠,敢與大夏作對。”

  “以往是我們錯……”

  “我殺了你的父親。”紫鎮東打斷了他。

  鐵弗王子一愣,隨即再道:“是我們走錯了路。”

  少年稚嫩的臉上,露出了諷刺的笑,回頭看向身後:“有文吏在嗎?”

  “有!”

  只見人羣中舉起一隻手來。

  “記,鐵弗國滅時,鐵弗王子屢求饒於殺父殺王之仇人。所謂兇狠,便是如此?”

  鐵弗王子一怔,而後大怒:“小孩!你折辱我!?”

  幾個鐵弗部衆難以忍受,衝向紫鎮東。

  ——嗖嗖嗖!

  他手中銀光連發,打的血花朵朵。

  那幾人尚未靠近,便倒了下去。

  紫鎮東將盾往前一抵,向鐵弗王子衝了上去。

  “啊!”

  任由萬般求饒,不給半點活路,鐵弗王子只能奮力反擊。

  很快,他被紫鎮東用盾牌震在城牆上,擠得一動不能動。

  “殺你有什麼意思?”

  “要的就是折辱你、折辱你全族。”

  “像你們這樣的牲口,就應在無盡羞辱中死去!”

  少年的臉上,浮現前所未有的狠色:“我們會將你們從世間抹除,成爲漢人史書中的一筆血痕,這就是你們的結局和代價!”

  鐵弗王子被鐵盾壓的緊實,臉漲成了紫色,已無法回答。

  不久,他胸骨中發出破碎聲,七竅流出血來。

  紫鎮東這纔將盾挪開,一刀橫劈,將他頭顱斬斷。

  室韋王先是失蹤片刻,而後竟聚攏部分敗兵,試圖從正門衝出,結果被射成了刺蝟。

  最後是韓穎,她試圖逃回王宮,那裏有不止一條地道。

  可王宮第一時間便被入城的漢軍給圍了。

  見左右無路可走,她便停了下來。

  “公主?”王大郎不安的望着她。

  “投降吧。”韓穎嘆了一口氣,道:“我父尚在,我對六皇子還有些價值……投降,未必不能有活路。”

  說完,她轉身往追來的漢軍處走去。

  就在這時,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

  “嗯?”韓穎眯起眼,看着王大郎。

  王大郎猛地一扭她的胳膊,不知道是害怕還是興奮,他回頭對跟着的叛軍喊道:“我原先就是王頡公子的人!隨我擒了韓穎去見六皇子,可保諸位性命!”

  韓穎愣住了。

  沒一會兒,她竟笑了起來:“你纔跟我兩日,便學的這般聰明,倒是可造之材呢。”

  “住口!你這賤女!”

  王大郎扭送着韓穎,迎上了追來的漢軍,大聲道:“我是王頡公子的人,特擒了韓穎來獻六殿下!”

  漢軍生疑,卻沒有加害,只接過韓穎,將王大郎等人全數下了兵器。

  除王大郎外,全數往周徹處扭送而去。

  城門已開,四處漸平。

  周徹立在了城門下。

  那裏還掛着一道人影。

  雙足被斬,被滾油燙熟。

  他就吊在那,緊垂着頭顱。

  周徹擡頭凝視許久。

  “我終是來遲了……”

  他如是說着,雙目閉上:“將他解下來吧。”

  “殿下。”許破奴先至,帶來了靺鞨國主,將此人所言悉數告知。

  靺鞨國主忍住劇痛,再次求饒,並承諾自己的族人一定會幫大夏對付西原。

  “你是說。”

  “你族還有許多人,未曾進入太原?”

  “是!”靺鞨國主連連點頭。

  “你放心吧。”周徹擺了擺手:“無論他們在哪,我都會找上門去,一個不留。”

  “破奴,該是你的人頭,你自己割吧。”

  “好!”

  靺鞨國主大爲慌亂,喊道:“殿下饒命、殿下饒……”

  噗!

  一刀,頭落。

  “殿下,韓穎來了。”

  韓穎和王大郎也來了。

  一見周徹,王大郎便跪了下來,哭道:“多謝殿下,我才能爲妻兒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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