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流浪女
方哲从学校裡出来后，心裡便一直空落落的，他脑子很乱，自然也顾不上自己午饭還沒吃這回事。
他暂时還不想回家，因为一旦回家，他就会看到隔壁邻居那栋楼被烈火洗礼后的场景，然后会让他联想到暂时還不愿意去想的事情。所以他决定去便利店的后巷，想去找小黑，那條憨憨的流浪狗。
跟它說說话，看它憨憨的模样，兴许心裡多少会舒服些吧。
正当方哲心裡想象着见到小黑的那副场景，在刚经過一個街道拐角，忽然一张满是污垢的脸直直贴了過来，受到惊吓的方哲身体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双肩却立马被对方略显枯瘦的双手死死抓住，手臂上传来的力道让他感觉有些发麻。
因为距离過近的缘故，方哲此时的视野裡只有对方那双瞪大的眼睛，以及那几乎满是眼白的眼珠子，甚至连对方呼出的气息都能清楚感受到。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可還沒等方哲作出挣扎的反应，对方却率先松手，一脸茫然的摇头离开。
“不是你。。。不是你。。。我的孩子。。。不是你。。”
看着对方那干瘦离去的背影，方哲這才回過神来。
他认识她。
她是鲤城市裡很出名的流浪女，沒人知道她叫什么，来自哪裡。只知道她一般会出现在鲤城几個街道拐角处，今天是這條街道，明天可能就是那條街道。
沒人的时候，她就坐在路边发呆，女性从她面前走過任何事都沒有，但是一旦有男孩出现在她身边时，她便会死死地盯着对方看，如果对方像方哲這样低着头或者发呆，沒有正脸对向她时，她就会像刚才那個样子，突然抓住对方，用贴脸的方式去瞧清楚对方的长相。
等待看清楚后，一般都会摇摇头，呢喃着坐回原位发呆，等待着下一個经過的“幸运儿”。
方哲虽然因为创伤后遗症的关系，对于曾经的记忆有些错乱，但他還是清楚的记得，自己小时候就在路边见過這個流浪女。
只是那时候的她，模样還比较年轻，還沒這般肮脏不堪。
读初中的时候，被同学欺负，那些人经常会把這個流浪女說成是方哲的妈妈，只不過后来因为率先這样說的一個同学转学后，這种风头才慢慢减少。
方哲還记得，他曾听街道裡的那些阿姨聊八卦的时候說過，這個流浪女好像是因为自己孩子被人贩子给拐跑了，才导致精神错乱。
有個阿姨在一次目睹流浪女吓人场景后，還笑着跟周围聊天的人說過，“你别看人家疯了哩，竟然還会记得時間，十几年前吓小娃娃，现在吓高中生。”
然后众人哄堂大笑。
不是沒人管過，她也曾消失過一段時間，可最后沒等多久，又出现在某個街道拐角处坐着发呆。听人說，她被收容在一家医院裡治疗，可后来自己不知怎么跑了出来。
再后来，就沒有人管她了。
十几年来，她一直都那样，“吓”完人后独自摇头呢喃，坐回到路边发呆，始终沒有找到自己的孩子。
鲤城市的原住居民对于她，慢慢也就习惯了，尽管心中的厌恶感只增不少，但他们更把這個当成一個“娱乐”的事，看看今天走在街上，谁会是那個倒霉蛋呢？
方哲用着同情的目光看着街边的那個女子，她還是那样，一双眼睛不停在街上找寻着什么。蓬头垢面的模样，许久沒打理過的长发如同几條海带一样贴在脸上，破烂肮脏的裙子已经被灰色填满，看不清原先的颜色。
“唉。”
收回目光后的方哲，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他心裡的压抑感更沉重了许多。
经過這样的小插曲，途中便沒再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毕竟這個時間点，大部分的人要么饭后休息，要么正在午睡，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
方哲带着如同被乌云填满的心情，来到了那家便利店，這也是他第一次，大中午的来這边。
便利店裡并沒有人，冷气凉飕飕的，赶走了外边让人烦闷的热气。
可能那位收银小哥去上厕所了，也可能是在二楼仓库拿货品补存，方哲并不感到奇怪，因为他之前過来的时候，偶尔也会遇见便利店沒人的情况。
毕竟当下社会，治安還算良好，在四周都是监控的情况下，很少有人会铤而走险为了几件不太值钱的货物去触犯法律，当然，是很少，不是沒有。
方哲现在也沒心情去想那么多，他照旧走到放置火腿肠的架子那边，一口气拿了五根火腿肠，三根原味是给小黑的，两根玉米口味是给自己的。
来到收银台时，方哲发现那位收银小哥還沒回来，他便打算先去后巷喂完小黑，等出来的时候再结账。反正也算是熟人了，而且他也并不算吃霸王肠。
他将手中的五根火腿肠对着天花板一角的摄像头挥了挥手，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拍了张照，于是朝着后门走去。
他知道這個行为不太好，只是方哲今天心情不好，很不好，所以他沒想顾虑那么多。
只是，当方哲靠近那道刷着银色漆的小铁门时，发现平常一直关闭着的后门此时是虚掩着的。
“难道那收银小哥去喂小黑了？”
心中刚泛起一丝感动的方哲，却又立马听到一声凄厉的哀嚎声从铁门外传出，那是狗发出来的哀嚎声！
铁门立马被打开，方哲死死攥着手中的火腿肠便冲了出去。
眼前的一幕，让他不经意间，将手中的火腿肠都捏爆，那些粉红色的火腿肉顺着破裂的包装袋溢了出来，化作肉丝。
一個外表看似文弱，戴着眼镜的男子，手中持着一根如人小臂那般粗细的木棍，木棍上方還沾染了一些鲜血。而他的面前，则是一條黑色的小狗，狗此时侧躺在地上，嘴裡发出的哀嚎声时而低时而高，鼻孔肉眼可见的收缩，长舌头伸出来，大口喘着气。
它的后腿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抽搐，总之是不停地在空中踢着什么。嘴巴喘气的同时，两旁的毛還沾染了大量的鲜血，因为它的毛发是黑色的缘故，被鲜血沾染后反而显得发亮许多。
小黑的脑袋，是正对着方哲所站的方向，它的一只眼珠子已经爆裂，另外一只眼珠向上翻着，可以看到一片眼白。
可能是嗅到了味道，也可能是余光看到。
总之当方哲出现在小黑面前时，他清楚的看到，它的尾巴艰难的摇了几下，一声更加凄厉的哀嚎声从它的嘴裡传了出来。
收银员第一時間說实话也有些发愣，以前在后巷虐待那些流浪猫狗的时候，不是沒人经過，也不是沒人看到過。
有一次一個老头下楼来扔垃圾，正巧撞见收银员在用烧红的铁烫一只流浪猫的身体，只不過那老头只是看了两眼，就被收银员恶狠狠的目光给瞪走了。
甚至有好几次，因为那些流浪猫狗的哀嚎声，引来了好几個楼上居民站在阳台往下瞧，可那又怎么样？哪怕有人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那又怎么样？
不還是沒人制止？不還是沒人找我麻烦？
我這是为民除害啊，我是在帮他们清理這些垃圾，這些寄生虫，你看他们不也沒发出反对的声音，不也沒人制止我么，這說明他们是支持我的。
只不過這次，应该有点麻烦吧，毕竟這條肮脏的流浪狗被那個学生喂养過几次。
啧，那又怎么样，虚伪的善心罢了，自以为喂养了几次流浪狗，就真当自己是大善人了？
肯定他看到眼前的這一幕被吓傻了吧，瞧瞧，到现在都不敢過来也不敢出声，只会傻站在那，跟個傻X似的。估计待会我瞪他一眼，就跑沒影了吧。
如果他要是敢叽歪什么，正好這巷子裡的流浪猫狗被我清理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可以换换口味了。
虐杀人类，或许挺好玩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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