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誰說大婚就一定要很嚴肅
送走兩位首領的第七日後,便是趙子虎、相里月大婚之時。
按大秦禮俗,相里月這七日都須躲於自己家中,不能開言,等待着夫家來接親。
但由於在東巡路上的緣故,事急從權,她只能被安排着躲到與胖青兒同睡的營帳裏。
而趙子虎爲了活躍活躍大婚當日的氣氛,也事先對冷血十三鷹做了一番暗中部署。
大婚當日,申時初。
鹽臺縣官署大開正門,鞭炮震響,鼓角喧天,代表大秦王室公子的四馬車駕,在這個早已擇定的吉時裏,被王離驅策而出。
前頭還有百名銳士執戈開路,車駕後更有年輕宮娥隨行,沿途遍灑梔子花瓣,直到那相里月營帳前。
這迎親隊伍裏,可沒有趙子虎的身影,先秦、兩漢時期,皇家、貴族以及爵臣成婚,就沒有夫君去親迎新婦的道理。
他也不需要在門前候着相里月,去踢轎門、掀簾子,親將新婦領入門,他只需要穿着八寶金縷衣,在大堂等着即可。
王離是做爲王室迎親的使節,公子的長兄前去,本來這事需要的是扶蘇這位已經娶了妻的親兄出面的,但他人遠在咸陽。
此際,鹽臺縣內、行營之中,軍民們都張燈結綵,載歌載舞的,爲公子子虎新婚祝賀,那歌是這麼唱的……
“鴛鴦于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祿宜之。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君子萬年,宜其遐福。
乘馬在廄,摧之秣之。君子萬年,福祿艾之。
乘馬在廄,秣之摧之。君子萬年,福祿綏之。”
迎親車隊所過之處,更是四下玄旗招展,金鑼、匾鍾齊鳴。
“咻咻咻……”
“砰砰砰……”
待車隊即將踏入行營之際,則有煙花帶着彩帛碎片自半空爆開,飄飄灑灑的如同花雨,還有一聲聲歡喜吶喊自哨塔上傳遞開去。
“公子迎新婦嘍!祝公子、新婦永結鸞儔,得生貴子……”
“公子迎新婦嘍!祝公子、新婦永結鸞儔,得生貴子……”
車隊暢通無阻,徑直來到相里月帳前,鑼鼓、旗炮暫歇。
王離迅速下車,高呼三聲:“儐相王離代公子接少君駕!!!”
三聲過後,他但見帳簾向左右掀起,老相里走在前,雙手託着孫女左腕,相里月在後款款而行,右手以孔雀翎與諸多彩禽羽毛編成的大扇半遮面。
新婦相里月今日亦穿着七寶金縷衣,頭戴珠簾鳳冠,眼角帶笑,舉止端方,她隨大父行至王離面前,微一頷首,便任由大父將自己的手交到王離手上。
“有勞武成侯了……”
“大父勿需多禮!”
王離這是代趙子虎而言。
有倆宮娥迅速走上前來,爲相里月捧好吉服的裙裾。
緊接着,王離在她們的幫扶下,小心慎重地將相里月攙上車駕中。
兩個宮娥也跟着上了車,齊齊拉上門,王離又坐到駕駛座上。
老相里的兒子兒媳,還有胖青兒則拉來了四匹馬,衆人翻身上馬。
隨後,銳士、宮娥們前隊變後隊,後隊變前隊,重新開拔,鑼鼓禮炮又一次震天響。
“少君!且看……”
一上車,相里月才坐定,便見倆宮娥俯下身去,拉開她位置下方的暗格,摸出一個彩布包裹,飛快打開來。
一個大體楠木外表的玩意兒,便在她眼前展現,這是由兩個小人偶、一厚厚底座,還有一個發條機括組成的。
兩個小人偶栩栩如生,噘着嘴,幾乎要依偎在一起,他們的手腳、脖子,都能看出有可活動的關節。
相里月訝異極了,雙眸閃着異彩,羽扇遮住的朱脣輕啓:“此乃……”
“稟少君!此乃公子爲您特別製作的三件新婚禮物的頭一件。”俏麗宮娥語笑嫣然的回答。
另一個也說了:“公子還讓我們代爲轉達,說這玩意兒還不完善,否則就是八音盒了。”
“八、音、盒?!”相里月喃喃自語,做爲一個工科狗,她只稍微端祥,便知曉這玩意兒的妙用。
本非循規蹈矩之人,她當即將羽扇遞給一個宮娥,捧過這玩意兒,嘗試着轉了轉那發條。
兩個小人偶各處關節立時隨之抖了抖,相里月頓覺新奇,再次用力將發條轉動數圈才放開。
“咔嗒咔嗒嗒……”
它們更加劇烈的手舞足蹈起來,然後就突然親上了嘴兒,一親即分,卻一親再親。
雖只是兩個小人偶,但如此露骨的動作,對於兩個思想落後的宮娥而言,衝擊力不可謂不大。
別說她們“呀”的一聲驚叫,臉蛋通紅,就是相里月自己,亦覺十分羞臊:“哎!這冤家呀……”
微怔後,相里月忙轉移話題:“這是第一件禮物,那餘下兩件禮物呢?”
“第二件禮物是由胡亥公子送上的。”兩個宮娥都搖頭,表示第二、第三件禮物,她們也不清楚是什麼。
“可真有你的!還搞得這般抓撓人心?”念及此時小夫君肯定在暗自得意,相里月不由嗔怪起來。
恰於此際,身在鹽臺縣官署大堂的趙子虎狠狠打了五個響鼻。
嬴政坐在正中主座,等待着新婦拜揖,見此,忍不住剜了慫娃一眼。
【你這不是感染風寒了吧?你說伱小子,昨晚還要連夜帶老十八他們去後山搞那些燈幹嘛……】
體會到皇帝老子這目光的意思,趙子虎擡手微擺,嘿然一笑:【不是風寒,是你兒媳婦在怨兒臣呢。】
【要額說,你就太寵她了。如此盛大婚禮,已經是擡舉相里氏了,你還弄出三件禮物來。】嬴政翻了翻白眼,比劃三根手指。
趙子虎一咧嘴,打了個長長的呵欠,他已經在這兒呆站了大半個時辰,可沒興趣再跟皇帝老子玩啞謎。
瞧這爺兒倆如此,羅列兩旁的衆爵臣亦內心膩歪,三五成羣的竊竊私語着,希望這宗室頑虎可別在這節骨眼玩什麼花活。
陛下能接受,我們這些老骨頭可受不了刺激……
這就是典型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心理。
在大堂的所有人又等了約摸兩刻鐘,才聽得外頭連聲高呼傳來。
“新婦進殿!”
“新婦進殿!”
嬴政站起身,與趙子虎、衆臣齊齊轉身面向大堂外,九卿之太常侍江簡上前兩步,語氣威嚴的喝道:“趨……”
大堂外,從車駕下來,剛走了小段路的相里月,立刻緊捧羽扇,行半跪之禮。
即是少君面向夫君走來,每邁一步,屈膝微頷首,並非真的膝蓋着地的跪。
行至九步,太常侍又淡淡令道:“止!”
相里月隨之挺起身,繼續朝趙子虎邁步而來。
同來的王離、老相里等人卻是待在了官署外,只有衆宮娥緊跟相里月身後,踏入大堂。
到得大堂內,一對新人方面對面站定,太常侍才緩緩道:“揖……”
趙子虎朝相里月一揖手,相里月還禮。
接着,趙子虎手一引,便與略帶羞怯的相里月微步徐行,往皇帝所在的主位走去。
二人行至嬴政面前,太常侍再次令道:“揖……”
夫婦即齊齊向皇帝深彎腰,一揖手。
“免禮、免禮!”嬴政雙手虛擡,笑容燦爛。
這是新婦入門的第一道儀式——拜姑禮。
而此時,衆宮娥已分左右,站到了衆爵臣前面。
那兩個獻上玩偶禮物的宮娥,則站在趙子虎夫婦身旁。
大堂之外,自西邊轉過來一羣託着各式器皿的近侍。
太常侍又命夫婦倆相對一揖,而後高呼:“卻扇!”
熱鬧氛圍中,趙子虎擡右手來握相里月左手,相里月眼角微眯一笑,將遮在臉上的羽扇一寸寸下移,直到露出下巴來,她纔將它交予他之手。
趙子虎反手將羽扇遞給身邊宮娥,小宮娥向後傳遞的同時,他順勢攜新婦之手,面向嬴政,慢慢曲膝坐下。
兩個小宮娥眼疾手快,迅速鋪上新繡的鴛鴦席子,纔不致令這夫婦坐在光禿禿的土地上。
太常侍又令:“奉匜沃盥!”
堂外打頭的前兩位近侍即刻捧着盥洗器皿,邁過門檻,小碎步轉到新婚夫婦面前。
器皿中裝着早早從山上打來的泉水,兩個小宮娥服侍着趙子虎、相里月澆水盥洗,以巾拭手。
捧着盥洗器皿的近侍退至一旁,一張案几被放置到皇帝與新婚夫婦之間,衆人再聽太常侍語氣鏗鏘言。
“大婚禮儀,共牢而食!”
又有近侍將一大鼎連同其他食用器皿擡入。
大鼎置於案几左首,撤了鼎上蓋巾,其中原是一頭皮肉晶瑩的烤乳豬。
此時,太常侍江簡親自執刀,在乳豬背上輕輕片了兩片皮肉,各自盛入置了豆醬、肉醬的盞中,由兩個小宮娥奉予夫婦。
趙子虎、相里月舉筷互敬,夾起皮肉蘸了醬,卻只是象徵咬了一口便放下。
太常侍與兩個小宮娥舉爵敬酒,請新婚夫婦漱口安食。
趙子虎、相里月拜而受之,飲過祭酒,太常侍進乳豬豬肝以佐酒。
新婚夫歸以筷執肝向太常侍一拜,嘗肝後放置於菹豆中,又去飲酒。
乾杯之後再拜,太常侍接過酒爵,再二次服侍新人漱口飲酒,只是這次卻進餚佐酒。
直到第三次漱口飲酒,這方是合巹之酒。
所謂的巹,便是一隻分成兩半的葫蘆,以絲線相連,由兩個小宮娥分別捧着送到他們面前。
太常侍道:“合巹而酳。”
趙子虎、相里月一起舉巹而飲。
這裏每個動作,俱是先讓公子子虎,次讓新婦相里月而用的。
到此時,儀式方算完畢。
“舉樂!”
隨着太常侍又慢悠悠如是道,鑼鼓、匾鍾方纔重新動了起來。
兩邊衆臣也依官爵落了座,正式的酒食緊跟着呈上來,連銳士們的劍舞也一併開始上演。
稍稍吃了些許,嬴政由新婚夫婦的案後站起身,抖了抖袖,踱開步朝四周敬道:“諸卿且痛飲,今日大喜,可別太拘謹了啊!”
“謝陛下……”
“臣等敬陛下!敬公子、少君!”
衆爵臣忙是接連起身回敬,嘴裏吐出的皆是讚詞,場面好不融洽、歡快。
當銳士們的劍舞以一種得勝的形勢收場,宮娥們的歌舞正要上演,恰是夜幕降臨之際,趙子虎就忽然大手一揮:“慢!胡亥!上煙火……”
“父皇!諸位!且隨我到堂外沾沾喜氣!!”他說着,衝相里月眨眼一笑,便起身來,去拉上這人兒的手,快步往外走。
“好嘞!虎哥。”見趙子虎由眼前經過,胡亥也跳起,應和一聲,便搶在前頭往外奔。
除了嬴政、趙佗與趙高、蒙毅,衆臣都面面相覷,苦笑搖搖頭,以爲宗室頑虎只是又要放一放那煙花,圖個樂子。
怎知,等他們走出大堂,見到的卻只是,公子胡亥抓着一管細細的竹筒,往夜空中放了一朵小小的火花。
“這……”
“這是啥意思?”
衆爵臣一時都有點懵。
周青臣想了想,壯着膽子,擠到皇帝身旁揖手問:“陛下!臣實在不解公子們是何用意?”
“等着吧。應該會有好玩兒的!”嬴政不太確定的回答,其實他也沒能明白,慫娃搞那些布燈具體是什麼名堂。
慫娃要所有人出來看,要看什麼?
莫非那些布燈還能飛上天……
若然如此!
布燈上的那些字要是讓這羣大儒見到了的話……
樂子可就大了!
正想時,嬴政就見人羣中有誰喊“看!那有什麼東西飄起來了”,他循聲朝天際望去,果見有團燈火一樣的物事,自西北角晃晃悠悠向上飄起。
隨後,四周連連驚呼聲中,越來越多的燈火飄蕩了起來,且升得很高,燈火下方卻是各系着一條長長的繩兒,燈火上方一圈白布則好像寫着什麼字。
“快看!那些燈上面都寫了什麼?”
“太高太遠,沒法看清啊……”
“可借公子千里鏡一觀也!”張良適時提醒道。
但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讓人看着多少就是懷了壞心眼的。
淳于越疑惑,卻仍表示道:“對極!公子,請借千里鏡一用。”
趙子虎打量了這位一番,嘿然一笑,先好奇的發問。
“淳于師傅近來可喫得好、睡得香否?沒有什麼心腦血管疾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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