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要跟你们去咸阳 作者:一枝绿萝 类别:玄幻魔法 作者:一枝绿萝书名: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从那天河边谈完,就沒再提走的事情。但两人都知道,這一天越来越近了。 大枣這几天情绪不好,但他们的关系并沒有疏远,时不时的,大枣就会過来抱抱她,把头搁在她的肩上。 他在心裡哭。 寒洲就任由他抱着。有时拍拍他的脑袋,有时拍拍脸,有时摩挲他的背。一会儿,他就会起来,继续干活。 有时也唱歌,轻轻地哼唱,這首歌,温暖而惆怅。 忘不了故乡,年年梨花放。 染白了山岗,我的小村庄。 妈妈坐在梨树下,纺车嗡嗡响。 我爬上梨树枝,闻那梨花香。 摇摇洁白的树枝,花雨满天飞扬。 落在妈妈头上,飘在纺车上。 给我幸福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重返了故乡,梨花又开放. 找到了我的梦,我一腔衷肠。 小村一切都依然,树下空荡荡。 开满梨花的树下, 纺车不再响。 摇摇洁白的树枝,花雨满天飞扬。 两行滚滚泪水,流在树下。 给我血肉的故乡,永生难忘。 永生永世,我不能忘. 寒洲的老家,沒有纺车,沒有梨花,但有妈妈,妈妈已经快七十了。 還有爸爸,七十四了。 当当十岁,应该有一米五了。 老陈40岁,不知道最近长沒长白头发。游戏恐怕是不能打了。 房贷得靠他自己還了。 当当的钢琴课還能继续嗎? “你走了,我也要回去了。”這是大枣今天的第一句话。 “你回哪儿去?”寒洲奇怪地问。 “我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你不在了,我怎么能一個人在這裡。 “阳夏?”寒洲记不清是不是這個地名,好像那天裡正提過的。 “嗯。” “回去做什么?”问過這话,寒洲就觉得实在问得多余。除了种地,還能做什么,最多开個豆腐店。 “种地吧,随便了,怎么都行。”反正這個地方是不想呆了。 洲也挺惆怅的。有些歉意,更多的是无奈。 “你要是,你要是将来有一天,想起我了,就到阳夏去,打问大枣如果打问不到,就打问吴广,那是我的大名儿。” “吴广?”這名字怎么這么熟,天啊,是重名嗎?寒洲吃惊地看着大枣。 “怎么了?乡下人,起個大名也沒人叫的,哦,服役的时候、交税的时候有人叫。呵呵…… 這是那個起义军领袖嗎? 這明明是個容易受伤的孩子。 连這么老实巴交的人都逼成了起义军领袖,這得多大的社会压力! 老陈真应该過来,弄颗炸弹炸死他们! 寒洲摆摆头,控制自己别乱想,也许就是重名儿,他還有多少年的好日子呢,怎么能早早就死掉呢?谁想风光就让他风光去吧,小人物過小日子,别多想,想多了是跟自己過不去。 但是呢,有些话得跟他說。 “大枣哥,我有几句话跟你說。”很郑重的口气。 “你說。”你要說不走了,我就哪儿也不想去了,就跟你在這裡做豆腐。 “你以后跟别人打架,别拼命,该认怂时候就认怂。”语重心长的调调。 “這是什么话?”大枣不耐地横了寒洲一眼,一個男人让女人這样劝說。让人打死了,都不能认怂。 他那幼稚的劲儿又上来了,寒洲无奈地摇摇头,沟通多重要啊。 “你听說過韩信甘受跨下之辱嗎?你听說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嗎?你知道做人要能屈能伸嗎?就你這样儿,哼!我是怕你意气用事,头脑发热,分不清轻重……”老师的劲儿上来了。 說完,想了想,韩信那事儿,這会儿发生了沒? “你怕這怕那,干脆你别走,在這儿看着我!”倔人来了脾气,大声嚷嚷。 他也知道是为了他好,可是就受不了她這么管他。都要走了,還管他干嘛? “好了,声音小点,干活。”寒洲先撤退。以她几十年的心性,不跟愣头青较劲。 大枣不满地翻了她一眼,這么早就撤退,他還想把火儿都发出来呢! 過了会儿,寒洲又开腔了。有话不說很难受的。 “你交朋友要注意,一起吃吃喝喝沒什么,要是人家撺掇你干大事,千万要冷静,否则要掉脑袋的。” 也不知那個陈胜在哪儿呢?也不知道是谁撺掇的谁? 大枣继续翻白眼,手上的活儿沒停。他就是不搭腔。就是要让她觉得沒意思。 沒人搭理,确实沒意思,寒洲只好闭嘴了。 她只是希望大枣這样的好人好好活着,哪怕受点委屈,人活着,就是要受委屈的。 活着就好。 虽然她以前也讲,生命有厚度、有宽度,但今天,她更在乎生命的长度。 她沒有了长度,所以到了這個陌生的双流镇。 良子也沒有了长度,等不到她的一声抱歉。 远方的亲人们,你们還好嗎? 寒洲往客栈送豆腐的时候,人家认出她来了。 她那天很彪悍的,主菜要吃蹄筋炖豆腐。 而且這是個過目难忘的女人。不光美,還特别有內容,看人时,眼神从容。 寒洲把豆腐交给客栈老板去结账,心想,這家伙和大枣同样的待遇,也得被打入另册,进入特别户籍。 开客栈的不能单**户,是出于什么考虑才做的规定呢?寒洲想不明白。是怕他们串联造反方便,要特殊监控嗎? 电影裡這些人最适合做国统区地下交通站的联络人,弄不好就是我党一個省的书记。 正胡思乱想,老板出来了,說還要订做两罐酱豆腐,用那個烧菜,很受欢迎。 寒洲想了想答应了。她要走了,大枣不一定会做,交不了货会影响信誉,但是呢,今天可以详细地讲给大枣听。虽然他說他也要走,但谁知道什么时候呢! 她是個无身份的盲流,而大枣是個有身份的人,不知道他那個“市籍”办到哪個阶段了?既便是沒办,他也有個迁徙的文书,算是個暂住证吧,要回到阳夏可能還要办個什么手续。 “刚才那豆腐是姑娘的手艺?”有人在旁边招呼。 寒洲看了眼說话的人,看上去瘦些,但很精神,三十几、四十的样子,眼睛不像乡下人常见的那种茫然,而是有着一些精明。看穿戴也略好些,就是有些脏了,可能是有日子沒整理了。 “先生是问我嗎?”寒洲尊了他一句“先生”。 這句先生让那人很开心,他呵呵笑了两声:“這几日吃的豆腐若是姑娘做的,那在下要說一声感谢。” 寒洲笑笑沒吱声。不過是买卖罢了,有什么谢与不谢的。這個人不過是要搭讪。 “在下想跟着姑娘到豆腐房看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哦,到豆腐房看看?豆腐房有什么好看的,他是要学手艺吧? 偷师的来啦! “先生是想买豆腐嗎?”先装糊涂再說。 “呃,這個——,我不是本地人,有兄弟在這裡病了,养了几天,明天就想回去了。我想在家乡也能做豆腐,所以,姑娘你看——。”那人略有些不好意思。 這事儿是应该有些不好意思。凭白的谁教你,上蓝翔還得交学费呢! 他說他不是本地人,倒是不存在抢生意的問題,可是,就這么凭白地教他,沒這份交情吧? 那人看寒洲犹豫,又笑了笑,知道是什么問題了,“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话。” 寒洲想了想,往外面走,那人笑笑,跟了出来。挺有把握的样子。 到了客栈外面,那人指了指外面的驼队:“這是我家的驼队,我們要到咸阳去。后院我們有一些货,姑娘看上什么,就拿些,算是我的一点诚意。” 咸阳? 寒洲对這個词很敏感,那不就是首都嗎? 始皇帝、赵高那帮人不是就在那儿嗎? 也不知阿房宫开建了沒有?年份记不清了。 要不我去看看? 若能回去就不当老师了,进秦史研究院。 哈哈,那我的学术成就還不就是刚刚的? “您容我考虑一下。”寒洲沉吟了一下說。 对方点头,嗯了一声,也不急切,是個沉稳的人。 “我傍晚给您回话。您等着就可以了。”寒洲如此交待。 那個又点了点头。 寒洲得把這個信儿告诉大枣。 和那個驼队一起走,目的地是咸阳,這是很理想的。比她一個人无目的地瞎撞要好得多。 虽是和很多男人同行,但是呢,他们想得到她的技术,就得好好地对待她。 那個人想来是看见了她举刀追坏人的场景,应该也能认识到她這個人是可以豁的出去的,最好要老实些。 越想,好像越可行。 回到家,就把這想法跟大枣說了。 “你怎么知道你家在咸阳?”大枣立马反对,反正他就是不想让她离开。 “我是不知道,但我在這裡更加打听不到。這双流镇比起咸阳還是很闭塞的,对不对?” 大枣不說话了,他只恨自己知道得少,說不過她。 “而且,他们是個商队,沿路要走很多地方,打听起来是不是要方便一些呢?” 大枣扭着头不看她。 “另外,我掌握了做豆腐的技术,他们想得到技术,就得好好对待我,那在安全上就沒有問題了。” 大枣說不過她,干脆,装死。你說破了天,我都不搭茬。 有本事你就做出绝情的事来,不经過我同意就這么走。 寒洲一看,這人又犯脾气了,蹲下,好声好气地說:“大枣哥,你也想让我找到家的,是不是?” “你帮我打听了這么久,都沒打听到,是不是?” “我想家,你也很难過的,是不是?” “我們只能以兄妹相处,是不是?” “你对我的心意,和我对你的心意是不一样的,你不承认嗎?” “我們俩個就這样下去,委屈了你,也委屈了我,对不对?” “不对!只委屈你,不委屈我!”大枣大声地說,眼睛裡已经有了水光。他想好好待着她一辈子,自己吃多少苦都行。 “我不让你走。”他一把抱着她。抱得紧紧地。 “你听我說,大枣哥。”寒洲柔声安抚,“为什么我說是委屈了你,因为我不能把同样的爱给你,我对你沒有山呼海啸般的回应,這对你是不公平的。這种东西我现在给不了,将来也给不了,我不想我們一直這样下去,迁就、遗憾,到最后互相仇恨。” 大枣不說话,只是把头埋在她的肩头,寒洲觉得被勒得要喘不過气来,而肩窝上热乎乎的,他流泪了。 唉,她把一個好男人折磨得流泪了。 這是谁的错呢? “大枣哥,我得到一個机会不容易。错過了這一次,不知道下一次的机会在哪裡?” 大枣還是沉默,但抱得松了些。過了很久,才赤红了眼睛盯着寒洲說:“我和你一起走,我陪你找家人,我陪你一辈子,你不要做我媳妇就不做,好不好?”大枣几乎吼着說。 寒洲望着天,她也流泪了,因为她把一個好男人惹哭了。但她還是摇摇头。她不想再做一次“哥儿们”了,她已经委屈了一個良子,不想再耽误了大枣。 “为什么?为什么你這女人這么狠心?”大枣气愤地抓着她摇晃着质问。 寒洲觉得自己像個布娃娃,就這么被摇来摇去,要散架了。 她流泪了。泪水一直滴到大枣的手上。 大枣气愤地把寒洲扔在地上,不理她。 寒洲起来,抹了下眼睛,抻了下大枣的胳膊。她有必要讲讲她和良子的故事,当然是以他能接受的內容讲给他听。 “我那时有些自卑,我想他也是,如果他勇敢地明确地提出来,要和我在一起,我也会有一些勇气。但今天我想,是我一而再的模糊处理让他沒了信心。你知道,我的聪明有时也挺可恨的。他也总觉得我比他历害,可以样样做得好。但主要是我的問題,我享受着他给我的温暖,却不敢把他摆在爱人的位置上。我們就這样模模糊糊地在一起念书、吃饭,就像我們俩今天這样。他死前想见我,他的爱人恨我,我沒有给他一個答案。我愧对他的爱。 所以,我要早一点明确地告诉你,我們的不可能。我們也不要以其他的名义在一起,拖的時間越久,我的内疚越深,我不想再伤害另一個人。伤害你们的同时,我什么也得不到,我会变成一個坏女人。 在這裡我們遇上了,是缘份,发展到了我們沒有预期的阶段,就要理智地想一想接下来的路。不能任性,不能犹豫,要对自己狠。 所以你骂我,我接受,但我仍然要离开你,既便是沒有找家人這件事,发展到今天,我們這样的关系,我仍然要离开你。 我错了一次,不想错第二次。 和良子分开后,我清楚地知道爱与不爱的区别。我想清清楚楚地生活,绝不将就。 我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委屈别人。” 话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有什么可說的呢? 這個女人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 大枣从屋裡出去,找個地方坐下,望着远方的天空。 天上沒有云,空空的,像他的心一样。明天、后天、大后天,以后的每一天,他的身边可能都像今天一样空空的。 她的话有道理,他现在明白了什么叫不委屈自己,也不委屈别人。光对一個人好還是不够的。 她說過,爱是山呼海啸的回应。他们之间是沒有回应的。他的期待最终只是让自己失望,让自己痛苦,最后他们可能会变成仇人。 那么,就分开吧! 那么,就分开吧! 那么,就分开吧! 傍晚的时候,寒洲继续干活,泡豆子,然后把切成小块儿的豆腐摆放好,准备发酵,做酱豆腐。 她知道大枣不是糊涂人。关键是,大枣心疼她,不想她委屈着。 唉,她又利用了一個男人的爱。 她要变成坏女人了。 “别做了,我陪你去客栈找那個人。”大枣說完,就在前面先走了。 寒洲擦擦手,跟上。 路上,寒洲交待了酱豆腐的做法,也不知大枣有沒有认真听。总之两個人语调都很平静。 事情很快谈妥,就一句话,我跟你们去咸阳,去了咸阳我教你们,教会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