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真是不拘一格选人才啊 作者:一枝绿萝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胡七把小寒姑娘的话告诉了老爷子,老爷子沉默半晌,說了句:“好好待她,继续打听北京在哪儿?” 徐福大清早收拾停当,就准备到桑树园去了。 胡家上待他,给他准备了最好的一辆马车。马都梳洗得很精神,车厢也很干净华美。他心裡正琢磨着今天聚会的到底会有哪些人,而哪些人是值得好好结交一番的。 可两位同去的姑娘一出来,却是让他眼前一亮。 那两位姑娘是骑着马的。 不光是骑马,那姑娘们的装扮也是新鲜的,让他觉得带她们不但不会跌份儿,還很可能会长脸。 寒洲和西施今天一样的发式,都是把头发分成了好多绺,相邻的两绺又拧成一大绺,這样就有好多個分区,各分区的头发拧好之后都向头顶聚拢而来,扎住了然后绕成一個大大的松松的发髻,藏好发尾,用未开封的毛笔作了发钗,斜插了,小小的缨穗在就在风中招摇。 這发式似精细又似随意,這面容似娇柔又似英武,而她们是骑在马上的,那英气就又多了几分。 寒洲灰袍白裤,配湖蓝的缨穗,西施蓝袍灰裤,配翠蓝的缨穗。 出来送客的胡老爷子得意地笑,就像看着自己的两個女儿。 要不是统一了货币,不准民间女子佩带金玉,這两個姑娘出门,還可以更靓丽些。 徐福上了车,微微觉得有些不妥,他一個男人乘车,而两個女子骑马,這好像有点颠倒。可是又想想,他若骑马,倒不如這乘车来得气派。罢了,就這样吧,倒是要让那恕已和怨人看看,我即便是从东海到這咸阳来的,也還是有车马接送的。而且,车不是一般的车,马上的人也不是一般的人。 寒洲和西施相视一笑,打马跟在马车的后边。今天早上,两人起了個大早,互相弄头发。打扮停当又想想,实在不想和那徐福同乘一辆车,再派一辆车也沒有這辆好,干脆两人就骑马,图個爽利。 寒洲上马的时候伏在马的耳边說了一名话,众人就都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对一匹马說什么。 寒洲說的是:“老陈,真乖。” 桑树园是卢生的产业,园深而树秀,亭台、房舍、石桌、小径错落铺陈。 一個术士混到了這個地步,确实很让人开眼。這真是一個不拘一格选人材的时代啊!寒洲想。 歷史上真的有一些了不起的人是方士出身,如扁鹊、如张衡、如僧一行、如董仲舒,最历害的可能要数那個谋略家鬼谷子。 今天来的這個徐福也是了不起的人,有胆识,善机变。 当然也有一些江湖骗子。寒洲想,只要她肯,估计也是可以跻身其中的。不知道油锅捞铜钱這些人会不会,反正她自己是会的,万不得已飘在江湖混口饭吃应该也是可以的。 至于骗子,大骗子骗成国士,小骗子摆摊糊口,就看各自的运道和技术如何了。 才刚到桑树园的入口,就遇到了一個人。那人穿着颇为寒酸,洗得也不算干净,只是刚刚能出来见人的样子。徐福怔了一下,好像是见過的,那人点点头,也沒說话,就先走进去了。 寒洲和西施就若有所思地互相看了一眼。 徐福压低声音說,他叫江平,有不死之方,但家裡太穷沒办法置齐這方子所需的药材,所以天天忙着挣钱。 “那先生可以借一些给他啊!”西施小声說。 “那不行,這江平說,非得是自已辛苦得来的,那方子才灵验,凡取巧得来的都是不灵的。” “哦!”寒洲了然地点点头。西施仍然很迷惑。 徐福摇摇头,也不作解释。领着两個姑娘往裡走。 寒洲发现,到了這园子裡,徐福的脚步放轻了,說话的声音也放低了,好像是怕惊了鬼神,這让寒洲不觉得有些心口发凉,下意识地用手揉了揉。伸手握了一下西施的手,小妮子的手也凉凉的。 這园子,太阴森了! 又走几步,听得前面有人說话的声音,徐福的脚步就更轻了,寒洲和西施也本能地配合着放慢放轻。那前面的人還是听到了来人的声音,拨开树丛,迎了出来:“哈哈,是君房啊,我前几日望向东方,知道有祥瑞之人要来,果然君房就到了這咸阳。” “献玉兄,一向可好?上次一别,甚是挂念啊!我常想若能向献玉兄常常請益,我即使兑出五年的寿数也是愿意的。”徐福一脸真诚地說。 “哎,君房說的是什么话,上天岂可让人随便就兑了寿数给人,糊涂了!”那叫献玉的人温和地批评道。 “献玉兄說的是,說的是!”徐福谦恭地受领了。 “這是君房来了嗎?”随声音而来的是两個人,一個着黑,一個着白,都是草履。年纪也相仿,看上去比徐福要小,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听口音和徐福差不多,寒洲想,這应该就是让徐福不爽的恕已和怨人了。 “呵呵,是恕已和怨人两位老弟啊?”徐福像刚发现他们似地說。 “君房今日气色不错,我记得刚来咸阳那天,面色灰暗,二目无神,想来是路途遥远,太劳累了。”那穿黑袍的說。 “可不?从东海到這咸阳多好的身体都累得够呛,何况君房已经這把年纪了。”那穿白袍的說。 “哎,也不說這身体和年纪了,即或换個年轻力壮的,心裡装着未竟之事去面对君上,也是要神思不属,坐卧不安的。”那穿黑袍的又說。 “好在现在事情解决了,君房又得吾皇信任,也不知這一次得需要多长時間?”白的又說。 “哎,茫茫东海,无边无涯,只是不知君房這次——,”黑的又說。 那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看似关心,实则讽刺,那叫献玉的只在旁边带着点轻笑旁观,而徐福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发作,正暗自憋屈呢,寒洲說话了: “不知先生以为自己能活到多少岁?” 她這话是冲着那穿黑衣的說的。那人被這突然而来的问话弄得一個愣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寒洲,发现是一個美丽白女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知姑娘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這插话的和徐福是一伙儿的,他也只好接招了。 “呵呵,沒什么意思。人既不知自己能活到多大,从现在就想那终结的一天如果来临,我当如何如何,其实也沒什么意义。就如這茫茫东海,還未曾起航便想着如果找不到会如何如何,一样的沒有意义。何况,呵呵,有沒有意思還是别人的事情!” 那叫献玉的听了這话不禁认真地打量起說话的女子。 那穿黑衣的被软软地“呛”了一下,脸色瞬间变红,不禁提高声音說:“我倒不知君房从哪裡找了這么個女子,在我辈同好說话的时候无礼插话。” “呵呵,从哪裡找来的呢?是从街上捡来的吧?”說着,寒洲冲着徐福娇媚一笑,徐福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接着寒洲又转头对着那黑衣人說:“君房先生說他有两位原乡故旧,最是重情重义,最懂进退尺度,今日這裡聚会,想带我們這无知丫头来见识见识,即便学不来高才绝学,也好学些为人处世之道。” 那黑衣人卡住了,脸上只好讪讪地笑,也不知点头要表达什么意思。 白衣人见是這种状况,忙出声救场:“君房果然高才,连身边的丫头都有這般口齿。” 徐福脸上略有得色,然而這话寒洲却不愿意听,什么叫這般口齿,难道是說我无理搅三分嗎?正要张口回他,想想算了,今天本来就是看热闹的,何必自己搞偏了主题。也真是闲极无聊。想到這儿,寒洲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对着西施說:“妹妹,這园子的秋色真好!” 献玉在心裡已经乐不可支,一旁說:“姑娘沒来過這园子,走,我带姑娘到那边看看。” 那恕已和怨人见献玉如此,也觉得刚才的表现過于低格,对着徐福施了见面以来的第一次礼,做了個請的动作,一行三人就往那园子的深处走去。 聚会一定是有核心的,今天的核心正被拱卫在人群中间,這就是這园子的主人——卢生。 “我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三十六郡沒有我沒去過的地方,即便是东边的海岛也去過了,我问過北边穿皮毛的牧人,也问過南边穿树叶的土人,问過了将死的世外隐者,也问過了梦中驾临的仙人,他们所有的话,我无论怎么琢磨,都是有关我大秦国运的。這次我从海上带回一块小小的羊皮,那羊皮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几個字。” 众人听到“几個字”,瞬间竖起耳朵,怕听漏了。 “這几個字就是‘亡秦者胡也’。”卢生轻声說完,又郑重地看了众人一眼。那虚浮的脸上尽是疲累之色,众人不觉“嘘”地出了一口气,仿佛刚才這口气是一直吊着的。 寒洲听了不觉心中一动,“亡秦者胡也”,难道這卢生真是异人,能推断到胡亥乱秦亡国的事儿?她看了看众人,众人脸色各有狐疑,但于這等国运大事却是不敢轻易开口的。 “那么,先生,然后呢?”有一年轻人追问。 众人也都殷切地望着他,等待下文。 卢生皱眉想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說:“我把這羊皮献给了君上。” “那么,先生,君上怎么說?”刚才那年轻人又问。 众人也都凝神倾听。 “君上只說,‘知道了。’”說完,卢生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 “哦!”众人轻叹。 寒洲有些不明白,众人這“哦”都是什么意思。 聚会当然還是有表演的,不過若說這些活动算表演,那也太不郑重了,在寒洲想来,应该叫新发现新思路的交流会更适合些。因为众人都是很认真地在表现自己的认知。 一個小年轻手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不断地挥来挥去,嘴裡啊啊地叫着,過一会儿,就见火焰从那手上出来,瞬间又熄灭,旁边围观的人一边躲闪,一边惊叫。 還有一個在火中丢了块什么东西,“刷”的有耀眼的白光,還有“啪”的炸裂声。 再有一個人在树叶上滴了什么东西,等了一会儿,那树叶還是沒什么变化,那实验的负责人一脸挂不住的样子,看来是实验失败了。 周围也沒几個人取笑他,看来失败是常事儿。 還有一個人拿了一小包药請众人分享,有人主动去拿,有人摇了摇头,那人也不以为意,又走到别人面前,說着他自己体验的功效。 寒洲往前仔细看了一下,布包裡不知是什么粉末,好像還能看见有光泽的东西。那人笑着托给寒洲仔细看,還請她尝一尝,寒洲笑着谢绝了。心說,這帮人真胆大,什么东西都敢往嘴裡塞。 正吃着說着呢,有人进来报,說是中车府令来了。 众人就停下各自的动作,往后退了两步,寒洲也跟着往后退,一边手裡還拉着西施。徐福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恭敬起来,而其他人也是。卢生忙往前跨了一步,准备迎接,哪曾想那来人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就只好又退回来,免得冲撞了贵人。 人未进来,话音已先到了,“今天有活动,也不通知赵某一声,我看你们是皮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