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是沒有法力的 作者:一枝绿萝 寒洲估摸着這两天应该就是過年的日子,当然,她說的是二十一世纪的北京,而不是现在所在的大秦,不是這咸阳。www.u8xs大秦所用的是颛顼历,在寒洲看来极为复杂。他们以十月为岁,闰月放在九月之后,称后九月。十月初一为元旦,应该就是春节了。 這秦朝人倒是会选时候,大丰收的时候庆祝春节,只是听起来有点滑稽,這创造历法的人该不会是南半球的吧? 寒洲告诉家裡人,晚上她会回来做饺子,愿意吃的就留着点肚子。她要到店裡看一看。 骑了马出来,并沒有确定的目标,她只是想出来,一個人静静,要不又是一堆孩子围上来。 在這样的日子裡,如果在家,她应该在布置家。孩子喜歡热闹,总喜歡拉着她去市买那些花花绿绿的装饰品,老陈跟着起哄,挂得房间裡跟开联欢会一样。他们不想想,過完年收拾起来多麻烦。 但過去是那样想的,现在不会,也不知今年過年他们還挂不挂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估计老陈還是会迁就孩子。为了不让孩子想妈他也会撺掇孩子。 以往過年她会给爸妈各准备一個人红包,今年,他们的红包得少一個了。 其实,去年的时候,她就想把妈妈打扮得喜庆点,可是她老觉得穿不出去。今年,也不知弟媳妇会给她买什么样的衣服。 唉,弟媳妇她人還是很好的。也只有靠她了。 就這么骑着马到处逛,觉得耳朵冻得有些木了,才觉得该回去了。 “是小寒姑娘嗎?”一個声音从旁边的车上响起。 寒洲一偏头,愣了一下,那掀开车帘的人似乎是认识的。 “呵呵,姑娘,我不知道是不是认错人了?”那人又說了一句。 這下,寒洲想起来了,這是那位叫献玉的方士,在桑树园认识的,对她還颇为关照。 那人戴了個捂得挺严实的皮帽子,认是认不出来的,但声音的识别度還是很高。寒洲一向对声音敏感。 “是献玉先生吧?這么巧遇到您了。” “是很巧啊!我刚掀帘子就看到個骑马的姑娘,仔细一看,不就是那天认识的小寒姑娘嗎?” 寒洲赶紧下马,礼数還是很重要的。心中却想,难道這街上很少见到骑马的女子嗎? 献玉也从车上下来,赶车的小僮儿虚扶了一下,看来還挺讲捧场的。其实這献玉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 见過礼,就是寒暄了,无非是天降大雪,明年必是丰收年之类。 “姑娘這是出来——?” “呃,我出来是看看店铺。”寒洲忙应了一声。看看周围,怎么转到三闾巷了? “店铺?”那献玉很有兴趣地问。&& “那边,胡记豆腐店。”寒洲伸手指了一下。心裡有点小骄傲,门脸儿弄得很干净,伙计干得不错。 “那看来姑娘是少东家了?” “不,不是的,我只是帮忙打理一下。” “哦,是這样啊。我說這胡记豆腐怎么不俗呢,原来是姑娘在打理。小生意动了大脑筋,了不起,了不起!”献玉热情夸赞。 “呵,先生谬赞了,接下来也沒有什么本事了,三板斧使尽!”寒洲谦虚道。 “嗯?什么三板斧使尽?” 寒洲见状心中摇头,和這個时代的人說话真费劲,哪怕穿越到清朝也好啊,起码成语、典故、歇后语差不多都有了。 “沒什么,就是一個故事,一個人会用斧子,力气很大,也很敢拼命,别人都以为他很有本事,总会被他吓到,但其实他只会三招儿,如果对方躲過去了,就只好三招儿重来一遍。”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先生来這裡不会是来买我們的豆腐的吧?”寒洲看似热情地问。 “那倒不是专门,不過你们的豆腐我是常买的,冻豆腐像石头一样在闲房裡放了不少,我常跟下人說,要是不听话,我就给你一豆腐。”說着,献玉還做了個砸人的动作。 寒洲听了不由一乐,想起了女儿說的網络流行语:买块豆腐撞死,煮根面條吊死,一個吃货的自杀行动。 “我是来找已缺的,有個事儿找他帮忙。看,他就在那家陶器店。”献玉指了一下。 “哦。”寒洲点头,表示知道了。 “要不一起进去?”献玉热情邀請。 寒洲想了一下,就点头应了。献玉在前,她跟在后面。 這献玉对她很热情,也好像很友好,权且跟他来往着吧。 也看看那些陶器,說不定真的可以订购一些。 已缺正忙得灰头土脸的,說刚从窑上下来。见二人一前一后,先是疑惑,后又一喜。 “沒想到您二位一起来了,這真是贵客上门!”說着,搓了搓手,想来是手不干净,沒办法沏茶,笑了笑,往裡面让了一下。 “不进去了,你正忙。反正我們马上要见面的。”献玉說。 “哦?先生有事嗎?”已缺热忱地问。 “最近要四处走走,想找個帮忙的人,你细心,又年轻,体力好,所以就找到你的头上。” “好的,先生让去,自然是看得起我。&&我把店裡的事安排了就走。我們要走很久嗎?”已缺满脸真诚。 “這不好說,我望南方有升腾之气,但现在天寒地冻,怕有不准,想先看看地势地貌,等天气暖和一些再做决断。你且去帮我做些记录和标记,我好估算。” “好,我去和爹交待一下应该就可以走了。” “也不急,你安顿店裡,我后天来找你,你要准备些厚实的衣服,我們可能要长時間在野外的。”献玉說。 “好。”已缺笑着答应,又转头看向寒洲。寒洲正拿起個陶碗在琢磨。肯定是刚才一直在和献玉先生說事儿,有些冷落了小寒姑娘,他觉得不好意思,赶紧玩笑着說:“小寒姑娘可好?是来看店铺的還是来我這裡指教一二的?” “哪有动不动就指教别人的道理?孔夫子也不敢!”寒洲白了他一眼。 “我倒是希望姑娘能来我這裡說說话,开启我這愚钝的脑袋。” “是啊,姑娘是少见的聪慧敏锐之人!”献玉笑着插了一句。 “二位先生尽可以取笑,小寒照单全收,我只当是鼓励了。”說笑着又白了他们两人一眼。 二人但笑不语。献玉用手指虚点了這姑娘一下,摆摆头。 “說正经的,我想订货呢。”寒洲举了举手中的陶碗,向已缺說。 已缺赶紧過来,问:“是這种碗嗎?” “不,是陶罐,用来放酱豆腐的,需要這么大。”放下陶碗,寒洲两手的食指和拇指撑开,比划了大小。“我還有個要求,要在罐子的底部印上我家店的字号‘胡记豆腐’。” “是雕刻上去的嗎?我們可以制個底部的模,待罐体成型晾至半干這时,两部分粘成一体,這样工艺会复杂一点。” 寒洲问:“不能一次成型嗎?” “不能,因为胎体成形后還不能用力向下压,否则可能变形。” 寒洲又问:“那要是画上去的?” “你是說晾干上釉之后,画上去,然后再烧制?“ 寒洲点了点头:“嗯。” 已缺想了想,說:“你這個想法是可以的,但我不知道用什么颜料去画能达到你要的效果?我這裡基本沒什么颜料?因为要用火烧,烧了以后会变化,油漆肯定是不行。如果是用墨,那還不如烧制完成以后,一個一個写上去,罐子的外底部不上釉,应该可以着色。” “哦,明白了。”寒洲皱眉沉默了一会儿。 架子上的陶器普遍釉色青黄,造型纯朴简洁,做酱豆腐罐還是可以的,但与寒洲心中所想還是有一些差距。她想实现差异化的经营,如果想走亲送友的,可以买漂亮一点的罐装品,而不是只此一种。但她知道目前制陶业也就這個水平了,不光已缺一家店如此。到了东汉以后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瓷器,眼前的上了釉的這些只能叫原始青瓷,差不多可以說是上了釉的陶器。所以她刚才只提了一個最简单的要求,但看来這也不易实现。 “姑娘,我們是不是不要在底部出现“胡记豆腐”而是放在盖子上?”献玉先生插话道。 這话一出,寒洲和已缺两人同时眼前一亮,如果是這样,問題就简单多了。只要在盖子上压模就好了。 “先生高才,今天要請先生吃豆腐!”寒洲冲着献玉竖起了大拇指。說完才想起“請人吃豆腐”這话女人是不能轻易說的,不禁后悔地吐了吐舌头。 联想起“三板斧”,献玉呵呵一笑,“哦?难道這裡又有什么說法嗎?” 寒洲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是有說法,但今天就不讲给你们听了。女人是不能說這個话的。” “哦!”两個男人相视一下,疑问是有,但肯定是无法解惑了。 样子敲定以后,又谈妥了数量和价钱,等样品出来,再付定金。 临出门,寒洲问:“你這裡收不收学徒?” “收学徒?”已缺问,“你要介绍人過来嗎?” 寒洲摇头笑笑,“是我要来,我给你做学徒。” 听了這话,已缺一愣,這是什么状况,好好的豆腐店不做了? 献玉也是一愣,這姑娘总是不同于常人啊! 寒洲见如此,追问了一句:“少东家,收還是不收啊?你要不收我到别家店去问。” 已缺嘿嘿一笑,說:“姑娘别急,我是有点转不過弯来,又沒說不收。我是想问姑娘怎么想做這行,這個挺苦的,又是泥又是水的。姑娘這手,嘿嘿,還不——” 寒洲举起手看了看,阳光透過纤细的手指,有点可爱的粉红,好像是挺可惜的。但是呢,日子這么寂寞,干什么呢?好像刚找到点有意思的事儿,就因为這手就放弃了?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对已缺說:“放心吧,我只是做着玩儿,不会做很多,我也不指着這個养家糊口。但是,如果能接受我做学徒,恐怕给你带来的风险和益处都是很大的,你想好了再答应。” 嗯,這话怎么說?做学徒還有风险和益处?已缺迷惑地看着寒洲,又询问地看了看献玉。献玉也不明白,只好静听下文。 寒洲說:“我做学徒,只学基本的制作程序,我的重点在坯体所用的泥料和陶瓷颜料的配制上,如果可以,窑的设计可能也要做些变化,這需要投入巨大的精力和财力,我想做這件事,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我需要人帮助我,但帮我的人确实得想清楚。” 小寒姑娘說得如此郑重,一時間其余两人都沉默不语。最终是献玉先开口。 “姑娘心中是有了些谋划,可以摸索着走下去,還是只有這样一個粗浅的冲动?如果這些都不知道,已缺他很难决断的。” 寒洲舔了下嘴唇說:“想做陶瓷是刚才才有的想法,是一时冲动,但对這一领域的认识也不是沒有,现在,我們眼前的陶器颜色比较单一,只是青黄色,深浅不一吧,实用性有,但艺术性不强,而要想达到改变就得在原料上下功夫,改变原料中的矿物成份,至于颜料,同样是如此。我說投入巨大的精力和财力,就是在于寻找的過程,只要找到了,其他就是技术细节的問題了,多试几次,多失败几次,問題也就不大了。” 听了這话,两人眉头皱得更深,這好像不太容易理解啊。 寒洲见状,解释說:“這样說吧,比如說能找到更细腻的陶土或瓷土,土的品种不同属性就不同,烧出来的颜色就不同,還有,不同的坯,烧制的温度和時間不同,出来的效果也不同。颜料也是如此,不同矿物成份,颜色不同,烧出来的颜色也不同。” 已缺了然地长出了口气,一說到不同的土烧出不同的东西,他就明白了。至于改变成份,他就不用去想了。 献玉听了,刚才皱着的眉头舒张开了,脸上渐渐出现了笑容:“姑娘于矿物也有研究嗎?” 寒洲连忙摆手,她只是知道一些基本的东西,为了女儿全面展,她每天睡前都要和女儿一起看探索丛书,小孩子問題多,不解决好像過不了夜,也只好边百度边回答問題,完全是现炒现卖。 献玉的眉毛又皱起来了,什么情况?不了解也敢改革?這得多大的胆子! 這是要问我老底嗎?看他這表情寒洲只好勉为其难地說:“于矿物的某些原理是知道一些的,于某几种矿物還是认识的。多的就不敢讲了。” 献玉怔了一下,赶忙问:“姑娘认识某几种矿物,那姑娘会找矿、探矿嗎?” 這問題出来,已缺的眼神也热切起来。這好像比做陶器更有成就感啊! “找矿啊?”寒洲想了想,别处不敢說,陕西這地方哪儿有煤矿、哪有铜矿大体還是知道的,高中地理裡面都讲了,問題是地名是不是一样的,這不好說。怎么說呢? “我想想啊,从咸阳往北,或者再偏东十五度,一路走下去,找到一种紫红色的花,我把它叫铜草,在那种花密集的地方开采,会找到铜矿。至于冶炼的事情,我就是外行了。” 现在只能這么說了,铜川以铜得名,這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在秦朝它叫不叫铜川。多少裡她怎么說得准,一路走下去就是了,只要肯花功夫肯定能找见。那紫红色的花俗名是叫铜草,這东西很“吃铜”的,就连现大量青铜器的地方,地表也开满了這种花。 “啊?”两人都张大了嘴,這不是一般功夫啊!若她說的是真的,桑树园聚会中的那些人那還不都——,這也太让人无法消化了吧? “如果运气好,应该可以找到铜的伴生矿,也许是铝,成品是很轻的白色的。”寒洲不紧不慢地又追加了一句。 那两人更說不出话来了,一副脑震荡的样子。 寒洲想,這两個人這样子,是不是把她当作能掐会算的神婆了?术士们不是什么都能接受的嗎?长生不老、海外仙山都能相信,這是很离谱的嗎? 我今天是一不小心把自己推上神坛了嗎? 她不敢再說什么了。心裡好像有点后悔。 我是正常人,我是沒有法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