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中一小道（中）
“師兄，你等等我啊！”
“我可沒功夫等你，若遲了半步看師傅怎麼責罰你！”
“……..”
無能山脈的竹林中，一名穿着土黃布衣頭頂帽巾的清秀男童氣喘吁吁地走着，他的個子矮小，可他身後揹着卻是比自己大上數倍的木材。在他前方百米處另一名身着相同服飾個子卻要高大許多的少年也同樣喘着大氣，但相形男童而言，他所背的木材則要少得多。
“師兄，你得跟師傅說說，總不能每日都讓我們下山去買木材吧？”男童嘟囔着道。
前方的少年停下腳步，顯得一副不耐煩的模樣，道“李青啊李青，我們在觀內身份最低，總不能讓師兄們幹咱們這活吧。行了，快點跟上來。”
男童正是六年前的小傢伙李青。六歲的李青保留着那雙清澈的眸子，過肩的黑髮散於身後，小身板雖不高大但比起同齡的孩子已算健碩的了。李青無奈的搖了搖頭，咬着牙跟了上去。
就在這時，一聲虎嘯伴着急促的奔跑聲從左側深處直貫而來，越*越近，緊接着一股強風也隨之襲來，震落大片竹葉。
“不好！是疾風虎！”前方少年驚恐道。
“師兄快！拿出師傅的避獸珠。”李青自然知道這疾風虎的厲害。由於無能山不生草木，因此每日清晨李青都與師兄一道去山下的無能村收購木材，每年的這個時候正是這野獸外出爲幼仔尋覓食物的時節。李青此時已經放下背上木材，快步上前。
少年如夢初醒一般，一手伸進腰間的布袋中。手在布袋中左右搗鼓最終停了下來。少年蒼白地望向李青，頓聲道“不..不見了！避…避..獸珠，不…見..了！”
疾風虎於其他的野獸不同，好食活物，對於死肉不屑一顧，因此生性相比其他野獸都要兇猛的多，想憑藉死肉矇混過關顯然是不可能的。少年與李青這幾年也沒少遇到這獸，但憑藉避獸珠就能躲過一劫。而眼下這保命的珠子也不是哪裏去了，兩個孩童當下茫然。
“咻”一聲，一道白光至二人頭頂閃過，帶起一股凌厲的風刃，將他二人的布袍劃出一口。
李青愣神不知所措之際，那道白光已經化作一隻兩米高的白色巨虎。這虎四腳均長着翅膀一般的羽翼，可見其速度幾多驚人。
“無能道術，遁地！”李青一旁的少年已經不知何時架起了手勢，就見一股青煙飄起，那少年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青驚慌四顧，那少年竟然棄自己而逃！他心知肚明，他是觀內最小的弟子，而這少年憑資論輩只排自己之前，但修爲道術卻要高出許多。這六年來師傅從未教自己一招半式，雖然也是因爲自己天資過差無法修煉道術，但基礎的遁地之術若教之自己，至少這時也能做保命之用。
李青心中泛起一陣悲痛，望着眼前露出獠牙的疾風虎，嘆道“大貓，你吃了我吧。”隨後便張開雙臂，閉上眼睛。
就在李青感到必死之境時，兩股強風順着雙耳劃過，一聲虎嘯震天而響。李青下意識擡眼望去，就見那虎已從自己頭頂飛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自己身後而去。
“啊！”一聲痛苦的叫喊轉瞬響起，李青轉身一望，便見那少年已被疾風虎從土中挖出，兩隻前爪左右急速揮動。幾束白光閃動，那少年已是面目全非，血肉模糊，沒有一絲氣息。
“這…”李青愣在原地不動，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且不說他一六歲心智孩童，第一次見如此血腥的場景，難免恐懼。光是這虎竟能明他心中所想之事，轉頭去殺另一人，這不禁令小李青十分不解。而最令李青不明的則是這疾風虎怎會知曉少年置身何處？莫非這疾風虎也會道術不成？
疾風虎回頭看了看李青，獠牙一現，像是在說“這次饒你一命。”轉眼幾下便將少年的屍首咬住，幾下跳躍便蹦入竹林之中。
“這下該怎麼辦”李青喃聲道。
李青拾起那捆少年背過的木材，在滿是血污的地面上搭起一個小木棚，跪地磕了三個響頭，高聲道“師兄，今日你究竟是替我而死，小青現在沒有能力，等日後小青賺錢了，定會重新爲師兄修築墳地。”
說完，李青便起身，把剩餘的木材結合自己背的那捆一同架於背上，朝着無能道觀走去。
來到觀內，李青一聲不吭地走向茅草屋，躲過惡臭的垃圾堆，將兩捆木柴疊在一層粗木之上，便走了出去。清晨的觀內總是格外的清淨，他徑直走向一樓最裏的一間，粗糙的木門擋在他的面前，不知道爲什麼，今日他卻沒有勇氣打開它。
木門緩緩開啓，簡單的陳設引入李青眼簾，不知不覺他的眼眶已經泛紅，兩行清淚滑下。如今在這簡陋的房間裏只有自己一人了。這棟四合院不過只是無能觀的一角，六年的時光小李青無朋友，更無親人，唯一陪伴自己寢居的只有那已經死去的師兄。即使平日裏那師兄並未對自己多少照顧，但畢竟是日夜見到的人，一時間李青便感覺自己失去了一個親人。
“這件事終歸得告訴師傅。”李青口中唸唸有詞，心中暗自定下決心，無論師傅怎麼懲罰，自己都願意承擔。
這時，門外傳來的敲鐘之聲，緊接着數十扇木門接連開啓，這便是每日晨練的號角。方纔的清淨已經頓然全消，換作的則是人聲鼎沸，劍鋒相對。
李青步出門去，爬在竹欄上望着廣場上相互比試切磋的男童們，心中略顯感慨。“六年了，爲什麼我就沒有普通人的資格能夠學習道術，爲什麼我的天資會如此差勁。”帶着心中一聲聲無奈地嘆息，漸漸地進入的回憶…
“李青，告訴爲師，我派爲何？”紫袍天師正坐在一尊金身雕像之前，撫着椅腳的木質龍頭淡淡道。
此時的李青正值五歲，黑亮的眸子透着一骨子靈氣，挺着小胸脯正聲道“我派乃無上道教全真一派，我派本分四觀分部神州大陸各處，有無能道觀，無量道觀，無極道觀，無相道觀。但十幾年前無極道觀與無相道觀遭遇滅門，已不復存在。我派弟子擅御劍，不與正一派長毛紼子一道。”
紫袍天師點了點頭，道“那你說說我派修煉爲何？如何辨別？”
李青微微一笑，道“我派修煉分道，體二術。道術分至四品，體術分九品。道術練至一品需通曉《十八絡經》，《黃庭經》。通達一品之人可獲得道士稱謂，可使用如遁地一般的基礎道術。體術練至一品稱爲銅皮之身，可赤手劈石，疾步行走。”
紫袍天師停下手上的動作，道“怎麼不繼續了？”
李青臉頰一紅，低聲道“對不起師傅，我只記住這麼多。”
紫袍天師搖了搖頭，道“已經可以了，爲師來告訴你何爲我派修煉。”說罷他便站起了身子。
“如你所說，道術修煉分爲四品，稱號道士，道師，道尊，道聖。體術稱爲則是：銅皮之身，鐵骨之身，煉化之身，巨人之身，赤炎之身，飛天之身，通天之身，金剛之身，羅漢之身，每品各分上中下階。道術乃是我道宗自立一派，道術的修爲爲高便可使用越高等級的道術。而體術纔是根本，也是御劍的築基。”紫袍天師背手而立，威嚴盡顯。
李青神往地望着他，頓頓道“那..那師傅，我適合修煉體術還是道術呢？”
紫袍天師冷篾一笑，道“你？你什麼都不適合，你這輩子註定與修煉絕緣，你體內經脈錯亂，且閉塞難通，爲師早在你爲有意識就嘗試着幫你打通經脈，可卻一試無果，你今生還是做個本分的弟子，爲我觀內的弟子劈柴倒水爲好。”
“啊”李青呆愣於原地，茫然地望着紫袍天師，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
紫袍天師頓了頓，便朝着李青淡漠道“你日後且不要說本道是你師傅，如今本道高居無能觀天師之位，道行更是已達道尊稱謂，平常人怕是一輩子都無法達到。至於你的師父，本道自會安排，但無論你的師父是誰你也終將改變不了與修煉絕緣的命運。”
紫袍天師冷冰冰的語氣不帶一絲人情之味，小李青難過半晌，便也收拾了情緒，畢竟對於一個五歲的孩童來說，修煉之事還是遙遠的，絲毫提不起一個稚子的興趣。
一聲劍鳴將李青從回憶中喚回，他無奈的嘆了口氣，朝着四合院後方的仙台殿走去。
仙台殿乃是無能觀道師稱謂者冥想之地，殿內四周皆是輕嗔薄怒的道士畫像，或立或臥，形態不一。據李青的幾位師兄提到，這些畫像皆是無能觀得道之人，放入仙台殿以作借鑑。大殿足有數十米之高，用四根紅柱子支撐着，大殿中央是尊手持大劍的金身人像，凡是無能觀子弟都清楚這尊人像來歷，那便是無能觀開宗歷來唯一飛天成仙之人。但觀內弟子皆不知其姓名，統稱他作：無能仙人。
李青徑直走入殿內，一眼便看見側邊的蓮花臺上，孔不凡正打坐冥想。孔不凡是紫袍天師安排給羽客以下階位的弟子作老師，自然也是李青的師父。李青停下腳步抿了抿嘴，最終還是步上前去，雙手抱拳恭敬道“師傅，我回來了。”
孔不凡略顯嗔怒，厲聲道“回來了就去茅草房，幫着那老瘋子拾垃圾去，來仙台殿做什麼？這裏啓是你能來的？”嘴上雖然毫不留情，但望着李青那清澈的眸子，心中也些許不忍，畢竟那還只是個孩子啊。
李青早已習慣了師傅對自己的態度，他一咬牙艱難地說道“方寸..方寸..師..兄…他，在回來的….途中..被..疾風虎….咬死了。”
孔不凡一怔，整個身子從蓮花臺上跳起，也不顧四下其他幾名道師冥想，高喊道“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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