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巨人時代的救贖
鐵英雄並沒有跟班眼中裏那麼強。
自從被趙富貴用點手段送入炮灰營後，在那個除了能喫飽飯，只配備一把放血匕首殺敵的地方能活下來也是全靠他那堅強的意志。
而意志的最大動力則是來自於年幼的弟弟和仇恨，鐵英雄不能死，他要活着
現在，鐵英雄只是個一級戰兵而已，雖然殺過一些屍妖，但一身屍山血海般的氣勢有九成來自於身上那塊借來的屍煞石。
之所以選擇趙金山而不是趙富貴來報仇，除了怕被趙富貴那個老油子看出破綻外，就是趙富貴手下也有一幫真正的戰兵。
只要不跟趙富貴兵刀相見，再通過旁人的感官來傳遞鐵英雄的虛假實力，對方也就摸不準鐵英雄到底是何實力。
如此，趙富貴反而會投鼠忌器，只要等鐵英雄一離開，鐵小樹反而更加安全了。
“老大，我們現在去哪裏呢？”大仇得報，正是心情上佳時，可鐵小樹卻一時之間不知道往哪裏走。
家當然是要回的，豬場的工作肯定是不能放棄的，但他現在卻不想那麼早回去，他思量着再怎麼也得慶祝一下吧？
當然，慶祝的範圍被他豪氣地控制在三個銅板以內。至於自己這個哥哥是不要指望他身上有錢的，炮灰陣營那點象徵性的薪水早就被他花在女人身上去了。
鐵英雄摸着滿是鬍鬚的下巴，決定聽從小弟的決定，畢竟他自覺來虧欠小弟太多，“哈哈，你想去哪裏都行啊！”
聽到哥哥如此尊重自己的決定，鐵小樹不禁更加高興了，他抓了抓頭，一本正經地說：“那我們就去白雲河裏洗澡吧。”
“什麼！洗……洗澡？”
鐵英雄怪叫一聲，差點沒把自己的鬍鬚全抓下來。其實他最想聽到的是小弟豪氣地拿出十個銅板給他，這樣他便可以去鎮子上找女人了。
“怎麼？不樂意呀？”鐵小樹斜着眼睛看了哥哥一眼，然後神祕兮兮地從褲兜裏掏了個塊狀物出來。
“老天爺喂！”
鐵英雄費力地吞了一口唾沫，一雙虎目在那個塊狀物上看了又看，最後才把目光轉向鐵小樹。
鐵小樹看着哥哥那對快凸出眼眶之外的眼珠子，無不得意道：“驚不驚喜，意不意外，你沒有看錯，這就是半塊肥皂，傳說中的肥皂！”
“天啦，這真的是肥皂喂！”
這下鐵英雄真的被震驚到了，“這是要用機器才能生產的寶貝，這不是漂亮貴婦們用來洗澡的專用奢侈品嗎？聽說用肥皂洗澡過後會滿身飄香。”
“不用看我，這半坨肥皂是我上個月在鬧市區撿到的，連鐵布衣我都沒有告訴他，就是爲了留給你的，因爲你的腳一直很臭！”
“小樹……”
刺此刻，鐵英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肥皂雖然珍貴，但更珍貴的是弟弟的心意，他最後只有輕嘆一聲，越發覺得自己愧對弟弟了。
鐵小樹被哥哥那柔情似水的眼神盯住，不心底一顫，只得飛快地轉移話題：“嗨，幹嘛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難道你有撿肥皂的特殊嗜好嗎？”
“臭小子，你竟然調侃我！”鐵英雄眼中的柔情瞬間消散，一雙蒲扇大的手掌閃電般扣在鐵小樹肩旁上。
接着，鐵小樹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他已被鐵英雄像乾柴一樣扛在肩膀上。
“走咯！鐵家兄弟要去享受風騷娘們兒的高檔日子了！”鐵英雄狼嚎一聲，扛着鐵小樹便飛奔而去。
“老大，我的豬皮要掉了啊，快放我下來！”
“狗屁的豬皮，洗澡纔是我鐵們家兄弟的頭等大事，只有洗了澡，才能勾引到更加風騷的小浪蹄子。”
“我喜歡的可不是小浪蹄子，而是矜持的白衣仙子！”
“都一樣，只要上了我鐵家兄弟的牀，仙子也得變蕩婦。”
“不，我的豬皮纔是最重要的啊……”
鎮中心的一座大宅裏，一間擺着實木傢俱的大廳內，瞎了一隻眼睛的趙富貴像塊寒冰那樣矗立着。
兒子趙金山已被送去治療了，他已在此處站了足足一個小時，他面前那個壯漢也跟着跪了一個小時。
今天有神祕大人物交代他辦事，這事情一旦辦成，好處自不必多說。本來大好的心情全給鐵家兄弟給毀了，他現在肺葉裏像塞滿了黑煙那般難受。
他只有趙金山這麼一個兒子，而自己也確實不能再生育，所以處處都是慣着趙金山，就連必定要服的兵役也被他使手段避過了。
趙富貴也知道自己作孽太多，所以畢生的努力就是爲了讓後人能繼承自己的家產，好讓後人感激自己，念着自己。
這樣的話，就算死後真的進入地獄，也不會太難受吧？但是今天，他這一切的努力都成了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
這讓趙富貴不但痛恨鐵家兄弟，同樣痛恨自己那兒子趙金山，甚至連自己的外甥女但清漪都開始痛恨起來。
“爲什麼？”
“爲什麼一定要得到但清漪那個小賤人後才肯生第一個兒子呢？爲什麼不聽老爹的安排，爲什麼不提前跟你那些小妾們生個兒子呢？”
趙富貴想不通，所以怨恨，他一定要復仇，那就從眼前這個人開始吧！
趙富貴那隻瞎掉的眼睛像螺絲肉那般抖動了兩下，隨即平靜道：“拖下去喂狗，不要搞得太血腥。”
實木地板上，面如死灰的跟班如遭雷擊，他猶自覺得不真實，原來死亡離自己是那麼的近啊！
原來自己真的是趙家父子嘴裏的一口粘痰啊！
一瞬間，跟班想到了很多。想起了碾屍之戰爆發那幾年的苦日子，想起了自己如何在戰場上慫恿好兄弟去引開敵人幫自己逃命時的場景。
想起自己因心狠手辣而被趙家父子賞識時的快感。
當然，他也想起了那個經常被他打得鼻青臉腫的賤人……哦不，那是自己的妻子。
然後便是自己的兩個兒子，再過幾年，自己的兒子也該有鐵家兄弟那麼大了，也該要上戰場了吧？
這一切，仿若就在昨日。所以跟班不想死，他不甘心，可他又無力改變什麼，這一切的一切在他腦海裏發生大爆炸。
經過劇烈掙扎後，他發現自己什麼也沒給家人留下，他認爲自己是個有罪之人，死後應該下地獄。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想到這些，他竟然很堅決地想做一件好事，他想幫幫鐵家兄弟，因爲再過幾年自己的孩子也有這麼大了啊。
他認爲這是一種救贖。
於是，壯漢猛然擡起頭，直勾勾地盯着趙富貴，道：“多謝趙爺賜死，不過鐵英雄讓我給你帶句話。”
“什麼話？剛纔爲什麼不說？”趙富貴的臉色瞬間森寒起來。
“感謝你送老子去炮灰營，老子很喜歡炮灰營的生活，只要老子不死，就會一直纏着你這條老狗，老子馬上就是三級戰兵了。”
跟班沒有用轉述語氣，甚至連當中的稱謂也改了。他也不清楚鐵英雄是何等實力，但絕不會達到他說的那種程度，可他決定幫幫鐵家兄弟。
一口氣說完後，他覺得心情很好，自己也很有種。跟班直勾勾地盯着趙富貴那對深陷的眼球，然後狠狠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跟班認爲：“他贖罪了……”
趙富貴聽完後，臉色反而平靜下來，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造就了他極能隱忍的性格，只是輕嘆道：“就快到三級戰兵了麼，還真是個有天賦的孩子啊！”
“那麼，就換種方式來複仇吧……”
鐵小樹兄弟倆哪會知道趙家宅院裏發生的一切，他們更不會料到後續的事情會如此捉弄人心。
兄弟倆在白雲河裏舒舒服服地洗個了澡，然後便回到家裏。
破敗的泥牆瓦房，加上外面用茅草搭起來的茅坑也不過只有二十來個平方。茅坑旁還有個小木棚，木棚下有一塊鐵砧，一個風箱，一大一小兩炳鐵錘。
一年以前，他們的父親就是在那塊鐵砧上打鐵來養活他們。但隨着動力深井的進一步運用，加持槍的普及度越來越高，打鐵已不再是喫香的職業。
他們的鐵匠父親，也是在那塊鐵砧前被趙家父子活活打死的。
“老大，進屋吧，傻站着幹嘛呢？”鐵小樹拉着哥哥的手，把他硬拽進了屋內。
當夜，鐵小樹決定在家裏睡，反正他家就在白雲鎮和豬場中間，離豬場也只是幾分鐘的路程，所以他也就沒有回豬場了。
兩兄弟早早就睡下了，還是跟以往那樣睡一張牀，弟弟睡靠牆的一面，哥哥則怕年幼的弟弟摔下牀而睡在外面。
可一時間，兩人就是睡不着。不過他們都沒有講話，該說的早就說了，兩兄弟只是閉着眼睛，靜等時光空流失。
鐵英雄這一年的經歷早在昨天夜裏就給弟弟講了，應招入伍之後，在趙富貴的暗中使力下，像他這樣沒什麼背景的新兵自然是進入最危險的炮灰營。不過他硬是咬着牙在生死邊緣一次次挺了過來，然後被軍部的貴人看中。
本來，像鐵英雄這樣的新兵是兩年一放假的，但自從他被貴人看上之後，一切都變得不那麼一樣了。
這次鐵英雄能來白雲鎮也是承蒙貴人關照，那貴人來黑鐵城南部執行特殊任務，然後便帶上了鐵英雄。
鐵小樹昨天問到這裏之後，就沒有再問了，今天同樣也不會再問。他關心的問題永遠是兄長的安全，至於他殺了多少屍妖這種問題，他是不會去深究的。
他只想爲自己的養豬事業而奮鬥，偶爾在夢中與女神但清漪搞點劇烈運動，至於四年後的兵役對他來說還有些遙遠。
總之，被貴人看中的哥哥讓他很是放心，自己也有了能餬口的工作，這樣便一切都安好了。
晨雞打鳴時分，胡思亂想了大半夜的鐵小樹才唸叨着保重之類的話昏昏入眠。
可很快，鐵小樹又被噩夢驚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