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戰書與博弈
昨天那個賤民收拾完另一個賤民的屍體後,就默默鑽進了洗睡袋裏,這讓狄嚴感到十分不舒服,如芒在背。
還有,其他賤民那一雙雙飽含殺意的目光,是如此明顯,這讓他更加難以入眠了。
狄嚴想不通,一羣卑賤和弱小的人爲什麼能讓自己如此難受,“難道他們有威脅到自己的能力?”
狄嚴搖頭,他以前不會去想這些問題,現在他也不會過多的去想這個問題,因爲他是燃火城狄氏子弟,他是貴族。
爲此,狄嚴本能地認爲,自己應該更強勢一些,貴族的威嚴只能建立在鮮血和恐怖之上。
他要殺掉那個看起來沉默的賤民,殺雞儆猴,而時間就在今天。如果自己連一個賤民都搞不定的話,還怎麼趕上自己那位天才哥哥,那位同父異母的哥哥。
“對,就這樣幹!”狄嚴緊了緊手裏的巨劍,好似在給自己打氣一樣。
就在這時,他又看見了那個讓他不舒服的賤民,而對方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臉色平靜,且正向自己走來,步伐是那麼堅定。
狄嚴見那個賤民向自己走來,下意識地微微側身,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一個貴族怎麼能給賤民讓路?
狄嚴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臉色火辣辣的,繼而變得猙獰,低聲吼道:“賤民,你是來送死的嗎?”
狄嚴的反應,鐵小樹完全看在眼裏,不過他依舊邁着堅定的步伐上前,在狄嚴身前站定,平靜道:“血債血償,你心虛了嗎?”
莫名間,狄嚴臉色白了一下,不過很快就被紅暈所覆蓋,惡狠狠道:“很好,你敢對我這麼說話,就是在羞辱我,那就用你的鮮血來澆滅貴族的怒火吧!”
語罷,狄嚴已解下了腰間的巨劍,他認爲只有用鐵小樹的血才能澆滅他心頭的怒火,只有用賤民的血才能澆滅一個貴族的怒火。
對於狄嚴的反應,鐵小樹只是笑了笑,然後大聲說:“好,十天之後,基地外一戰,不計手段,只論生死。”
鐵小樹的聲音既大很清晰,讓教室裏的人瞬間屏住呼吸,這種話一出口,便沒有收回的餘地。
狄嚴一愣,沒想到一個賤民會主動求死,這樣的話,爲什麼不成全他呢。他用看死人的目光看了鐵小樹一眼,才道:“我接受。”
然後,狄嚴便轉過身去,現在他已不想跟死人說話了,他已經把鐵小樹看成了一個毫無生機的死人。
“小樹,你怎麼可以這麼衝動?”錢江河一把拉住鐵小樹的手臂,他現在已把對方看成了可以生死相依的朋友。
鐵布衣也露出焦急之態,在他看來,鐵小樹這種辦法根本就是以卵擊石啊!
至於其他菜雞的表情則各不相同,他們既希望鐵小樹能砍下狄嚴的頭顱,又害怕鐵小樹被狄嚴一劍斬爲兩截。
很快,青蛇提着彈藥箱走進教室,他目光直視前方,好似對教室裏的詭異氣氛毫無所覺,只是把彈藥箱放在桌子上,然後打開,說:“上來十個人……”
深夜,鐵小樹靜靜地躺在澡池裏,雙臂靠在澡池邊緣上,擡頭看着澡堂上方的粗大鋼樑,沉默不語。
在幽暗的燈光下,七八條傷口宛如一條條小蛇纏在他雙臂上。
旁邊的鐵布衣看着那一條條猙獰的傷口,不忍道:“小樹,你這又是何苦呢?”
鐵小樹動了動眉毛,把雙臂伸進水裏,讓混着硫磺香皂的洗澡水爲自己的傷口消毒,在沒有療傷藥的情況下,這是最好的辦法。
良久後,鐵小樹才說:“我要走在時間的前面。”
“哎……”鐵布衣一聲輕嘆,他知道鐵小樹再也不是那個快樂的養豬少年了,劉成的死亡剝奪了他的快樂。
錢江河出奇的沉默,他知道既然戰書已下,那就沒有挽回的餘地,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想辦法幫兄弟獲得勝利。
今天外出狩獵時,鐵小樹沒有穿防魔戰鬥服,只戴了頂頭盔來隔絕魔墜之地的惡劣空氣,所以纔會受傷。
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裂石勁》這門修行之法的本意是百鍊成剛,那他就想試一試,把自己逼到極限之後會發生什麼。
再加上有《喫飯》祕法輔助,鐵小樹的體力比原來要悠長許多,也比同階戰兵要悠長許多。
之所以給狄嚴下戰書,也是他深思熟慮之後的決斷。事實上,這是以退爲進的無奈之法,如果不這樣的話,以狄嚴的脾氣肯定會提前對他下手。
還有,他們要對付的可不止狄嚴一個敵人,在這十天時間裏,新菜雞對老菜雞的壓迫應該會放緩一些吧!
當然,後面這個理由只是他的猜測,而這個猜測並不符合新菜雞。
此時,新菜雞們全部在女澡堂裏。
除狄緋以外,每個新菜雞懷裏都抱着一個女人,正是投靠狄緋的那些女菜雞。
新菜雞們眼裏有慾望,更有厭惡。狄緋雖然沒有抱着女菜雞,但她眼裏的厭惡之色卻是最濃的。
作爲一個貴族,她原本並不討厭平民,但自從她被一個平民少年騙取了心身後,她就把平民稱作了賤民。
狄緋看着狄嚴,眼中不屑之色一閃而過,譏諷道:“狄嚴,你可不要連一個賤民都對付不了啊!”
“狄緋,我好歹是你哥哥,請你對我尊重點。”狄嚴臉色難看,狠狠在木紫薇身上捏了一把。
“呵呵!是嗎?”狄緋不置可否,只是冷冷道:“一個廢物可不配做我哥哥,我的哥哥只有一個,而他也是我的敵人。”
“哼……我們那個天才哥哥可不會把你放在眼裏,他可是與圭吾大人齊名的存在!”
狄嚴冷嘲一聲,好似想起了什麼對付狄緋的辦法,又冷笑道:“我記得你跟那個賤民上牀之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啊!”
聽到狄嚴揭露自己的傷疤,狄緋臉色微白,突然猙獰道:“狄嚴,總有一天我要砍下你的頭,然後再把你那頭紅髮全部撕下來。”
“嘿嘿……我的早已經飢渴難耐了,總有一天我會把你搞得哭爹喊娘。”狄嚴毫不示弱地回擊。
“狄家兄妹,我叫你們來這裏可不是鬥嘴的。”朱武突然冷叱一聲,打斷了兩兄妹的對話。
聽到朱武發話,儘管狄氏兩兄妹心有怒氣,還是不得不剋制下來。
朱武見此,臉色纔好看一些,隨即道:“現在那幫賤民都學聰明瞭,你們現在可有什麼好辦法。”
“殺!我們的威嚴必須要建立在鮮血和恐怖之上,這樣他們纔會乖乖接受統治。”狄嚴冷酷地說。
狄緋:“蠢貨就是蠢貨,都殺光了,以後你出去給我們狩獵嗎?”
“嘿嘿!狄緋,如果你能陪哥哥一晚,哥哥倒是可以爲你去狩獵。放心,哥哥會很疼你的。”
“信不信我給捏爆?”
“都住嘴!”朱武見兩兄妹又吵了起來,不得不鎮壓,又把目光投向其他新菜雞。
黃文雲道:“現在你是老大,我們都聽你的!”
朱武點頭,又問:“其他人呢?”
“聽你的。”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說說我的看法。”朱武頓了頓,才道:“狄嚴的事情我們都不要插手,相信他會自己擺平。”
朱武看了看女菜雞們一眼,然後又把目光投向狄緋,道:“至於其他老菜雞,正如狄緋所說,也不能殺絕了。”
狄緋皺眉,也掃了一眼歸順她的女菜雞們一眼,才緩緩道:“那你的意思是?”
朱武濃眉一挑,輕笑道:“呵呵……既然殺也不是,不殺也不行,那就讓他們自己亂起來,我想這樣他們纔會乖乖接受統治……”
第二天,菜雞們依舊在中午時分來到基地外。新菜和老菜雞們的隊伍涇渭分明,老菜雞這邊大約還有八十人,老菜雞一方加上投靠過去的女菜雞,總共有三十來人。
鐵小樹一走出魔氣範圍,就把身上的防魔戰鬥服脫下,只戴着一頂頭盔。他剛要離開,人羣突然亂了起來。
只見新菜雞那邊的人就像發瘋了一樣,突然擠進老菜雞的隊伍中,原本兩支涇渭分明的隊伍完全混在了一起。
“該死的,不要撞我。”
“你是誰?”
“我是周衝。”
“不!不要相信他,他是騙子,我纔是周衝。”
“放你孃的狗屁,老子纔是周衝,他是假的。”
“啊……”
混亂之聲不絕於耳,大家都穿着防魔戰鬥服,聲音全部是中性,根本分不清誰是誰,女菜雞們穿上戰鬥服後也難以憑身材判斷。
“不!老子纔是周衝。”
“你是騙子!”
“該死的冒牌貨,給老子死來。”
“砰……”
前前後後不到三秒鐘,兩個周衝的戰鬥就爆發了。然後,更多的戰鬥爆發了,菜雞們扭打成一團。
旁觀者清,只有鐵小樹一個人置身事外。見此場景,他不禁渾身發冷,大吼道:“大家都把頭盔脫下來啊!”
他的聲音儘管很大,但一百多人亂戰的場面,哪裏是他能阻止得了的,只顧着要把眼前的冒牌貨打倒,或者躲避着對手的攻擊。
對戰中的菜雞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有可能是新菜雞在與新菜雞對戰,有可能是老菜雞在與老菜雞對戰。
混亂之中,就連一手策劃這次事件的朱武等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他們只是把力量收斂到與老菜雞們差不多的程度,然後與對手扭打在一起。
打不過的就跑,打得過的就追,基地外的人很快就走完了,只有鐵小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基地外面。
頭盔下,鐵小樹一張臉如裹寒霜,剛剛的混戰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
毫無疑問,這是一條毒計,就算沒有真假周衝的爭執,這場混戰也不可避免,也無法避免。
等菜雞們奔出基地之外,肯定是一番殺戮。屆時,他們這邊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會徹底崩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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