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意志之矛
“水……”
直到半夜，鐵小樹才幽幽醒來，口渴得厲害，中午與狄嚴的一番大戰，讓他已耗盡了體力。
在興奮劑的作用下，他能與狄嚴拼得旗鼓相當，甚至略佔優勢，但興奮劑的副作用也是那麼明顯。
猛烈出汗後，讓鐵小樹現在無比口渴，舌頭上如粘着膠水，更讓他感覺不妙的是連自己的心跳也沒有原來那般強勁有力了。
他明知這是注射興奮劑的副作用，但還是很擔心。
鐵小樹努力把身體靠在坑壁上，本想冥想調息一下，但腦子裏卻似一團漿糊，怎麼都靜不下來，第一次注射興奮劑的副作用比他預想的還要大些。
他從身側摸來一塊尖削的石條，往坑頂上一刺。很快，便有淡綠色的汁液從坑頂上滴落下來。
鐵小樹仰頭張嘴，把那些汁液接在嘴裏，這是冰芭蕉的汁液，對興奮劑的副作用有一定的緩解效果。
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正好是他曾經採摘冰芭蕉的正下方，這是他特意選擇的地方。
“哇！”
很快，鐵小樹胃裏一陣抽搐，現在他已餓了大半天，胃裏身空空蕩蕩的，只能吐出一口胃酸。
嘔吐過後，反而好受一些，鐵小樹又吞嚥了很多冰芭蕉的汁液，一爲解渴，二爲了緩解興奮劑帶來的副作用。
勉強解渴後，鐵小樹便開始盤膝冥想，坑內早已被他戳出了幾個細小的通氣孔，倒也不怕被悶死。
足足過了三個小時，鐵小樹才睜開眼睛，又喝了許多冰芭蕉的汁液後，鐵小樹開始吞嚥冰芭蕉的根鬚。
雖然那些根鬚裏的營養少得可憐，但好歹能幫他恢復些體力，更能增加肚子的飽腹感，以他現在這副被祕法改造後的腸胃來說，倒也不怕把肚子喫壞。
直到感覺不到譏餓時，鐵小樹才被睏意打敗，然後沉沉睡去……
次日天時尚早，但基地外依然有四道身影平靜地站着。一尊高大如山的身影正是圭吾，另外兩人正是鐵布衣與錢江河。
還有一個手裏捧着書籍的年輕女人，正是木紫薇，他們四人昨晚都沒有返回地下基地休息。
藉着幽暗的天光，木紫薇正抱着手裏的《貴族禮儀養成》看得津津有味。她看書的速度很慢，逐字逐句地看，遇到有圖文的地方，就會停下來按照上面的姿勢比劃。
可隨着時間流逝，木紫薇漸漸露出焦急之色，“狄嚴那個廢物到底是怎麼搞的，竟然連一個賤民都殺不了嗎？”
昨天夜裏，見狄嚴還沒得勝歸來，她又從新給對方卜了一卦，得到的結果跟上次的一樣，鐵小樹不能給狄嚴帶來致命危機。
當木紫薇看到占卜的結果時，不禁長鬆了一口氣。但到現在，木紫薇心頭的不安越發濃烈起來，她也不知道這是爲什麼。
鐵布衣兩人經過最初的焦躁後，已經變得麻木。事實上，他們在夜裏已問過圭吾很多次，但得到的結果都是不知道誰會獲勝。
漸漸的，錢江河開始痛恨起圭吾來。因爲在他看來，如果不是圭吾收走了鐵小樹手裏的加持槍，那麼狄嚴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而鐵布衣則另有打算，如果鐵小樹被狄嚴斬殺的話，他會親自揹着鐵小樹的屍體回到白雲鎮安葬，他會把鐵小樹安葬在豬場旁邊，畢竟那是鐵小樹畢生的夢想。
而他自己，一定是要跟着圭吾的腳步走的。
直到下午，鐵小樹才拖着昏沉的腦袋起身，儘管他依然很虛弱，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睡了。
因爲他已聽到了暗道上土石掉落的聲音。
地面上，狄嚴已不復昨日的鮮亮光彩。他已變得蓬頭垢面，夜裏是屍妖最活躍的時候，昨天夜裏在很多屍妖的圍攻下，他不得不拼命死戰。
他雖然斬殺了近二十隻屍妖，但同時也受了不輕的傷。
而現在，狄嚴已經等得很不耐煩了，他只想早點把那隻螻蟻一樣的賤民逼出來，快速斬殺。
“噗！噗！噗！”
狄嚴邊走，一邊用手裏的巨劍刺着地面，每一刺都用盡全力，在一個塌陷的土坑周圍，他找到了一條暗道。
如此精心挖掘的暗道，末端肯定藏着那隻螻蟻一樣的賤民，狄嚴很肯定自己的猜測，他要把那隻螻蟻戳死在土坑內。
看着暗道頂端的土石紛紛掉落，鐵小樹知道再難藏身了。他苦澀一笑，握着手裏僅有的尖削石條便殺了出去。
見鐵小樹突然現身，狄嚴也沒有多驚訝，一頭紅髮無風自動，拖着巨劍就向鐵小樹斬殺而去，他只想快點斬下對方的頭顱。
哪不知，鐵小樹只是眯着眼睛看了狄嚴一眼，隨即掉頭就跑，正式進入南方屍魔域，根本不給狄嚴出手的機會。
“小雜種，你有種就別跑！”狄嚴在屍魔域前拄劍而立，破口大罵。
“舞女生的孩子，有種進來一戰。”
遠遠的聽到鐵小樹的聲音後，狄嚴並沒有如何憤怒，只猶豫了幾秒，便提着巨劍追進了屍魔域。
鐵小樹臉色發白，一邊狂奔，目光一邊在周圍搜尋着可能帶來危機的屍妖，這是他未踏足過的地方，所以不得不小心謹慎。
但讓他疑惑的是周圍一頭屍妖都看不見。
見此，鐵小樹也沒有多想，眼看身後的狄嚴越追越近，體力跟不上的他乾脆收斂心神，把步伐加到最快。
當鐵小樹拖着疲憊的身體跑出已片灌木叢後，他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要命了！”鐵小樹面色難看。
他看到了一羣豬，不，是一大羣豬，而且是一大羣巨大的屍妖豬。
一眼望去，起碼不下於上百頭屍妖豬，連體積最小的都有水牛那麼大，三尺獠牙活像兩把斜指天穹的鋼劍，大的足有大象那麼大。
更糟糕的是，在鐵小樹看到屍妖豬的同時，屍妖豬們也看到了他。
並且，那些屍妖豬在看到鐵小樹的瞬間，便向鐵小樹狂奔而來。頓時間，地面開始顫抖起來。
“該死的，該死的屍妖豬！”鐵小樹大罵一聲，掉頭就跑。
不過他剛剛跑出五六米，便一個急停把身子定住，“屍妖豬作爲豬，是不是跟皮皮豬也有相似之處？”
“比如不喫肉，只吃素？”
他這靈機一動，恰恰猜中屍妖豬的喜好，屍妖豬雖然是被屍化後的野豬，但卻是唯一不喫肉的屍妖。
鐵小樹回頭一看，原來屍妖豬是衝着他周圍的那些草木而去的。
“有了！”
鐵小樹一個翻滾間，已拾起了一根長矛似的樹枝，再一個彈射，已騎到了一頭屍妖豬背上。
而這時，狄嚴已追了上來，看到這麼多體積巨大的屍妖豬不禁嚇了他一大跳。
狄嚴雖然高傲，但也不是傻子，他見鐵小樹竟敢騎到屍妖豬的背上，心裏也明白了個大概。
既然屍妖豬是無害的，那在這麼近的距離下，鐵小樹已是形同死人。
“殺！”
狄嚴怒喝一聲，掄起巨劍就斬向鐵小樹的大腿。
鐵小樹見狄嚴巨劍斬來，面色不禁更加蒼白，不過他不可能被嚇傻，只是輕輕挪了挪自己的腿。
只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便讓狄嚴的巨劍重重站在屍妖豬的豬皮上，火星四濺間，狄嚴的巨劍已被彈回。
“昂！”
狄嚴的巨劍雖然沒能破開的屍妖豬的防禦，但一級戰兵的全力一擊，已能讓屍妖豬感覺到疼痛，瞬間大叫起來。
接着，屍妖豬便憤怒了，大腦袋擺動間，已在狄嚴胸前劃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鐵小樹見此，知道機會難得，手中的樹枝已如一條毒龍般刺向狄嚴心口。
刻不容緩間，巨劍已難跟上鐵小樹的攻擊，狄嚴只得微微側身避讓。
“噗！”
但狄嚴還是慢了半拍，鐵小樹手裏的樹枝依然在他腰肋上戳出了一個血窟窿。
一步慢，步步慢。
接着，鐵小樹手裏的樹枝如有自我意識一般，似雨點般灑向狄嚴的各處要害。雖然此時的他已接近脫力，但接近大成的刺矛之形還是能發揮出不俗的威力。
對面，狄嚴只能在地面上瘋狂滾動，躲避鐵小樹的攻擊。
等狄嚴好不容易抓住機會，一個鯉魚打挺，擺脫了鐵小樹的攻擊時，他已變成了一個血人。
鐵小樹卻不願意就這麼放過狄嚴，瞬間取下撇在腰間的尖削石條，閃電般刺進屍妖豬的耳朵裏。
“昂！”
屍妖豬喫痛，奮力向狄嚴奔了過去。
“殺啊！皮皮豬！”
鐵小樹騎在屍妖豬背上，手持長矛似的怪樹枝，活向一位騎士。
狄嚴已負重傷，哪裏還敢迎戰，拖着巨劍掉頭就跑。
狄嚴一旦瘋狂逃命，速度自然很快，但鐵小樹也不是喫素的，不時便在屍妖豬耳朵裏刺上一下，始終能跟上對方。
一追一逃間，兩人又跑出了屍魔域，來到了墜魔之地的北方。
鐵小樹也不再騎在屍妖豬背上了，當他跳下屍妖豬背時，臉色已蒼白得近乎透明。
經過兩次追逃，他的體力早已達到了極限，但他硬是憑着堅忍不拔的毅力和決心撐到了現在。
而現在，他正打算解決狄嚴，狄嚴已站住，回過身來。
兩人都明白，這是他們最後的決戰了，兩個少年都沒有要逃離的打算。
狄嚴低頭，看着自己胸前那道深可見骨的傷痕，沉默不語，從決戰開始到現在，屍妖豬給他的這道傷口才是最致命的。
鐵小樹知道，就算他不動手，有胸前那道傷口在，狄嚴應該也回不到訓練基地的。
但他要親自爲劉成報仇。
天色昏暗，鐵小樹輕握手裏的樹枝，斜指向天，平靜問：“你可還有什麼遺言？”
狄嚴兀然擡頭，一頭紅髮悽豔若晚霞，譏諷道：“我會死，但你會比我先死，因爲你是賤民。”
說罷，狄嚴緩緩把手裏的巨劍舉過頭頂，平靜道：“知道嗎？這把劍是我父親十年前送給我的，但到此刻，我才明白父親是希望我能披荊斬棘。”
鐵小樹一愣，沒想到這麼一個囂張跋扈的少年竟會說出這種話，不過他也沒多想，只是穩定地握着手裏的長矛。
他體力已盡，但卻獲得了新的力量。
“這一矛，我叫它意志之矛！”
“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