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雷芒鎮
“乖乖，這還是鎮嗎？”
鐵小樹呆呆站在大道中央，饒是早有心裏準備，也被眼前的鎮區驚得目瞪口呆。
鐵布衣倒還好，他已去過十二主城之一的黑鐵城，但一個鎮能有這番面貌也是他沒有想到的，這個超級重鎮的規模幾乎不下於黑鐵城。
雷芒鎮中心處，三根高大的動力煙囪頂天而起，呈三角位分佈。鐵小樹晃眼一估，起碼有三百米那麼高。
而動力煙囪底座周圍，一根根粗長的金屬導管支棱而起，紛紛斜指天空，導管上刻着暗金色的繁複帝文。
那是超級動力深井的標誌，它不但可以引導地下源河內的元氣，還可以接引天空中游離的天地元氣爲己所用。
天上濃煙滾滾，已形成了頑固而厚密的礦物雲層，讓這個超級重鎮常年處在陰影之下。
地面街道縱橫，房屋依然像白雲鎮那般以灰黑兩色爲主基調，不過要華美許多，除了東大陸的精緻閣樓，還有西式的圓頂古堡。
這一切，看起來就像是回到了千年前的東西混合城市，不過多了動力深井這種新時代產物，那當中的內容就絕不相同了。
藉着昏暗的光線，依稀可以看到連綿的建築羣已延伸到遠山之上。
遠山另一端，一根根冒着黑煙的大煙囪從霧霾中冒頭，如果不出意外，那應該是專門生產加持槍和各種重型武器的兵工廠。
鐵小樹聳動一下鼻子，空氣中除了刺鼻的金屬氣味，他還聞到了淡淡的血腥氣。
當他把目光收回，看向十米之外時，眉頭就皺了起來，在那裏有一條猩紅的血帶，即使在昏暗中也是那麼醒目。
血帶約十釐米那麼寬，在他們身前的只是一小段。他沿着血帶左右看了看，直到那血帶在他眼裏變成了一條線，還是沒有斷，只是有些地方暗淡，有些地方依舊猩紅。
看那血線好似圍着這個超級重鎮轉了一圈的樣子，鐵小樹有理由相信這就是讓人聞風喪膽的“猩紅禁止。”
但讓他皺眉的卻不是猩紅禁止，而是正在爲猩紅禁止添猩的人。
不遠處，正有兩個壯漢忙碌着，他們正費力地擰動手裏的麻袋，隨着他們加力，骨骼破裂的聲音從麻袋裏傳了出來。
很快，麻袋上就浸出了暗紅色血漬，另一壯漢見此，趕緊空出一隻手把一個木桶放在那個人形麻袋的正下方。
不一會兒，就有嘩啦啦的水聲響起，還有兩個壯漢的叫囂聲。
“孃的，這人還真費勁，死了也不好弄。”
“得了吧維斯，我們有這份工作就不錯了，難道你要像那些食腐鼠一樣連飯都喫不飽才高興嗎？”
“親愛的李，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個戰兵的肉體太硬，不怎麼擰得動，半天也不見出血，真他孃的操蛋。”
“那是自然，聽說他是個三級戰兵，還是打通了天地根的那種戰兵，肉身自然跟普通人不一樣啊！”
“嘿嘿，也是，不過三級戰兵又如何，得罪了大人物照樣得死，死後還不是要被老子榨乾血液，爲猩紅禁止添腥。”
“少說兩句，他雖然是得罪了大人物，但也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
“嗨！怕個鳥，人死鳥朝天！”
“我的意思是萬一他有更厲害的親戚朋友呢……”
鐵小樹聽到這裏，已經明白了個大概，原來猩紅禁止是用血液澆灌出來的，“幾百裏的血線得死多少人啊！”
顧名思義，猩紅禁止是超級重鎮雷芒的特殊產物，存在時間已超過了兩百年。
因爲雷芒鎮雖屬於巨人聯盟，但卻從未產生過真正的主人，從來都是由一些大商會和有勢力的大家族共同所把持。
作爲一個勢力盤根錯節的重鎮，倒是有點像巨人聯盟的縮影。而作爲一個純粹的貿易重鎮，除了專門的角鬥場和一些特殊場所外，鎮區內是禁止鬥毆的。
這條規矩是衆人所訂，也爲衆人所守，誰違反了這條規矩，就得付出血的代價，而猩紅禁止就是那些違反規矩的人所造就的規矩。
“走吧小樹，我總感覺這裏不安全，我們還是先到紅線內再做打算好了。”鐵布衣面色蒼白，顯然已經被嚇壞了。
“嗯。”
鐵小樹也頗有種不適應之感，他見的血腥已經不少了，但如此糟踐他人的屍體，還是第一次見。
三人有意避過那兩個壯漢，皺着鼻子，當進入紅線之內後，纔算安心下來。
這裏處於鎮區邊緣，北靠積雲山方向，所以人流量很少，相比繁華的鬧市區，倒也算是一片清淨之地。
他們找了一箇舊廣場，開始輪流冥想。一個人冥想時，另一個人就負責放哨，如此一個小時後，兩人才算完全恢復體力。
鐵小樹從洗睡袋裏拿出牛肉乾和清水，分給黑衣和鐵布衣兩人，開始補充能量。
在鐵小樹的思維裏，只有喫飽飯纔能有力氣幹活，要在這麼大的一個鎮子找到嚶嚶酒館，讓他頗有種大海撈針之感，而校長也沒給他說酒館的具體位置。
就在鐵小樹喫第六快牛肉乾時，一個髒兮兮的小姑娘躡手躡腳地跑上前來，以一雙怯怯的目光盯着鐵小樹手裏的牛肉乾。
小姑娘許是餓極了，一雙目光死死地盯着牛肉乾，清口水成線，已不知不覺間已打溼了她的衣襟。
不過，小姑年很快就回過神來，戀戀不捨地把目光從牛肉乾上挪開，然後直勾勾地盯着鐵小樹。
養豬少年一愣，其實他早在剛纔冥想時就發現了這個小姑娘，只不過沒有去過多在意而已。
在這個物質匱乏的年代，天下窮人何其多，挨餓受凍的人何其多，小時候他也經歷過小姑娘這種日子。
鐵小樹只是以餘光瞟了小姑娘一眼，然後便繼續喫牛肉乾。他深知這是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還是謹慎點好，哪怕對方是一個小姑娘也不可小視。
如果說鐵小樹的態度是冷漠的話，那鐵布衣的態度則是直接無視了小姑娘的存在，在黑鐵城時，這種場面他已經歷過多次。
起初，鐵布衣也會因爲憐憫之心而把食物分給像小姑娘這樣的人，但經歷多了之後，他就變得冷漠起來。
鐵小樹又喫完一塊牛肉乾，正要開始喫下塊時，小姑年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怯怯道：“小叔叔，您可以給我喫一些嗎？”
“不，一些太多了，我……我只要一根肉絲就好了，這……這樣的話，我再喝三碗水，就能熬過明天了呢！”小姑娘青黃的喉嚨滾動兩下，又小聲補充道。
在小姑娘說第一句話時，養豬少年依舊冷漠，當聽到一根肉絲時，他再也無法保持冷漠，一顆心已悄然融化。
他猶記得自己在養豬場工作那段時間，每次去鎮上買肉包，那個紅鼻頭的中年胖大叔都會挑最大的給他，挑只比其他肉包多一指頭面團那種肉包給他。
而十年前，他很多時候也是靠着一根肉絲或者一指頭面團，再加上三碗水熬過一個個夜晚的啊！
“你……”
鐵小樹眼圈一紅，感覺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瞬間把手裏的整塊牛肉乾塞進小姑娘手裏，柔聲道：“都給你吧，省着點喫，起碼夠你喫一個星期呢！”
做完這些，鐵小樹才感覺好受了些，如果一個人獲得力量只是爲了讓自己成爲一個養豬場老闆的話，那未免太可憐了些。
當然，他也沒想過要像圭吾和邊荒尺度那樣庇護他人，他覺得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了。
比如，再給小女孩幾塊牛肉乾，讓她把身體喫胖一點，或者讓她喫飽後，面色變得好看一些就好了。
鐵小樹把手往洗睡袋裏摸去，在他洗睡袋裏還有好幾塊牛肉乾。可是，他這次卻摸了一個空。
他一扭頭，正看見鐵布衣手裏拿着剩下的三塊牛肉乾，說：“小樹，我們都還沒喫飽呢，尤其是黑衣，他的食量可是比你還要大的。”
聽鐵布衣的意思是要讓黑衣喫飽才能給小姑娘，鐵小樹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冷冷道：“牛肉乾可是我的，我願意給誰你管得着嗎？”
“你……小樹，你……你變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鐵布衣臉色漲紅，指着鐵小樹憤憤說。
鐵小樹卻道：“鐵布衣，是你變了，我可從來都沒變。”
“哼！從來沒變？”鐵布衣冷哼一聲，又道：“你以前可不會爲一個外人對我這樣說話的啊！”
這次，鐵小樹卻不回答，其實，鐵布衣說的話也正是他想說的。
這一路走來，他發現鐵布衣對黑衣的態度比對他親切多了，可謂關懷備至，或許是覺得自己再也不是鐵布衣關係最好的人，鐵小樹莫名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他只是把鐵布衣手裏的牛肉乾搶了過來，又很快塞在小姑娘手裏，“多喫點才能長高，長高了就去找份工作吧，這樣才能養活自己喲！”
“嗯。”小姑娘重重點頭。
“哼！裝什麼聖母婊。”
鐵布衣冷嘲一聲，便把頭偏向另一邊，在他看來，這種小姑娘雖然可憐，但誰也不知道她是何心腸，萬一是個騙子呢？。
對於鐵布衣的嘲諷，鐵小樹全當沒聽見。
小姑娘拿着牛肉乾後，卻沒有急着離開，而是看了看鐵小樹那質量上乘的洗睡袋，然後擡起髒兮兮的小臉道：“謝謝您，小叔叔，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嗎？”
“幫助？”鐵小樹一愣，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能給自己什麼幫助？他給對方牛肉乾就沒有想過能獲得什麼回報。
“是的，我哥哥說過，我們雖出身卑賤，但也不能白拿別人的東西。”小姑娘點了點頭，又悲切道：“可惜……哥哥……哥哥現在已經死了。”
鐵小樹輕輕點頭，不禁爲這個小姑娘的未來而擔心，良久後才道：“你走吧，我沒有什麼要你幫助的。”
“哦，那我走了，小叔叔。”說完，小姑娘把四塊牛肉乾分別撞進四個破爛的衣服口袋裏，才挪着虛浮的步伐離開。
“等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