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成長
他一睜開眼簾，便看到一個胖少年在自己身旁走來走去，他身高近乎兩米，圓滾滾的肚子把身上的軍服撐出一個球形。
不過胖少年看起並不讓人厭惡，臉上除了一抹討人的喜感，眉宇間還有兩分獨屬於軍人的剛毅。
胖少年正是錢江河，近月未見，他比原來更肥了，鐵小樹見此，抿嘴一笑，“豐婦，你回來了。”
“啊！”
錢江河聽見有人叫自己，立馬站定，當看見那雙依舊清亮的眸子後，慌忙趴在營養槽邊上，道：“小樹，你……你沒事吧？”
鐵小樹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活動了兩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後才緩緩說：“我能有什麼事，這不是好好的嗎？”
“真的？”
錢江河哪裏是這麼容易被騙到的人，他一雙手不斷在鐵小樹身上摸摸捏，足足過了三分鐘後才收回手。
不過，他眼中的憂色猶未散去，鐵小樹給他感覺很奇怪，體內明明有勃勃生機，卻不像是個活人。
鐵小樹給錢江河的印象已不同以往，此刻，鐵小樹好似變成了一隻屍妖，不，是比屍妖更加高等的魔族。
他對自己的感覺無比篤定，畢竟這幾個月來，他在碾屍關上可沒少與屍妖打交道，就是平時難得一見的魔族也遇見了好幾頭，所以對那種矛盾的氣息自然是無比熟悉。
見錢江河猶自不信，鐵小樹只得從營養槽內起身，把渾身關節抖得咔咔作響，道：“你看，我真的沒事！”
“好吧！”一時之間，缺少證據的錢江河只得勉強點頭，只希望不要是他猜想中的那種結果啊！
對自己的事情，鐵小樹是再清楚不過了。他無意告知他人，自然不願在這個話題上糾纏，當即轉口道：“快跟我說說圭吾大人吧！她……她現在怎麼樣了？”
“圭吾大人？這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所有的菜雞都回來了。”錢江河搖頭，緩緩道出實情。
“哦。”鐵小樹點頭，一種不好的感覺猛然襲上心頭，“難道圭吾會死？”這種念頭一起，便如野草般爬滿了他的心臟。
“不，不會的，她是戰神，怎麼可能會死？”
“可……可是那種傷真的太重了！是不可能活下來的啊！”鐵小樹眼神閃爍，內心頓時陷入了天人交戰。
許久後，鐵小樹才排除那種不好的預感，勉強冷靜下來，定了定神，道：“那你們怎麼都回來了？”
“因爲那朵槍花。”
“槍花嗎？”
“嗯，槍花。當看到那朵槍花的瞬間，我們就知道出大事了，哪怕沒人傳召，我們也都回來了。”
“都回來了？一共還有多少人？”
“喏？”錢江河側過寬闊的身體，伸手指向角落裏，道：“自己看吧，所有人都在這裏了！”
鐵小樹順着他的手臂，看向角落裏，頓時一驚，“怎……怎麼會只有這點人？怎麼可能？這麼會這樣？”
不由得他不驚駭，四門課程結束時，整個訓練營還有八十來號人，可現在映入鐵小樹眼簾的，只有五十個不到。
具體還剩下多少，鐵小樹沒去細數，也不敢細數，他害怕那種結果讓他無法接受。
空曠的密室內，幾十個菜雞皆盤坐在密室一角的陰暗中，或許是因爲圭吾不在的緣故，他們看起來是那麼陰暗和弱小。
直到鐵小樹驚呼出聲，他們才把有些呆滯的目光投向這邊，然後緩緩起身，向鐵小樹走了過來。
在菜雞中，鐵小樹果然沒看到孫橫，這讓他不禁輕輕一嘆。那個心機深沉的少年不在，他反而有種不適之感，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對於孫橫的事情，鐵小樹不會跟任何人講，不管是出於仇恨，還是出於清理門戶，他都要親手誅滅孫橫。
不過，整個訓練營的中堅力量大多還在，這種結果，好歹讓鐵小樹鬆了口氣。
李天還在，只不過脖子上添了一條粗大的傷疤，這讓他看起來更加冷峻了。以鐵小樹的眼光來看，那露在脖子上的傷疤應該只是一小段，而真正的大傷應該在胸腹上。
鐵布衣還在，不過他此時顯得有些恍惚，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失了魂一樣，不知道經歷了什麼打擊。
木紫薇還在，三月未見，她的氣色看起來是最好的。嬌小的身材越發豐滿，不過臉上的風塵之氣卻已消失一空，一身氣息更是變得若有若無。
朱武也在，他依舊是菜雞中最強大的，不過一身力量深藏體內，表面山水不顯，變得比以往內斂了許多。
狄緋，這個一直瞧不起他的女菜雞，此時也緩步走向鐵小樹。她依舊那般童顏豪乳，橘紅色短髮有些蓬亂，不過她卻沒有看鐵小樹的臉。
“呃！”
狄緋的眼神，讓鐵小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猛然間捂住要害，憤憤道：“錢江河，你怎麼不提醒我。”
他這話剛一說出口，就把所有菜雞都逗笑了，就連平時不苟言笑的李天嘴角也微微翹了起來。
“哈哈！”
“本錢還不小呢？都要趕上我的了！”
“看起來就快要成熟了呢！”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流過油？”
“小卷發都長了這麼多，流油那是肯定的，重要的是他有沒有把油流進鮑魚裏，那纔是關鍵之所在啊！”
“嘿嘿！看他這個反應，應該是沒有的！”
“那就是流在手心裏了？”
“嘿嘿……或者是流在紙巾裏！”
“不然呢？這樣一來，學分都還沒修滿的他不但是訓練營的倒數第一名，還是最後一隻雛雞呢？”
“哇哈哈……”
菜雞們一改剛纔的沉默寡言，七嘴八舌地調侃起來，就連一些女菜雞也不例外，經這幾個月的磨練，他們已學會了說調皮話。
或者說，他們都學會了怎麼釋放壓力。
慌亂間，鐵小樹臉色漲紅，恨不得找條鋼板縫鑽進去，特別是狄緋那個女人的目光，恨不得要把他給活吞了一樣。
當然，其他一些女菜雞也不乏這樣的眼神，那是色狼的眼神，不過是女色狼。話說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不過這話可不適合女菜雞們。
更要命的是，在這種剛剛甦醒時刻，他那玩意兒竟然很爭氣地表示出尊敬的模樣，一雙手哪裏捂得住。
好在，錢江河眼疾手快，丟了一套衣服給鐵小樹。
如此，這一場鬧劇，很快便被鐵小樹那身穿得歪歪扭扭的武士服終止了。場面又安靜了下來，變得落針可聞。
菜雞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人添了傷疤，有人人成了獨眼龍，有些人甚至丟掉了一條胳膊。
此刻，菜雞們才恍然覺悟，他們在曾經在訓練營內那些相互殺伐的行爲，是如此可笑、幼稚、以及無知。
不過那一切，又是如此難以忘懷。
或許以他們此刻的心態，再回首過往，依舊會像那樣選擇。他們依舊會把屠刀揮向同伴，畢竟時局如此，他們一旦身在其中，便已身不由己。
或許是格局大了，或許是更懂得珍惜生命，或許是知道風暴將臨，菜雞們都紅了眼眸，捏緊了拳頭。
最終，李天第一個上前，向鐵小樹伸出雙臂。
鐵小樹沒有想到，一向沉默的李天會是第一個，他頓了頓，然後也伸出雙臂與李天來了一個重重的擁抱。
這種問候的方式，等於是把相互的背心都暴露在對方的雙手之下，這也是一種另類的信任。
李天重重拍了兩下鐵小樹的後背，冷酷道：“你很厲害，竟然殺了一個二級戰兵，而且還是霜雷城的二級戰兵！”
對此，鐵小樹只是笑了笑，說：“你的傷沒事吧？”
“沒事，依舊又殺敵之力！”
“那就好，風暴將臨，我還擔心你成了軟蛋呢！”
“哼！風雨不息，李天不死。”
“嗯！”鐵小樹點了點頭，然後鬆開臂膀，主動走到鐵布衣面前，抱住鐵布衣那消瘦的身體，道：“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希望你能振作起來，我麼是一輩子的兄弟。”
“我會的，小樹……”
接下來，衆多菜雞一一與鐵小樹問好。隱約間，鐵小樹這個資質最低的人隱隱成了整個訓練營內人氣最高的存在。
關於鐵小樹任務的事情，菜雞們都知道了個大概。雖然無人得見交戰的具體場景，但有萊安娜這個冥數師在，很多事情註定很難保密。
從嚶嚶酒館到腐民居住地，再到積雲山下直面摩迦，這些都已不是祕密。不過關於孫橫那一段，萊安娜教官則閉口不提。
“哎！”
朱武輕輕一嘆，走到鐵小樹面前，堅定地伸出了右手，道：“你我恩怨，從此一筆勾銷，今日握手言和。”
鐵小樹一愣，看着朱武那雙真摯的眸子，同樣堅定地伸出了右手，然後，一拳砸在朱武眼眶上。
“砰！”
毫無防備的朱武哪怕境界更高，但依舊被鐵小樹一拳撂倒在地，左眼上的眉骨頓時破裂，流出鮮血。
“你……”
朱武起身，正要喝問，卻不料迎接他的是一隻大腳丫子。
“咚！”
鐵小樹這一腳，已出了全力，實打實地懟在朱武胸膛上。
被踹出兩米遠的朱武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冷冷盯着鐵小樹，“鐵小樹，你不要太過分！”
“哼！過不過分，我自有分寸。”鐵小樹冷笑一聲，隨即道：“我這個人的心胸很窄，血債只能血償。”
朱武眉頭緊皺，鐵小樹說的血債自然是劉成那件事。那件事雖是狄嚴做的，但卻是他出的主意，沒想到狄嚴已死，可鐵小樹心頭的仇恨還未散去。
“怎麼？你怕了嗎？”鐵小樹冷笑一聲，對朱武勾了勾手指，“朱武，讓我看看你訓練營第一的實力吧！”
“給臉不要臉，我倒是想看看你殺二級戰兵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朱武也來火了，一再被鐵小樹挑釁，他也不想再忍耐。
“嘭！”
鐵小樹的拳頭砸在朱武鼻子上，朱武的拳頭搗在鐵小樹的胸膛上，兩人之間的戰鬥瞬間爆發。
正如鐵小樹所說，對於劉成的死，他是無法忘懷的。哪怕朱武只是一個慫恿者，他依舊不會放過他。
當然，他也不是真的要跟朱武分過你死我活，只是想教訓朱武一頓而已。如果不是圭吾這件事，他肯定會與朱武一見生死。
見此，其他菜雞隻是冷眼旁觀，對於鐵小樹的行爲，他們倒是很贊同，熱血少年如果不能這般，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啪！”
突然，錢江河毫無徵兆地一巴掌扇在狄緋臉上，惡狠狠道：“小賤人，老子早就想教訓你了！”
“錢江河！”
狄緋高聳的胸脯劇烈起伏，像一隻矯健的母豹子般撲向錢江河。
“來吧！菜鳥們，都來幹架吧！”
有了鐵小樹他們四個帶頭，其他菜雞頓時瘋狂了，紛紛把矛頭指向身邊的菜雞，大打出手。
菜雞們在一起處了這麼久，或多或少都有點仇恨，此刻一經點燃，戰鬥便瞬間爆發！
他們成長了，所以開始幹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