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女人
狄緋這語氣豪放而直接,還有三分柔弱的哀婉,直如浪潮突襲而來,鐵小樹瞬間變得滾熱。
同時間,他又有種不舒服的感覺。這種女人過於放浪形骸,不是他所喜歡的類型,他喜歡溫婉文靜又聽話的女孩。
但豪放與否,還不能影響少年做點什麼。他如提線木偶般走到澡池邊緣,進攻的大旗不曾倒下。
見鐵小樹靠近,狄緋入水。他靠坐在澡池邊上,雙頰染紅暈,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斜睨少年,眼裏閃爍着奇異之光。
那眸光裏有鄙夷,有懷疑,有哀婉。直看得鐵小樹一個激靈,底氣不足地問:“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幹什麼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呀”狄緋嘴上這麼說,但臉色卻瞬間轉冷,自顧拿起澡池邊上的捲菸點燃,狠狠吸了起來。
鐵小樹愣了愣,心頭的焰火霎時熄滅。他低頭看着自己的新軍靴,又看了看腰間那把嶄新的放血匕,頓覺這一身輕裝是如此刺目。
“如果不出意外,狄緋什麼都知道了吧女人的心思還真是細膩,光看裝束就能明白自己的意圖。”鐵小樹默默想着,也拿起一支菸,給自己點上。
他很少抽菸,因爲他覺得煙是有害的,抽得太多的話,對血氣的進化不利,還有菸草那種味道他也不是很喜歡。
她煙不離口,不管是戰鬥前還是戰鬥後,她都會抽菸,甚至在戰場上,她也會給自己點上一支揉得皺巴巴的捲菸,她認爲這樣纔夠娘們兒。
鐵小樹的煙抽得很慢很慢,狄緋嘴裏的煙卻燃得很快,她抽三支,鐵小樹卻一支都還未抽完。
煙抽到最後,鐵小樹倒是成了一個專門遞煙上火的小弟了,而狄緋每把一截菸蒂彈到澡池裏,都會叫囂道:“煙,火”
鐵小樹苦笑一聲,只得照做,他好似不好意思打斷這種節奏,也不忍心打斷節奏。
“煙,火。”
“煙,火。”
“再來一支。”
“再來一支”
“給老孃快點,再來一支”
直到澡池內已漂浮着近二十支燃燒到底的菸蒂,一包煙也徹底抽空,鐵小樹終究忍不了,輕聲道:“狄緋,你到底要抽到什麼時候”
狄緋卻沒有理他,只是道:“再來一支。”
“抽完了,沒有了”
“再來一支。”
“都給你說了,煙已經被你抽完了”鐵小樹的聲音不由提高了些,再這樣抽下去,那怕狄緋是二級戰兵,也會受不了的。
“不,這次,老孃要抽你的煙,我知道你還有一支”
“沒有,我可不會帶煙,我從來不會帶煙。”
“不,你有。你那支菸還很滾燙,幾乎能把老孃的嫩脣給燙起水泡,是絕世牌好煙”
鐵小樹呆了呆,“你嚶”
然後,少年便被一張滿是煙味的妙脣給堵住嘴巴。
“嘶”
很快,少年便倒吸一口涼氣,繼而魂飛天外。
一時間,水波浪蕩不休,澡池內那些漂浮着的菸蒂隨着起伏的水面開始盪漾起來,那些菸蒂此起彼伏。
一支菸蒂蕩起,便有一支菸蒂落下。它們彼此交替着,糾纏着,上上下下,在水面進進出出,來來回回。
它們相互撞擊,又相互分開,隨着波浪越猛,菸蒂之間的撞擊也越激烈、快、節拍有律。
水波的浪蕩停下,少年如一條死魚般躺在澡池邊緣,半截大腿還在水裏,臉色漲紅,身上那些傷口已開始沁血。
那個把他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可人兒卻還在水裏,滿臉酡紅。長長的睫毛煽動間,一雙眸子裏的秋水近乎要流出眼眶。
許久後,少年纔有氣無力道:“你瘋了喔”
他話未說完,新一輪的攻擊再次襲來。
“不要啊你真是瘋了”
“瘋了又如何理智的人才是最荒唐”
“嘶”
很快,那些剛剛平靜下來的菸蒂又開始浪蕩起來。水波起伏,相互衝撞。
等那些菸蒂停下來時,少年和可人兒已穿戴整齊,並肩靠在澡池邊上,背影成雙,覆在那二十里支菸蒂上。
“爲什麼”陣陣得意在少年心間徘徊。
“因爲人家想男人了呢”
如此輕佻的回答,讓少年頓感失落,原來他只是一個男人,世間男人何止億萬,而自己也不過是其中一個。
他猶自不信,再問:“爲什麼”
這次,可人兒沉默,只是以手指爲梳,疏了一下自己的橘紅色短。
“爲什麼”少年又再次問,他很不甘心女人給出的答案,他覺得這個答案不適合他,他痛恨這個答案。
可人兒依舊沉默。
“爲什麼”少年善於堅持的性格在這件事情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你真是煩死了”可人兒好似被少年征服了,看了看肩旁上那朵因劇烈運動而綻放的血花,又看了看少年身上那些血漬,道:“人生得意須盡歡啊”
“哼屁話,現在可不是得意的時候”
“失落時,更要盡歡,老孃可不想讓敵人看到我不爽,老孃就是要爽給他們看。”
“你”少年已滿臉蒼白,原來,他只是被可人兒看成了製造歡愉的工具
可人兒微微側頭,斜睨了少年一眼,道:“不要多想,我只是完成任務而已,不過話說回來,你的絕世好煙還算不錯。”
如此,少年的臉色總算是好看了些,屬於男人的自信又緩緩迴歸,“什麼任務誰給你安排的任務”
“校長。我還欠她一輛烈焰戰車,一輛兵王飛焰。”
“所以我們就做了兩次”
“不錯,任務需要而已,你還不算太傻。所以你不要多想,其實我根本不喜歡你這樣的男人,大難臨頭時,只知道逃避。”
可人兒這一連串的話語,直似一柄又一柄大錘砸在少年的胸膛上。他自然知道可人兒說的是自己要準備離開的事。
少年臉色由紅轉白,繼而大聲反駁,“我只知道,大難臨頭各自飛,難道我要留在這裏送死嗎對方可是天啓者。”
可人兒嘴角微翹,一頭短如火,“天啓者又如何,狄倫,他是我哥哥,但我我遲早要越他。”
“哼”少年冷笑一聲,“哦,原來如此,你不會以爲狄倫是你親哥哥,他就會饒你一命吧”
這話,顯然已把可人兒激怒,不過她很快就平靜下來,盯着少年的雙眸,一字一頓道:“鐵小樹,你什麼都不懂。”
“哼我不需要懂,也不願意去懂,只有傻子纔會去弄明白那些東西”說罷,鐵小樹癱在澡池邊上,歪頭便睡。
狄緋依舊斜靠在澡池邊上,直到耳邊傳來呼嚕聲,她豐滿的身體才順着池壁緩緩滑下,把頭挪到鐵小樹肩旁上。
睫毛微顫,兩道淚痕淅瀝
凌晨五點,鐵小樹準時醒來,身體依舊感覺空乏。他感受着被勒得木的腰肢和肩上的溫熱,內心猛然一顫。
那兩道乾涸的淚痕,即使在昏暗中也清晰可見。
“這就是女人嗎圭吾大人也是女人啊”少年輕聲呢喃,嘴角不由泛起苦澀。
心底陣陣漣漪盪漾,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不論生什麼事,他都不會走,他認爲自己應該戰死。
但很快,他又狠狠搖頭,他知道這不現實。
少年輕輕解開可人兒的手,搬來一張的鐵椅,讓她趴在冰涼的鐵椅上,又深深看了一眼那兩道淚痕後,才輕手輕腳地離開。
鐵小樹逃似的出了澡堂,不由長長鬆了一口氣。鐵布衣還未醒來,跟睡去時一個姿態,睡得無比香甜。
當鐵小樹來到萊安娜的臥室時,卻沒現那位美麗教官的身影,只有木紫薇一個人盤坐在那張大牀上。
“不好”鐵小樹低呼一聲,瞬間閃出臥室。
他圍着基地繞了半圈,很快便找到地下空間的入口,密實的合金大門是打開的,鐵小樹很快沿着樓梯來到地下空間內。
暗紅色岩漿,岩漿中凸起的金屬臺,通往金屬臺的唯一路徑,一切依舊。
濃郁的硫磺味讓鐵小樹不禁皺起鼻子,不過他的注意力卻不在這惡劣的環境上,而是直勾勾的盯着金屬臺上的萊安娜。
慌忙間,鐵小樹已飛掠到金屬臺上,來到萊安娜身前一步,慌忙道:“你你在幹什麼”
此刻,萊安娜正手捧七神密語,一縷縷神祕能量從翻開的書頁中升騰而起,注入鋼臺中央。
見鐵小樹到來,萊安娜卻沒有任何停手的意思,只是道:“殿下即將歸去,你的到來,或許能爲她掙得一線生機。”
“什麼意思還有,我爲什麼要相信你。”鐵,但卻不由自主地轉過身子,看向鋼臺中央。
在那裏,那方承載着圭吾的懸空石臺已落到地上。而石臺上根本沒有圭吾的身影,取而代之的一堆焦炭,焦炭之上則是一顆暗紅色心臟,心臟上有黑色電弧跳躍。
這種場景,看得鐵小樹不由頭皮麻。如果不是那堆焦土內還有圭吾那微弱的意志,他怎麼也不會相信那就是曾經的睡袍戰神。
但他知道,那就是圭吾。
透過閃爍的黑色電弧,隱約可見那顆暗紅色心臟還在生長。
跟正常人類的心臟不同,心臟上的血管濃密成網,好似成百上千條蚯蚓一樣糾纏着,從心臟上爬出,不斷往那堆焦炭裏鑽。
看樣子,只要那些像暗紅色蚯蚓的血管全部伸進焦炭裏,圭吾應該就能擺脫死亡,從新站起來。
不過,復活的圭吾到底是人類還是屍妖就不好說了。
但很多血管剛剛伸出心臟之外,就會被那些看似細弱的黑色雷電給灼成青煙,那雷電是雷霆送葬的餘力。
那些雷電雖然剛猛,但終有耗盡的時候,而那顆心臟好似有無可窮盡的生機。血管被灼毀一條,就能長出兩條。
根本就滅之不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