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歌與舒
“不滅之焰,你……”基地外,移動堡壘大聲驚叫。他看得明白,那火流分明是向他們而來的。
那火流即寬又快,讓人根本避之不及。慌亂間,移動堡壘只能在身前撐起一道近乎實質的土黃色光壁。
他作爲軍隊領袖,危難時刻自然要身先士卒。在這危急時刻,他只得一面苦苦支撐,一面大吼着:“快跑,你們只有三秒鐘!”
這一瞬間的生死轉換,哪怕是狄倫自己也未曾料到。他以爲當自己成就天啓後,便能無視親情。
但那一瞬間的心靈悸動,讓狄菲活了下來。
狄倫沒料到狄菲會如此堅定自己的立場,並願意爲此而拼上性命。他不是爲純粹的兄妹情而放過小妹,而是被小妹的堅持和桀驁所打動。
小妹是燃火城年輕一代裏,第一個敢向他拔槍的人。狄倫爲此而欣慰,更爲此而驕傲,所以他放過了狄菲。
以往在燃火城內,那些同輩之人只會在背後議論他的種種是非,但無一敢向他正面叫囂,更不要說堵上性命的舉動。
同樣的,狄菲也沒料到自己還能活着。她呆呆地看着從身旁趟過的火流,一動不動,兩道淚痕無聲。
這兩行淚爲親情而流,既然哥哥這樣做,那便是認可了她。同時也向她傳遞了一個信息,從今以後,他們兄妹便是敵非友。
鐵小樹不遠處,傳來陣陣短促的哀嚎,巨垚城殘軍已近乎全軍覆沒。移動堡壘沒有料到,狄倫這一擊會如此恐怖。
他只能苦苦支撐,一雙手已被那如岩漿般的火流灼成了白骨。到現在,他才恍然想起狄倫是與圭吾齊名的天選之子,而且是成就天啓者的天選之子!
移動堡壘如一方青石般矗立在火流中,但他能護住的只有寥寥幾人,更多的火流如潮水般從他身旁涌過,把身後的大部分士兵蒸。
移動堡壘眼看火流已纏上了自己的小臂,才沖天遁走,肋下只夾着兩個貼身親衛,至於其他的士兵,早已與火流融爲了一體。
火流已盡,只留下滿地瘡痍。瀰漫硝煙的戰場被狄倫那一拳衝破,盪出一道寬越六米,長數十里的通道。
一邊是安然無恙的基地,一邊是高坐鐵椅的狄倫。
鐵小樹呆呆地站着,濃郁的硝煙讓他的身體若隱若現。鼻息間的熟肉味不能讓他皺鼻,他亦沒有去看那位通道盡頭的天啓者,他的眼裏只有通道上的狄緋。
既然硝煙還未散去,那戰爭便依舊要繼續。狄緋還站在原地,仰頭,對通道另一端的哥哥擡起右手,再一次豎起了中指。
鐵椅上,狄倫垂下眼簾,嘴角微翹,也跟着舉起右手,伸出了三根指頭。
“三天麼!”鐵小樹默唸了一句,狄倫的意思他已明白,狄緋爲基地爭取了三天時間。
危機算是暫時解除了,可鐵小樹的內心卻是複雜的。此刻,他纔算真正瞭解了狄緋這個女人。
他知道狄菲不喜歡他是真的,這般烈性的女人也永遠都不會喜歡他。他爲此而失落,但看到對方安然無恙,他便有種巨大的歡喜。
許久後,鐵小樹才收拾情緒上前,來到狄緋身側,勉強一笑,“走吧!用你的寶貝載我一程。”
狄緋從遠方把視線拉回,譏諷地看了鐵小樹一眼,“你要老孃載一個膽小鬼逃跑嗎?”
鐵小樹苦笑一聲,摸着鼻子說:“不逃了,逃到哪裏都是一樣的,載我去搬救兵吧!”
“搬救兵?”狄緋微微一愣,眸子裏的鄙夷不禁收斂了兩分,嘴角微翹,“看起來你也不完全是個孬種。”
“走吧,廢話就不要說了!”鐵小樹只得打斷話題,也沒經狄緋同意,便自顧跳上了兵王飛焰。
“好!老孃就載你一程,摔死了可別怪老孃……”
天啓者出手,已能勉強引動一方天象。墜魔之地周圍,風聲尖嚎,兵王飛焰似一朵烈焰,拖着長長的尾巴在風中逆行。
他們往西北風向而去。狄緋神情專注,不斷尋找着有利路線,她好似天生就適合駕駛兵王飛焰,哪怕路況再差,她總能找到行駛的路線。
鐵小樹一對眼珠子如機械探頭般不斷轉動,搜尋着道路兩旁的事物,一旦有人出現,他便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期間,爲了鼓舞氣勢,他還向狄緋吹捧了一番關於歌與舒的英雄事蹟,當然這都是他自己編的。
雖然積雲山上幾乎不會有人,但爲了保險起見,鐵小樹卻不敢有絲毫放鬆。萬一錯過了歌與舒,那基地就等於覆滅了。
不到一個小時,他們便下了積雲山。運兵道雖然古舊,但比起積雲山上的路況不知平坦了多少倍。
“嗡!”
狄緋不斷加,強烈的氣流颳得鐵小樹歪眉斜眼,但生怕錯過歌與舒的他偏偏不敢閉上眼睛。
兵王飛焰那強大的噪音更是讓他雙耳疼,當兵王飛焰的度讓周圍景物變得模糊時,鐵小樹終於忍不住了,“狄緋,你就不能慢點嗎?”
“老孃樂意!”狄緋偏偏要跟鐵小樹作對,不但如此,她還在不停地加,兵王烈焰那沉悶的嘶吼囂張無限。
狄緋不斷轟油,可鐵小樹卻現兵王飛焰的度非但沒有提高,反而在緩緩減。最後更是騰空而起,數百公斤的兵王飛焰好似被巨人舉了起來。
“這是什麼情況?兵王飛焰被人抓住了?到底是什麼怪物?”鐵小樹頓覺腦袋短路。
狄菲也現了不妙,跟着鐵小同時轉頭。
在他們身後,一個男子正扎着馬步。他面若刀削,金挺鼻,五官立體,這是一張近乎完美的五官,但卻隱藏在兵王飛焰的高燃尾氣中。
更讓兩人愣神的是,這個男高大的金男子一雙手正死死地抓住兵王飛焰的防護鋼板,直到轉動的輪胎完全靜止,他才把數百公斤的兵王飛焰放下。
他身後,堅硬的運兵道已被犁出兩道深痕。看着青年那張被高燃尾氣噴得黝黑的臉,鐵小樹兩人頗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這什麼人呀?竟然會這麼傻乎乎的讓高燃尾氣噴了一臉。
不待兩人說話,高大青年當先向兩人行了一個標準的貴族禮,道:“兩位,你們的座駕噪音太強了!”
青年這話一出,鐵小樹兩人頓時傻眼,木訥道:“就是因爲噪音太大,你才把兵王飛焰逼停的?”
青年撓了撓頭,然後朝運兵道旁的幾間木屋一指,道:“這裏還有腐民,他們正在休息,所以……所以我才把你們逼停的。”
“真是特別的理由!真是特別的人啊!”鐵小樹暗自嘀咕,接着神經質般問:“哦,對了,你是誰?”
他這個問題不是空穴來風,他很清楚地記得萊安娜話,歌與舒是這個世界上最特別的人。
果然,青年男子平和道:“我叫歌與舒。”
“什麼!你就是歌與舒?”鐵小樹頓時驚呼起來,這不就是他們要找的救兵嗎?他不就是萊安娜口中的殿下嗎?怎麼會做這麼傻的事情?
在鐵小樹兩人看來,阻止兵王飛焰的辦法太多了。既然這個青年能輕易拽住兵王飛焰,那他完全可以一腳把兵王飛焰踹飛啊。
當然,這些念頭只是在鐵小樹腦海中一閃而逝,他慌忙道:“你就是歌與舒?果然是個特別的人。”
“哦?特別?肯定是萊安娜給你們講的吧?”
“嗯,既然你就是歌與舒,那就快點跟我走吧!想必你作爲天啓者,在這裏也能感應到魔墜之地內是什麼情況吧?”青年簡單幾句話,便讓鐵小樹相信了對方就是歌與舒,他也不知道這是爲什麼。
“嗯!我知道基地正面臨強敵,我會跟你們走的。”歌與舒點頭,接着又道:“但是,我恐怕還要一段時間才能跟你們走。”
“一段時間,爲什麼?”鐵小樹頓時急了,雖然狄倫說過會給三天時間,但此時基地正處在虛弱階段,能早點把這尊大神請過去是最好的。
這次,歌與舒沒有急着回答鐵小樹的問題,而是手間金光綻放,把臉上的那些油煙清理乾淨,才以飽含磁性的口吻道:“因爲,我這裏還有事情沒有做完。”
他這話說得無比禮貌,但鐵小樹的注意裏卻完全不在這上面。他只是一雙目光定定地盯着歌與舒。
從長相上來說,歌與舒絕對是一個完美無缺的偉男子。他身材挺拔,五官立體,眼神深邃,金瞳長眉,一頭金色長柔順。
他只是隨意站着,便讓鐵小樹有種驚豔甚至自慚形穢的感覺。不但鐵小樹如此,就連身爲女人狄緋,也覺得歌與舒的皮膚未免太白太細膩了些。
“兩位一路頗受舟車之苦,不如先下來休息一下吧!”
直到歌與舒的聲音再次響起,鐵小樹才從那種驚豔的感覺裏回過神來,迷迷糊糊道:“也……也好。”
說着,兩人當即跳下兵王飛焰。鐵小樹晃眼一瞟,竟現他們所處的位置正是上次與孫橫決戰的地方。
這裏是一個微型腐民聚居地,幾間破舊的木屋像抱團取暖般擠成一團,運兵道邊緣有一間破舊的茶館。
不過與上次相比,鐵小樹並沒有看到那個提着黑茶壺的老人,而茶館的主人已換成了歌與舒。
對此,鐵小樹已沒多想,因爲腐民的生活週期一般都很短。
不幸被屍毒感染成爲腐民的人,如果沒有得到淨化針劑,短則一天,長者月餘,腐民們都會用鍘刀切下自己的腦袋,只有這樣才能避免成爲屍妖。
所以,那個老人不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鐵小樹兩人也不見外,自顧坐在被煙燻的黑的長凳上。歌與舒提來一壺苦茶,爲兩人斟上。
現在救兵算是找到了,鐵小樹緊繃的神經好歹放鬆了些,端起茶館便猛灌了幾口。
當喝到第三口時,鐵小樹的胃裏突然傳來一陣絞痛。然後,一碗夾着胃酸的茶液“噗”的一聲全部噴到歌與舒臉上,“你……你竟然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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