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新的故事
經過一個寒冬的堆積，積雲山上已是厚雪盈丈。連魔墜之地都被蓋上了雪花，不過那雪是淺黑色，它好似要把過往的一切都遮住。
基地內，身着各色服飾的人來來往往，不斷吆喝着搬動軍需物資。從大口徑機炮到低級訓練槍，從高級營養槽到低級興奮劑，可謂應有盡有。
服飾上的紋章顯示着他們來自不同的城邦，有燃火城的、有大榕城的、有來自巨垚城和深紅之堡的。
在聯盟內，這是戰敗方必須要付出的代價。這雖不是成文的條例，但卻已被諸多城邦共同遵循了上百年。
有些規矩註定上不了檯面，也不用不着擺上檯面，只要大人物們心裏有數就夠了。
毫無疑問，在那些大人物眼裏，征服訓練營在命運賜予的爭奪上，可謂大獲全勝。他們作爲戰敗方，自然要付出應有的代價。
青蛇如一條石化的蛇那般立在烈焰戰車機蓋上，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在他身後，是抱着一本厚書的鐵布衣。
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影搬動着各式各樣的軍需品，鐵布衣不禁心頭一疼。他爲沉睡中的鐵小樹而心疼，更爲那些死去的兄弟姐妹而心疼。
片刻後，青蛇把目光轉到鐵布衣身上，“鐵布衣，你好像有話要對我講？”
“是的，青蛇老師。”鐵布衣微微點頭，頓了頓才道：“關於那個問題，我想我已有了答案，雖然這個答案不一定正確！”
“噢？哪個問題？還有，正確與否，是由你來決定的，因爲這世間根本就沒有正確的判斷標準，而很多看似正確的標準，都是由那些大人物們制定的，我們可用不着遵循。”
鐵布衣愣了愣，握緊英雄譜的手不由放鬆了些，“就是……就是那個關於敵人在哪裏的問題。”
“噢？看來你是有新的感悟了嗎？”青蛇眼睛一亮，不由催促道：“那還不快說，其實我也很想知道呢！”
青蛇的反應，讓鐵布衣越加放鬆，“敵人無處不在！或者說，在這個時代，舍自己以外的其它存在皆爲敵人。”
“具體點，我不喜歡含糊不清的回答，更不喜歡含糊不清的兵！”
鐵布衣想了想，繼續道：“因爲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所以在個體之間發生衝突時，相互之間便是敵人，或者說競爭關係，但好像……好像又不全對……”
聽到這裏，青蛇的臉色已變得嚴肅，“你這樣思考下去，只會讓自己糊塗。其實，你只需要弄明白兩個問題。”
“哪兩個問題？”
“第一，你在哪裏？第二，你要做什麼？”
鐵布衣低頭，看了看腳下的黑雪，又瞧了瞧熱鬧的基地，恍然道：“我在烈焰戰車頂上……不……我在基地……不……我在圭吾大人身邊！對，就是這樣。”
說到最後，鐵布衣已是滿臉榮光。
青蛇滿意點頭，“第二個問題的答案呢？”
鐵布衣不曾言語，只是按住了腰間的加持槍，以作迴應。
“很好，鐵布衣，你終於懂事了！”青蛇笑容驟綻，說不出的開心。不過那些情緒只在他臉上停留片刻，便徐徐消散，並告誡道：“鐵布衣，懂是一回事，但做到卻是另外一回事，希望你不要被過多的外物所擾。”
“弟子謹遵教誨！”
青蛇揮了揮手，“去吧！我想你一定有很多故事跟那個孩子講！”
“青蛇老師，弟子告退。”
鐵布衣跳下烈焰戰車，大步而行，對周圍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影未曾多看一眼。
他快步走進急救室，營養槽內，鐵小樹交疊的雙手安靜地放在小腹上。看起來，他的臉色白裏透紅，鼻息悠長有律，心跳也與一般人無二，但卻安靜得像個死人。
鐵布衣像往常一樣蹲在地上，把英雄譜打開，一邊寫一邊字正腔圓地念道：“哈哈，小樹，那些還活着的牲口的老故事也講得差不多了。本來，我是想提筆寫戰死的亡魂，但又覺得那些故事太悲慘，我還是給你講講最近發生的新鮮事兒吧！”
“哈哈！你不知道，最近基地內來了很多人，很多像狗一樣的人。他們分別是燃火狗、深紅狗、大榕狗……唉……反正你只要知道那些狗多得讓人眼花繚亂就行了！”
“哈哈！對了，那些狗還真是聽話。在我們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下，但個子較大的狗卻總是對個子較小的狗吆五喝六。你是不知道，我叫他們把彈藥箱放哪裏，他們就只能放在哪裏？”
“哈哈，你是不知道，真的是太有趣了。他們來的第一天，我冷着臉安排他們把軍需物資搬到彈藥庫裏。”
“哈哈！可是你不知道，那些狗們剛把軍需擺放整齊，錢江河那個牲口就來了，他怒目圓睜，義正言辭地喝罵：一羣雜碎，你們連彈藥庫都不知道在哪裏嗎？難道十二主城的軍需官就是他孃的這種水平？是不是上幼稚園時母乳沒有喝夠？”
“哈哈！那個來自燃火城的軍需官狗頓時臉色鐵青，但他卻屁都不敢放一個，只得老老實實地按照錢江河的指示把軍需品搬到射擊教室。”
“哈哈！可是事情還遠遠未完。狄緋那騷娘們兒如一顆炮彈般撞了進來，叫囂着：一羣廢物，白長了男人那玩意兒，這裏是射擊訓練室……”
“哈哈，隨後，那羣狗們只能像死了娘一樣，被狄緋用槍指着腦袋把沉重的彈藥箱搬進女澡堂內。”
“哈哈，簡直太他孃的荒誕了！剛剛出浴的木紫薇安靜地看着那羣狗把軍需品擺放整齊，然後才禮貌地說：各位幸苦了，請受小女子一拜，可是，這裏是女澡堂啊！你們怎麼能這樣呢？”
“哇咔咔！木子薇那禮貌的樣子，讓我想起一句話，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真是太他孃的爽了。”
“哈哈！其實最讓我沒有想到是，連李天那塊人形寒冰，也冷着臉讓軍需品挪動了一次。”
“哈哈，到後來，我們倒是有點擔心那些彈藥會不會因顛簸而發生爆炸了，而那羣狗已經快被累死了。”
“哈哈，最終，周衝那個小子是在看不下去了，他也活下來了，我們還成了錯的朋友。他急急忙忙地跑進真正的彈藥庫，你知道他進去幹什麼？”
“哈哈，事實上，我當初也不知道周衝進彈藥庫裏幹什麼，所以我也跟了進去。然後我就捂住鼻子跑了出來。”
“哈哈，他孃的，周衝那牲口竟然在彈藥庫里拉屎撒尿。爲此，我對周衝不禁刮目相看，很快，我又捂着鼻子跑進彈藥庫裏，衝周衝神祕一笑，然後蹲下，跟周衝一起拉屎，還比誰尿得高呢！”
“哈哈！後來，錢江河也捂着鼻子走了進來，朱武那個牲口也捂着鼻子走了進來，連狄緋也捂着鼻子走了進來……”
“哈哈，最終，我們在空着的彈藥庫裏留下了十堆屎和十灘尿。你是知道的，我們戰兵的飯量都挺大的，拉的屎尿自然就比正常人多了，馬騰那個牲口竟然還把尿撒在他拉出來的屎上，糊了一地。哎呀……其實我不應該給你講這些的，太惡俗了些……”
“噗！”鐵小樹的意識在吐血，如果他能掌控肉身的話，他懷疑自己真的要吐血了，是被噁心得吐血的。
“哈哈，小樹，我們拉完屎尿後，齊齊大聲道：諸位，這纔是我們正真的彈藥庫，不過有點髒亂差，希望大家能幫我們處理乾淨，然後再把彈藥箱罵整齊。”
“哇咔咔，小樹，你不知道，當時那羣狗的臉色有多差，簡直比我們拉的屎還要差，有的慘綠，有的黑如便祕，看起來好不痛快呀……”
“喔，對了，從始至終歌與舒都沒有參與我們的行動。開始我以爲他是裝清高，後面才發現，他真的就是那樣的人。其實有時候後靜下來想想，你會發現歌與舒這個人挺好相處的，就是心腸太軟了些。爲此，除了萊安娜教官，整個訓練營的人都不喜歡他，特別是青蛇教官……哦不……現在他是我老師了……”
“哈哈，小樹你開心嗎？如果你能聽見的話，嗚嗚……”說到最後，鐵布衣已開始哽咽。
“哈哈，小樹……嗚……我真的想你了，以前我們天天在一起倒是沒啥……沒啥……沒啥感覺……嗚……我以爲只要在圭吾大人身邊，我就會變得堅強……嗚嗚……可並是這樣的啊……我真的想你了……”
“哈……哈哈……我真希望你能馬上睜開眼睛，對我說那些養豬的話題，哪怕說一輩子，我也不會閒煩的……嗚嗚……小樹……你說我這個人是不是太懦弱了呢？……小……小樹……嗚嗚……”
抽泣的瘦弱身影，讓營養液也添上了鹹味。
良久後，鐵布衣才抹淨眼淚，小聲道：“其實，我很想去一趟雷芒鎮的，我想去見見碧瑤，我好像與她分別了十年之久，如果我再不去看看她的話，我怕會忘記她的模樣，畢竟在這個年代裏，一切都是那麼短暫呀！真如校長的配槍那樣，剎那芳華……”
“哦對了，校長還沒有回來，有人說曾遠遠地看到了他的背影，他揹着一具青紫色的屍體在積雲山上游蕩，好似一縷找不到地獄入口的孤魂……”
“唉……不說了，我明天就要去雷芒鎮了，不能給你講故事了，不過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再過一段時間就是你的生日了，牲口，你馬上就十六歲了呢？”
“哈哈，放心，我會給你買禮物回來的，放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生日那天趕回來的。”
“哈哈，再見，小樹……兄弟……我們是一輩子的兄弟……再見了！不……等我回來時，你應該也恢復了吧？”
“不……你一定已經恢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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