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ōō⒔čòm 34冒險的決定
黑色雪佛蘭在夜色中行駛着,從火車局出來的這一段路沒有鋪好,車身有點顛簸。
趙辭沁和穆長風彼此都一動未動,雖然坐在一起,身邊卻有一道明顯的楚河漢界,似乎是察覺他們的異樣,趙成祁努力活躍着氣氛,說起自己在寧城中的事。
“……我當時被分配到了叄營,那裏就是一戰敗營,火藥庫都被人發現了連夜毀了乾淨,還要被通報批評,一個個像喪家之犬一樣士氣低得可憐,上面讓我進去跟着他們訓練,我當然不服氣,結果第一天進去,你們猜怎麼着?”
他視線向左瞟一眼,用眼神示意阿寬接話。
阿寬早已眼觀鼻鼻觀心,只專心開車假裝自己不存在,聽到趙成祁的話心說少爺你別害我,面上卻勉強擠出笑意:“怎麼了?”
“我被按在地上摩擦,太狠了,”趙成祁齜牙咧嘴,略有所感地摸摸手肘,“那一次起碼有養了叄天才下牀,後來我跟他們混熟了,才知道這一個個心裏憋着氣呢,知道我是上海來的、靠關係強塞進營裏的,我嫌棄他們,他們還瞧不起我呢。”
話鋒一轉,他又得意起來,“但現在我能一次揍叄個了,更別說對上小日本了,運氣好點,我們幾個偷偷摸摸地就能把人幹掉,他們到死都不知道是誰幹的。”
趙辭沁默默聽着他說話,沒有出聲,只一直看着車窗外。
已經到了上海城區,外面不再毫無人煙、一片漆黑,偶爾還有出攤的小攤販在眼前一閃而過。她想伸手擦擦車窗上的霧氣,突然手腕一緊。
是穆長風。
他攥得很緊,幾乎將她的手牢牢壓在座椅上。
前面的兩個人還在說着話,沒有注意到這細微的動作,趙辭沁想要抽回手,卻被他順勢一整隻手抓在掌心裏,掌心的熱度強勢蔓延上來。
——他要與她十指相扣。
趙辭沁瞳孔驟縮。
“阿寬,”她喊道,“停車。”
阿寬背上早已全是冷汗,一個急剎車總算將車停了下來。
趙成祁剛想問發生了什麼事,就見趙辭沁推開車門下了車,而半點意外都沒有的穆長風從另一個方向追了上去,擋在她面前,兩人就站在不遠處的燈下說着什麼。
“哎姐……”
他剛要去追,阿寬哆嗦着抓住了他的肩膀,“少爺,你千萬別去添亂了,大小姐已經離婚了!”
“什麼?!”趙成祁睜大眼睛
燈光將這一地帶的場景暈染得格外清晰,連空中飛動的蚊蟲都可以數得清,趙辭沁被穆長風堵住去路,只見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平淡的語調中隱含着一點執拗:“爲什麼沒有當着成祁的面揭穿我們之間的關係?”
他身上的壓迫感如針扎般傳來,“趙辭沁,你口口聲聲說我們結束了,明明可以趕我走,爲什麼要自己跑下車?”
他一頓,想去牽她的手,到底還是剋制住了:“你是不是對我還有感情?”
面對他的質問,趙辭沁竟然看起來異常平靜。
“因爲我知道你一定會追過來的。”
她終於肯仰頭與他對視,微弱的燈光恰好映在瞳孔深處,“穆長風,其實你昨天說過的話我想過了,離婚之前沒有跟你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對你確實有些不公平,但我已經等得太久了,抱歉沒辦法等到你回來。”
明明她口中說着飽含歉意的話,穆長風心中卻有種不詳的預感,連呼吸都微頓。
趙辭沁突然問:“你還記得我們結婚之前你從南方趕回來問我的話嗎?”
穆長風一愣。
“太久了,你不記得也是正常的。”趙辭沁彎了彎脣角,比起昨天針鋒相對的對峙,她身上的那種冷意已經褪盡了,剩下的是一如既往的柔軟,“你問我爲什麼嫁給你,我當時給不出答案,不是因爲我不知道,而是我不敢說出口。”
“我們的婚姻,在外人看來可能只是一場聯姻,當時的你需要我們家的錢來支撐軍隊開銷,而我們家需要藉助你手中的權站穩上海商界,算是各取所需,但在我看來,從頭到尾我和你結婚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喜歡你。”
她喜歡他嗎?
——他記得每個深夜她迷糊的睡顏,也收藏過她不小心夾帶在信紙裏的簡筆畫作,卻唯獨沒考慮過這些代表着風花雪月的事。
穆長風心臟發燙,但下一刻,卻如同陡然墜落在冰泉裏,寒氣肆意漫了上來。
只聽她說:“如果沒有了喜歡,這段婚姻也就沒有持續的必要。”
空氣靜默着,許久之後,穆長風終於問出聲:
“那你喜歡那個人嗎?”
“喜歡的,”趙辭沁知道他指的是徐醒,笑起來,“我很喜歡他,和他在一起很開心。”
穆長風臉上神情似乎微微地變了。
但那種失落又酸澀的複雜情緒只有一瞬,很快他又恢復成平常待人時的那種冷銳的姿態,薄脣緊抿着:“我知道了。”
“但我今天來確實找你有事,”穆長風緊盯着她,“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周圍靜悄悄的,只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響,趙辭沁只聽他低聲道:“你知道法駐滬總領事比爾·貝克萊嗎?這個人很仰慕國畫,曾不惜一擲千金也要買下你老師的作品,近來在展會上看見你的畫,一直想見見你。”
“我提前得到消息,明日宴會上他將會與日本的中川新洺最後就日法聯軍攻佔鹽山島一事進行商談,我需要你拖上他一陣,到時有專人將中川就地暗殺。”
他談公事的時候眉宇要更加肅冷,但語調卻始終接近溫和:“我知道這是個冒險的決定,很有可能會把你推入險境,所以趙辭沁,去不去決定權在你。”首發:яǒǔяǒǔщǔ.χ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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