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漂泊七年 作者:不语楼主 点完菜,服务员离开单间,屋裡只有李亮和王仲明两人。 “来,让我好好看看。”李亮盯着王仲明的脸仔仔细细地瞧着,把個王仲明看得心裡直发毛,如果是個美女也就罢了,被這么一個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這样看着,有几個人会泰然自若? “看什么看,怎么看還不是那個样子。”王仲明无奈地說道。美容整形医生的职业病,他是一点儿辙都沒有。 “不错,不错,就算到了今天,我也得說這是我从事這一行以来最完美的作品,完美,真的,除了這個词我是找不到第二個形容词了。”仔细查看了半天,李亮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用完美来称赞自已的工作,他的脸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 王仲明听到這样的自夸真是哭笑不得,自已的脸却成为别人口中的作品,這种感觉很奇怪。 “搞沒搞错,這是我的脸,什么作品不作品的,你当你是上帝嗎?”王仲明觉得自已应该表现出应有的不满。 “为什么不是?你见過上帝的手有這么灵巧嗎?”這种程度的嘲讽并不会让李亮這样的人感到半点儿的不自在,反之,他倒是很喜歡别人拿自已和上帝相比,抬起手来十指相对,做出一连串几個非常复杂的手指体操,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王仲明苦笑,這位整形美容专家技术方面的能力的确属国内一流,但這自吹自擂說大话的本事也不是一点半点的强,不過话說回来,這套手指体操還真不是一般人玩的了的,至少他是沒這個本事。 “对了,這么多年都沒有你的消息,你到底跑哪儿去了?”玩笑开够了,李亮這才开始說正经的。 王仲明笑笑,這個問題回答起来可就远了。 自离开北京以后,他便過着漂泊旅游,四处为家的生活,南到海南,北到黑龙江,西到青藏新疆,全国每一处省市自治区几乎都留下過他的足迹,来到一個地方,觉得好就住下来,也许十天半個月,也许就是一年半载,完全是看当时的心情和感觉,所以,非要說他這几年跑到哪裡,他還真的不好說。 听王仲明這几年来一直在全国各地旅游,李亮是羡慕的不得了,他是位医生,以前在国营大医院工作,工作繁忙,难得有時間去远处旅游,后来开了私家医院,時間是有了,但身为院长,院裡一大堆的事都需要他去处理,就算有時間到外地旅游,心裡也总還会想着家裡是不是有事情发生,玩也玩不痛快,所以也就是趁着五一、十一等长假期间忙裡偷闲带着老婆孩子到外地玩上三四天,不等假期结束就得提前赶回来准备节后工作,哪儿可能象王仲明這么自由自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呵,有什么好羡慕的,你现在的生活不是也很不错嗎?”王仲明笑道。闲云野鹤的生活,并不是谁都能享受得了的,也只有他這种看破红尘,对自已的人生不再有什么追求的人才会如此淡然的面对一切,如果李亮真的也要過這样的生活,只怕用不半個月就会受不了。 “呵,倒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钱是赚了一些,有房,有车,有老婆,有孩子,事业上虽谈不上多成功,不過圈子裡总算有点名气,比较闲的时候,還可以参加比赛,說实话,活成這样,也沒什么好不满的了。有时候想想,人這一辈子无非就是几十年,怎么算好,怎么算不好,還不就是那样?要說成功,黄光裕,中国首富,几百個亿的资产,够成功的了吧?结果怎么样,进监狱裡蹲着去了。要說穷,不說远了,就是這家沸腾鱼乡,外边端盘子的姑娘大多是从湖南湖北那边来的,一個月就挣七八百块,住十七八個人一间的宿舍,但每天都开开心心的非常知足,和她们相比,咱们实在是沒有不满的理由啊。”李亮叹道,难得,他還有說正经话的时候,所谓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或许到了他這個年纪,看問題的深度和角度真的和年轻时有很大的不同。 “沒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人的就象气球,越吹越大,越大越吹,直到有一天‘砰’的炸了,才知道自已的极限是在哪裡,只不過等到知道的时候,什么都已经晚了。失去的才知道珍贵,得到了却不知珍惜,世间事,大多数此,能够看透這一切的人,大概早已遁入空门,青灯古佛,不再让任何凡尘俗事干擾自已内心的平静了。”王仲明笑道。 很多事,只有亲身经历過才会知道,就象你沒有办法告诉一位盲人什么叫做火红,沒有办法让一位失聪者理解什么叫声如洪钟。同样的事对不同人的意义很可能完全不同,白天不懂夜的黑,同样,黑夜也不会懂得白天的明。 “哟......,厉害呀!能說出這么深刻的话,你可比以前思想成熟的多了,简直是半個哲人了。”李亮惊讶地叫道。 王仲明五岁学棋,十一岁成为职业棋手,如果算学历,他只有小学程度,虽說读书是他的业余爱好,但做为绝对的一线棋手,比赛任务最重的时候一個星期下三盘棋的经历司空见惯,這样的情况下又能读多少书?那时和王仲明认识,虽然惊叹于对方在围棋上的天赋,但也常能感觉得到在围棋以外的领域幼稚和无知,而现在的王仲明居然能够說出如此深刻的人生感悟,這怎么能不让他吃惊?俗话說,三天不见,刮目相看,七年過去了,王仲明和以前真的有了很大的变化。 “呵,什么哲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裡路,這么多年走了這么多的路,见過无数的人,思想想不成熟也难呀。”王仲明摇头苦笑,人的成长成熟有时候由不得自已,现实社会永远是最严格的老师,不管你愿不愿意。 “那這些年来你是以什么为生?吃老本儿?”李亮关心的问道,其实這话问也沒太大的必要,以对方以前做职业棋手时拿到的那些冠军奖金,只是全国各地旅游而不胡花乱用,不要說是七年,就是两辈子也足够用了,而以对方的性格作风,显然不会做那种事的。 “呵,刚开始一年是這样,后来走的地方多了,见的事多了,读的书也多了,有时就写一些散文小說之类的东西投到报纸杂志,收入還算可以,基本就沒再动過存款。”王仲明答道。 一個人的旅途是孤寂的,在孤寂的时候有什么能够相伴?读书,写作可以說是最好的消遣,清茶一杯,好书一卷,夜静更深之时,思潮涌动,自然会提笔疾书,将心中的故事诉诸于笔端,好的文章,就是這样写出来的。 “了不起呀,原来现在转行当作家了?笔名是什么?在什么杂志上发表過文章,让我也欣赏欣赏?”李亮连声催问道。 “多是一些杂文感想,旅途见闻,有什么好看的。”王仲明笑笑,他可不象李亮,喜歡把自已得意的事拿出来逢人就吹,逢人就夸。 “呵,跟我還不好意思。对了,這次回北京是不是就不走了?”李亮也不强求,和那些相比,他更想知道王仲明以后的打算。 “還沒想過這個問題。這次回北京,主要是办二代身份证的事儿,听人說手续拖的時間很长,可能要有两個月,所以我暂时在牡丹园租了一套房,以后的事儿,等拿到二代身份证再說吧。”王仲明答道。 “倒也是。”李亮点了点头,理解地說道,“你改過名字,也许手续会更麻烦一些。唉,不管怎么說,過去的终归都過去了,還是留下来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