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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然我們逃吧,不上學了,反正你還不到一個月就要高考了,到時候再來考試就好,林追笑了。
“傻嗎你,沒事的,”他過來握我的手,天氣很熱,他的掌心卻冷冰冰的,“等下我說話就好,你乖乖的,好嗎?”他把腦袋靠在我的懷裏,輕輕拍着我的背,柔聲安慰我,“別怕,姐姐保護你。”
我夢想中的婚禮現場變成了浸豬籠,**媽的。
第29章
打好電話後我們在廁所裏躲了一會,看了眼手錶,再躲下去都要午休結束了,只好去辦公室。
我倆的步伐都很沉重,宛若奔赴刑場受死。我想起小學課本上有一篇課文,寫的是一對男女革命家,要被敵人抓去槍斃,他們就在刑場上結婚,鬧革命和同性戀,在某些方面有共同之處,所以我和林追要是因爲同性戀被抓去槍斃,我也要和他在刑場上結婚,遺言我都想好了,我要大喊同性戀無罪,我愛林追,林追臉皮薄他可以不用喊,不,他還是喊吧,他喊我愛蕭琅,然後我們再被槍斃。
高三辦公室裏的老師很多,不過沒人來理睬我們,我去邊上拖了兩張塑料凳來坐,我很不喜歡坐這種凳子,沒靠背,但總比干站着強。我們沉默地坐了一會,有老師發現林追了,很關切地問他怎麼啦,是不是有什麼問題要問,林追禮貌地笑笑,沒有,謝謝老師。
其實回去上課也是無聊,頂多就是被記曠課,那個陳老師應該會聯繫我的班主任,來一起收拾我,我不怕,最壞的結果不外乎就是退學,我小學和初中都被退學過一次。小學是因爲什麼原因我不記得了,我只知道從那之後,我總是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幻想,比如我一拳打下去,打在對方眼睛上,眼珠子像布穀鳥報時鐘那樣彈出來,連着神經和脈絡,吊在眼眶外晃,我就很想實踐看看,老哥說絕對不行。初中被退學是因爲打老師,總之我就是個壞孩子,壞孩子幹壞事天經地義,如果同性戀是幹壞事,那林追也成了壞孩子,我既不想他變壞,又希望他陪我一起壞,好矛盾。
江濟川是下午三點多來的,怎麼說,就是那種高級商務精英的氣質,他長得太具有迷惑性了,一進辦公室,所有女老師都擡頭看他,那場面還挺好笑。林追的科任老師主動過來給他泡茶,跟他說明林追的在校情況,林追一直低着頭,沒看江濟川——他還是在怕他,我想反正都被抓了,索性光明正大地握住他的手,還是很冰,我把他的手裹住,很小聲地說,姐姐別怕。
“小追,”江濟川突然叫了林追,“是哪位老師要找我啊?”
“陳老師,他不在。”
“噢,”江濟川走過來,溫柔一笑,“我出去抽根菸,你陪陪我?”
“嗯。”他把手從我掌心裏抽走。
他們就在走廊外,我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江濟川倚着欄杆抽菸,林追和他面對面站着,兩人也沒交流,真的只是陪陪。他抽了會煙,下課鈴響了,陸續有學生在辦公室裏進進出出,那個陳老師也進來了,他問我的家長呢,我說還在路上,他讓我先回教室,等我家長來了再過來找他,他的態度很傲慢,對江濟川愛理不理的,端着個保溫杯在那邊噗噗地吹氣喝茶,林追向我使眼色要我走,我只好先走了。
我一回教室,李澤宇立刻焦急地問我去哪裏了,他騙班主任說我鬧肚子,但班主任因爲我曠了兩節課在找我,讓我回來就去辦公室找她。看來陳老師沒有聯繫班主任,沒有聯繫更好,這個八婆再攪合一下我真的會爆炸,我現在煩得很,沒空去找她,坐在位置上抖腿。抖着抖着,班主任主動找上門來了,把我叫到辦公室裏,問我爲什麼曠課,我說我拉肚子,她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罵什麼我不知道,因爲突然從某個瞬間開始,任何聲音從我耳朵灌進來,都變成了嗡嗡作響的雜音。
煩,好煩,我忍不住開始想象如果我一拳下去,她的眼珠,會不會像布穀鳥報時鐘那樣彈出來——不行,她有個女兒,我不能這樣,那我爆炸好了,炸得粉碎,肉沫血漿全部糊在她身上,濺進她張張合合的嘴裏——不行,我有老哥和林追,我也不能這樣。
我開始瘋狂地思念林追,哪怕我們分開還沒一小時,想他黑色亮片短裙,又白又細的長腿,紅慘慘的指甲油,他赤腳奔跑在樓梯間發出神經質的笑,他的笑一直縈繞在我的耳邊,像空氣中一陣彌久不散的香水,帶給我甜美的窒息感……
我就這樣渾渾噩噩地胡思亂想,直到老哥來找我,那時候我在上物理課,我不想聽,就在課本上亂塗亂畫,忽然有人從背後拍我,我嚇了一跳,轉頭看是老哥,他的到來還引起一陣小騷動,我看快放學了,讓他等一會。老哥靠在走廊外的欄杆邊玩手機,玩了一會被老師趕,說他影響學生上課,我趕緊舉手說出去上廁所,把老哥拖走了。在老哥開口前,我先給他道歉,他很大度地說,沒事,就當我上輩子欠你的。
我們去高三年的辦公室,江濟川和林追還坐在裏面,陳老師看到我和老哥,立刻冷下臉,你爸媽呢?我說沒空,這是我哥,他冷哼,也難怪,爸媽管的也不會搞同性戀,我等下打個電話,叫你班主任來,我看你們都不怕啊,是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嗎?好啊,好啊,來,看看誰丟人。
真他媽的,我又想揍人了,老哥按住我,江濟川站起身向我們伸手,以示友好:
“蕭書記家的兩位公子,幸會,鄙姓江,江濟川。”
老哥和他握手後,他又把手伸向我,我硬着頭皮禮節性地握了一下,這種情形下顯然不適合其樂融融,特別是我班主任來了以後,聽了陳老師的話,震驚地叫出聲:
“啊?!同性戀?!蕭琅和林追?林追這麼優秀,怎麼可能是同性戀啊?!”
我操,我不優秀所以我就是同性戀嗎?!不,話不該這麼說,優不優秀和是不是同性戀有個*關係?
他們先說我們早戀,早戀危害青少年健康成長,還影響學習成績,我不服氣,說我和他在一起成績有進步,林追是到頭了,沒有進步空間,班主任噎了一下,就拿同性戀說事,說同性戀傷風敗俗,是精神病,要去看醫生,江濟川翹起二郎腿:
“我是心理醫生,同性戀不算心理疾病。”
我懷疑他比我會擡槓,但他話鋒一轉,說早戀確實不好,老師教育得對——靠,江濟川給我死。
然後他們又繞回到早戀的問題上,問家長有什麼看法,江濟川說當然是讓他們分手,帶回家好好教育,他的“好好教育”令我不寒而慄。老哥沒有發表意見,班主任主動問他,蕭琅的家長打算怎麼處理?
“請問老師打算怎麼處理?”老哥終於開口了。
“按照學校規定,記過處分,停課三天,年段通報批評。”
“沒必要吧,”江濟川搭着林追的肩,撣了撣菸灰,“不到一個月就高考了,影響小追高考怎麼辦?”
“學校規定,我也沒辦法,這你去和學校理論。”
“蕭琅也要被通報批評。”班主任陰陽怪氣地添了一句。
老哥皺皺眉,說是出去打個電話,江濟川也說離開一下,我也想走了,帶着林追一起逃亡——那就會是另外一個故事了,我希望那個故事足夠浪漫和瘋狂,至少比我們現在這個要精彩。
江濟川先回來,手上拎着一個禮盒,畢恭畢敬地給陳老師,說他辛苦了,謝謝他一直對林追的照顧,陳老師點點頭,說沒事沒事,林追這孩子很優秀,他也不希望林追誤入歧途。過了一會老哥也來了,可我班主任卻不收,她站起身來,清了清嗓子,趾高氣揚地指着我老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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