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脆弱的美男子
宋恆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衣裳,面色爲難地遞過去。
“哪個世家小姐願穿這身衣裳,我家小姐憐憫你主子是她心善,你莫要以爲她就好欺,盡幹着折辱人的事兒。”翠墨氣不過,擋在江妱身前,對着宋恆的臉就是一通怒斥。
訓得宋恆滿臉漲紅,羞愧不已,可……他家主子若是不見到江妱,只怕是不肯服藥的,這身子再拖下去不成的。
宋恆硬着頭皮,雙手託着衣裳。
江妱倒是沒有那麼多想法,她以前也愛穿着家奴的衣服溜出府尋歡作樂,這點小事兒於她,實在算不得什麼。
江妱推開翠墨,接過衣裳:“你備好馬車,在外等我,我去看看就回。”
說完,便去隔間換好了衣裳,原爲就這樣隨着宋恆進宮也罷了。
直到宋恆帶着她,拐了幾條歪歪扭扭的偏僻小道,最後走到一個被竹叢遮擋的紅牆邊兒上,江妱才知……她太天真了!
“江,江小姐,請……!”宋恆不敢看她的眼睛,朝着那叢竹子作出請的姿勢。
江妱扒開竹叢,不出意外的……這後面藏着一人可進出的……狗洞?
“你讓我鑽這個?”
江妱聲音森寒,宋恆不由打了個冷顫,頻頻點頭。
下一秒,
江妱頭也不回地旋身而去!
“小姐沒有我的宮牌出不去的。”宋恆壯着膽子,梗着脖子,在她身後留下一句。
江妱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宋恆,目光中帶着一絲審視:“你家主子把你教得是真好。”
宋恆低下頭去,不敢看她一眼:“委屈江小姐了。”
確實委屈,江妱瞪了宋恆一眼,深吸一口氣,然後彎下腰。
薛少欽的院子綠樹成蔭,流水潺潺,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景緻,如詩如畫,恍若夢境。
只是美則美矣,卻少了些生氣。
“江小姐,請跟我來。”
宋恆的聲音打斷了江妱的思緒。江妱回過神,看向宋恆,點了點頭。
他們沿着青石小徑穿行,來到紅漆綠瓦的宅院前,門口站着幾個宮女,見着宋恆,立刻驚訝地退後幾步,福了福身子。
“宋公子什麼時候出的門?奴婢們竟全然不知。”
“太女殿下只說讓你們看緊七皇子,可沒說連我都要看住,我一個下人,做什麼都是幹活兒,何須姐姐們費心看守。”宋恆淡淡一笑,沒再理會她們,徑直推門走進屋子。
剛合上門,就聽見門外幾個宮女的聲音,江妱對宋恆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將耳朵靠在門邊。
“姐姐,剛纔跟着宋恆的宮婢,好像沒見過。”
“宮中奴婢多了去,年年都有新人,沒見過也不打緊。”
屋內,江妱與宋恆互視一眼,待門口細碎的腳步聲逐漸消失,才卸下防備。
江妱的視線在屋裏環視了一圈,兩輩子加起來也是頭一回進宮,也不知道皇子皇女們過的都是什麼神仙日子。
只見這屋裏裝飾華麗,牆上懸掛着一幅幅繪有山水人物的畫卷,金色的屏風上鑲嵌着寶石,映射着斑斕的光。
她走近屏風,仔細觀察着圖案中的細節。
忽然,屏風後面傳來一陣咳嗽聲。
“主子!”
宋恆繞至屏風後,將牀榻上的紗帳挽好。
江妱跟着他,走到薛少欽牀前。
他滿面潮紅,呼吸急促而無力,渾身上下的衣物已經被汗水溼透,蒼白的脣瓣張張合合,似在低喃些什麼。
江妱蹲下身子,將耳朵湊近些仔細聽了聽,隱隱聽到薛少欽斷斷續續,有氣無力的囈語。
“阿妱……阿妱你等我······我定會讓皇姐允婚······”
江妱無言,她也不能告訴他,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接受薛緲的親弟。
她與他,只能是死局!
宋恆拿着浸溼的毛巾,擰乾疊好放在他的額頭上,薛少欽也不知夢見了什麼,忽然眉心緊鎖,左右晃着頭。
疊好毛巾就這麼掉落下來,江妱拾起重新放上去。
薛少欽卻突然雙手在半空中揮舞,彷彿着魔了一般,要緊緊抓住什麼東西,害怕一不小心那東西就飛走了。
江妱忙伸出手,與他十指緊扣,“少欽,別怕!”
輕柔的嗓音熨燙着他的心,江妱手背一片青紫,須臾之後,薛少欽纔在她的撫慰之下慢慢安靜。
宋恆站在邊上瞧着,眼見薛少欽不再鬧騰了,他才鬆了一口氣,背過身偷偷用袖口擦了一把眼角的淚珠。
主子那日,吃了江小姐與謝公子的味,一心想要傾訴自己的愛慕之情,又被江小姐一再拒絕。
實難控制心中怒氣,回頭便向太女殿下請求賜婚。
想着有了賜婚,心裏便會踏實些。
結果惹得殿下震怒不已,強行令人將主子綁回宮裏。
起初,主子還三番兩次闖進太女殿下書房,非要她給出個不允的理由。
後來,太女殿下嫌他鬧騰,直接讓人把他看住,不許踏出宅院半步。
主子就這麼不喫不喝,如一縷遊魂坐在窗前好些日子,這才受了風寒。
豈料,他這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間,仿若入了夢魘一般,一直斷斷續續地說着胡話,宋恆聽不明白,但清楚聽見江妱兩個字。
這才冒着風險,賭上一把,去請了江大小姐來。
“勞煩江小姐陪着我家主子,我去外頭看着。”宋恆說着,也不待江妱反應,就逃一般退出屋裏,生怕慢了一秒,她就要反悔走人。
說起來,主子貴爲皇子,太女殿下不應了他的所求便也罷了,竟是心狠得連主子高燒不退也不來瞧上一眼。
宋恆去求了好幾次,殿下也只說是公務繁忙,有御醫去看着便是,她不懂醫,看了也無用。
可當遇上謝小公子的病了,太女殿下就換了副面孔,不但親身探病,甚至大動干戈地張貼告示,求遍名醫。
難不成嫡親的姐弟,還比不上個外人?
宋恆不懂!
屋子裏忽然安靜下來。
江妱坐在牀邊陪着,薛少欽死死抓住她的手,想走也走不了。
江妱剝開他額邊汗溼的碎髮,陷入沉睡的薛少欽安靜得如同一個美男子,脆弱得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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