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夫妻雙簧
江妱穿了件素雅的淺藍繡白梅圖紋的長衫,烏髮梳成墜馬髻,用玉簪固定,鬢邊別了朵粉白相間的珠花,整個人透露出幾分嬌俏靈動,比平日裏更加惹眼。
張淮陽熱絡地奔迎過去,刻意擠開李澈的位子,討好道:“江大人可真是姍姍來遲啊。”
江妱看了他一眼,沒搭腔,徑自走向首座。
這樣冷淡的態度讓張淮陽有些尷尬,不過也在預料之中。
“江大人!”
縣令官低一級,座於左側位,右手邊則坐着張清和主簿。見江妱到了,所有人都起身行禮,唯獨忽略了李澈。
縣令湊上前,諂媚道:“昨日照顧不周,沒成想今天江大人還能賞光來參加這宴席,實乃蓬蓽生輝,我已經準備好薄酒好菜,請江大人……”
話未說完,就被李澈打斷了:“縣令大人眼裏只有江大人沒有本將軍?”
“呃——”縣令愣了下,很快恢復鎮定,反問道,“自古女子爲尊,李將軍雖有管職在身,可倒底是一男子,又嫁了人,出嫁從婦,我自然是以江大人爲重。怎麼,李將軍這是對我的招待不滿?”
李澈輕哂:“你倒是會找藉口。”
張淮陽怒極而笑:“那我倒要問問李將軍,你身爲男子,是以妻爲天,還是以己爲天?”
這話明顯挑釁了,李澈臉色陰沉得像要滴出水來:“區區一個小郎君也敢挑釁本將軍,還輪不到你放肆。”
說着,李澈一把將桌上的酒杯掃落在地上。
砰!
酒盞碎裂,酒香四溢。
衆人驚呼一聲。
張淮陽嚇傻了,張清則暗叫一聲糟糕。
“李澈,注意禮數!”江妱喝住了李澈。
兩個男子針鋒相對,氣氛劍拔弩張,彷彿隨時都會打起來似的。
張清忙站出來當和事佬,勸道:“將軍息怒,既然是席宴衆人都在場,不如各退一步,咱們先喫飯,邊喫邊聊,如何?”
縣令點頭附議:“對對,先喝酒,邊喫邊談。”
李澈擡頭望着江妱,臉色極難看,張淮陽也不甘示弱:“將軍又如何,到頭來也是要嫁妻的,若是不能讓妻主愉悅,遲早也是個被休的下場……啊!”
利劍直指他眉心,鋒芒畢現,寒氣逼人。
張淮陽嚇尿了,撲通跪倒在地,“李將軍,淮陽知罪,刀劍無眼,還請您收好!”
李澈沒吭聲,江妱亦是不阻止,衆人噤若寒蟬,連忙跪了一片。
片刻後,李澈冷哼一聲:“既知罪,那便領罰吧。”
聞言,張淮陽心中提着一口氣不上不下,只聽李澈補充了一句:“二十板子,記清楚了嗎?”
一旁的將士頭頭走到正廳中央,雙手抱拳“末將遵命。”
李澈收回長劍,拂袖離開。
張淮陽捂着額角哀吟一聲,心中後悔萬分,早知李澈脾性火爆易怒,當時就應該再忍一忍的。
江妱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目光從門外收回。
將士頭頭已經走到了張淮陽跟前,伸出一隻手捏住他胳膊往後一扭。
咔嚓!
骨頭錯位的脆響清晰可聞。
張淮陽慘嚎一聲,暈死過去。
其餘人膽戰心驚地瞧着,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等了許久,才終於有人壯着膽子問了句:“大人,這……”
江妱擺擺手:“我家夫郎是個性子烈的,我亦拿他沒法子,還請各位海涵!”
說完,頓了頓,又吩咐將士頭頭:“記着,別下死手了,男子最是嬌嫩。”
那聲‘嬌嫩’尤其陰陽怪氣,將士頭頭點點頭:“喏!”
衆人心中腹誹,你家夫郎厲害,難不成你就不厲害了?要不是你是朝廷命官,誰樂意受這份窩囊氣。
李澈走到門口停住腳步,朝身後瞥了一眼,直到見那門口被拖出來的人,眼裏帶着些許得逞的意味,這才轉頭離開。
院子裏的哀嚎聲越來越輕,漸漸消失,空氣中仍瀰漫着血腥氣,刺鼻嗆人。
直到人被擡進正廳,張清才擦擦汗,悄悄鬆了口氣,走到張淮陽身邊,小聲問道:“你怎麼樣?”
張淮陽捱了十板子,張清擔心他扛不住,怕他因此落下殘疾,所以特意詢問。
倒也不是真的關心,這姐弟倆,一個賽一個的利己。
她便只擔心弟弟傷了皮肉,日後找不到好妻主,斷了自己搭上弟妻升官發的路而已。
張淮陽眼皮半虛,屁股搭上一塊白布,鮮紅的血液從白布上滲出,他如一灘爛泥一般趴在地上,嘴脣乾癟泛紫,痛苦得不成樣子
好在沒傷到臉上,張清心裏一鬆,但面上還是佯裝着對家弟的擔憂,“姓李的欺人太甚!”
“噓……”身邊的人壓低了聲音,警惕地環視一圈,提醒他小聲點,“你忘了剛纔的教訓,若是被江大人聽見了怎麼得了?”
張淮陽一噎,偷瞄那首座上的人一眼。
江妱裝作什麼都沒察覺,依舊慢條斯理品嚐美食,偶爾還與身邊的同僚碰杯暢飲。
張淮陽咬牙切齒:“這筆賬我記下了!”
張清皺眉:“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千萬別衝動,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張淮陽瞪着他,恨不得撕破張清僞善的臉皮:“這次我認栽,算我運氣差,但我保證,絕不會有下一次!”
說罷閉上眼睛。
張清嘆氣,扶着他躺在地上,又叮囑身邊幾個親信好好伺候他。
此時,江妱杯中的酒也飲完了。
她瞧了一眼死氣沉沉的男子,又看了一眼面色不愉的張清,勾脣淺笑,從高座上走下來。
蹲在張淮陽身邊,那本還在休憩的男子聽見動靜睜開雙眼,看到面前那張美麗精緻的臉龐,神情微怔。
接着,眸中頓時盛滿了委屈:“大人,我疼——!”
男子矯揉造作的嗓音,差點讓江妱方纔食的那些都嘔出來,她強壓住不適感,溫柔安慰道:“不疼的,忍忍。”
說罷,取了帕子替他拭汗。
“唉,真可憐,我家夫郎是個暴脾氣,我使喚他不得。還想着明日讓淮陽你陪我四處走走的,看來也是沒這機會了。”
江妱一邊用帕子給男子擦汗,一邊幽幽嘆氣。
張淮陽眼底閃過一絲急切,一擡身子立馬痛得齜牙咧嘴,旋即恢復鎮定,他扯了扯嘴角,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大人哪裏話,只要您開口,淮陽明天一定準時赴約。”
江妱輕輕“嗯!”了一聲,眼底一絲暗芒悄然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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