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她沒死
趙蓉手裏的重量陡然減輕,再回神時,那人已經被他打橫抱起。
“去請大夫!”
清冽的嗓音傳來,趙蓉回神,揮退了衆將士,將大門吱嘎一聲合上。
只留一室清淨給兩人獨處,沒有人知道,此刻叱詫沙場的將軍在想些什麼。
他面無表情地走到牀榻邊,一步一步彷彿踩在江妱的心尖上,直到將她小心翼翼,視若珍寶地放上去,方纔稍稍緩息。
男子輕輕拾起她無力而蒼白的手,放至脣邊印下輕吻:“對不起,我來晚了。”
江妱低頭看着自己漂浮的身子,手指傳來微涼溫潤的觸感,她轉過臉望向牀榻邊守着那具軀殼的男子,眸光深沉如夜,似乎有什麼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嘶——!”
黑貓的利爪劃破男人掌心,血珠立馬沁出,滴落在雪白的袖擺上,綻開朵朵紅梅。
謝懷之今日不知怎的,總是心神不寧,好幾次都失神,這會兒更是連傷口撕裂也未察覺,眼睜睜地任由血跡滲透衣物。
他猛然擡首,漆黑瞳孔裏映着黑貓猙獰的模樣,一抹擔憂從眉間閃過。
“招寶,阿妱是不是有甚事?”
忽然,一道細微響動傳入耳中,緊跟着便見那原本張牙舞爪的黑貓突然變得溫順乖巧,它搖了搖尾巴,朝他叫喚了兩句。
一股強烈的不安涌上心頭,他倏地站起身來,便想要衝出房間。
可剛打開房門,卻被守在外面的家奴攔住了。
“公子,請回屋!”
謝懷之目光冷冽:“讓開。”
家奴紋絲不動,依舊攔在門前,這已是謝懷之被關的不知多少天了,自打江妱離開京城後,謝蓉怕他跟着去追,就派了許多家奴守着,生恐他跑了。
謝懷之見狀,心底越發焦躁,他怒吼一聲:“滾!”
“懷之,怎如此大火氣,你這是要去哪呢?”
隨着話音,一道柔媚的女音從樓梯上傳來,只見薛緲帶着兩個丫鬟款款地踏步而來,臉頰暈染着淺淡粉色,美豔逼人。
謝懷之一見她就沒有好臉色,左右是走不出這個門了,他旋身回了屋。
薛緲腳下一頓,笑容凝滯,片刻又恢復常態,追了上去:“懷之,可是在屋裏嫌悶了?”一隻柔荑覆上了他握拳的手背。
謝懷之拂開她的手,冷冷道:“拿開。”語氣裏滿是厭惡。
薛緲面色僵硬,正巧這時候,一陣敲門聲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
“進來!”薛緲清了清喉嚨,當即收斂起尷尬的情緒,換上一副高貴優雅的姿態。
“公子!”
秦遙端着熱湯走進屋內,藥膳濃郁的味道飄散開來,他恭敬地垂首,把手裏的碗奉給謝懷之,並解釋道:“夫人說您最近不能入眠,所以我吩咐廚子熬了些藥膳給您補養身體。”
聞言,薛緲從秦遙手中接過碗,舀了勺湯喂到他嘴邊,謝懷之別開臉。
“讓小的來吧!”
秦遙伸手要去拿,卻被薛緲阻止。
“不必了,我親自來。”
說罷,她舀了勺湯送到他嘴邊,見他還是拒絕,將碗重重地放置桌案上,冷哼道:“不要恃寵而驕,我不是什麼都能縱着你。”
聽出她隱含怒意,謝懷之默然不語,但他並不領她這份情,冷冰冰地推開她:“我說了不喝,你聾了嗎?有空來瞧我,怎麼沒空把你親弟的婚事操辦了?”
“原是爲這事兒跟我使小性子呢?”
薛緲緩和臉部線條,語調溫軟下來:“你且放心好了,這事兒快了。”
提及此事,謝懷之眼底的陰霾褪去些許,他問道:“真有把握?”
薛緲點頭:“嗯!”
得到滿意的答覆,一隻素手接過藥膳湯碗,正要往嘴邊送去。
豈料秦遙腳下一個不穩,生生撞在他的胳膊上,“公子見諒,是小人莽撞了,我再爲您盛上一碗!”
薛緲皺眉,不悅道:“這種毛手毛腳的小廝,是哪裏找來的?怎的這般不懂規矩,進了主子屋裏還戴着面紗。”
“小人貌醜,怕驚着殿下,還請恕罪。”秦遙低眉順眼。
謝懷之掃了一眼被撞翻的藥膳湯碗,不甚在意地道:“既然知錯了,下次注意些,下去吧。”
秦遙點點頭,俯身撿起地上掉落的碎瓷片,正準備扔去院角垃圾桶時,卻見一隻手伸了過來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扶起:“我怎麼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聞言,秦遙身軀一震,迅速抽回了手,慌亂道:“小、小的卑賤,怎敢與殿下相識。”
“怎的?殿下見着一位男子,就似曾相識了?”謝懷之譏諷出聲,他盯着秦遙看了半晌,嘴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意。
薛緲心中暗喜,“懷之這是醋上了?本宮不過隨口一說,你莫要誤會。”
“是小人的不是,讓公子和殿下有了嫌隙,小人這就下去,不過得勞殿下您看着公子喝下這藥膳,小人熬了好幾個時辰,滋補得很,不若殿下也陪着公子一同飲食,也好讓他有些胃口。”
秦遙一番話說得極其周全,讓薛緲挑不出錯處,可惜……
她眼底閃過一抹精光,“你倒是個伶俐人,難怪懷之對你另眼相待。”
秦遙受寵若驚地躬下身:“承蒙謬讚,小的惶恐。”
“放着吧,我有些乏了,殿下若無別的事還是先行離開吧!秦遙你留下伺候本公子。”
謝懷之轉身一步一步往牀榻去。
須臾之後,身後仍舊一片靜默,輕解的外衫還鬆鬆垮垮地掛在肩頭,只見他側了側臉,“太女殿下還留在此處,是想讓懷之的名聲更添幾分不堪?”
聞言,薛緲神色一凜,立馬轉身,揚長而去。
秦遙看着那抹遠去的纖瘦身影,眼裏掠過一道狠戾之色,隨即擡眸望向牀榻前的謝懷之,兩人四目相對。
謝懷之幾步上前,一個耳光甩了過去。
啪!
響亮至極的巴掌聲劃破寂靜夜空,秦遙猝不及防,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你以爲你那點小伎倆瞞得過誰?方纔若不是我擋在前面,你早不知死了幾百回了。”謝懷之站在秦遙面前,居高臨下地睨着他。
秦遙捂着紅腫的臉頰,顫抖着脣瓣,艱難地吐出一句話:“大小姐不能白死,姜府的人不能白死,我的母親亦不能……”
“蠢貨!她沒死,若不是因爲她,你以爲我爲何要留你在謝府?”
。